又是一年春草綠

梁雯

春風輕縷耳邊發(fā)，滿世界都留下春天的足跡，小女孩家門前的大樹，也變成了“綠巨人”。那個高大的綠巨人，不知是何時栽種的，也許年過百歲了吧，頭頂藍天，扎根于大地。它是小女孩的整個世界，它收藏著她的歡樂。

咻——一個身影飛快地扎進了繁葉中。一只燕子落在窩上，四處張望。小女孩在父親強壯的肩上，想夠著巨人身上的鳥巢。巨人身上住著不同的“居民”。小燕子喳喳地叫著，知了在樹上開演唱會，螞蟻和蜜蜂在樹上辛勤勞動，一切都很和諧。小女孩望著巨人，總是夢想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住在樹上。

蟬再次在樹上歌唱，綠巨人的衣裳零零星星地散落，小女孩和家犬在巨人周圍玩耍，她細心地撿起落葉，用它們玩出各種花樣：用一根米袋上的細繩將木棍和落葉捆起，成了個落葉包，每當父親從身邊走過，都會讓父親將自己舉高，一雙笨拙的小手把一捆捆落葉包吊在樹上，遠遠望去像一顆巨大的垂柳。夜幕再次降臨，小女孩蜷縮在床上，美好與滿足交織成美麗的夢境，她坐在樹上，身旁是間樹屋，吊在樹上的落葉包搖晃著……

不知多少個春秋過去了，小女孩走了。樹上的鳥窩被人捅了下來，知了也不再鳴叫，樹干上也沒有人來掛上落葉包了，樹根上蓋上了由枯葉鋪成的一塊巨大的地毯。樹冠也被歲月染成了枯黃色，在秋風蕭瑟中搖曳。

那里的冬天不下雪，但刺骨的寒風像是凝結(jié)了周圍的一切。女孩漸漸長大，每次都是匆忙地經(jīng)過那里，那棵樹似乎老得不成樣子了，是一種落魄者的樣子。有誰會想起，它曾經(jīng)是個綠巨人呢。

當春天再次涂染大地的時候，小女孩又踏進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她被生活中太多的瑣事所纏繞：新的環(huán)境，學業(yè)負重，友情破裂……天空仍舊那么湛藍，春風仍舊吹在女孩的臉上。女孩決定去看看那個曾經(jīng)的伙伴。但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一大團綠色好像消失了。她向附近的人詢問——“喔！你說那顆高過樓房的大樹嗎？那兒的主人覺得它太大了，已經(jīng)妨礙到了人的生活，在好幾年前就砍了?！迸⒋篌@失色，道謝后匆忙尋找。果然，她遠遠地望去，看到了一個孤零零的樹樁，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和巨人的記憶在女孩的腦子里一幕幕閃過——再也沒有那個能收藏著女孩快樂的巨人了，也再沒有那個會在巨人腳下玩耍的小女孩了。面對這突然來到的一切，女孩竟有些不知所措。她慢慢走回家，回想著經(jīng)歷過的一切。

又一個早晨，暗藍色的天空開始有陽光的顏色。和往常一樣，她在學校學習，一個人獨自活動。這一天放學后，她繞了條遠路，走到了那個樹樁的旁邊。突然，樹樁邊上最不起眼的一棵小芽被女孩發(fā)現(xiàn)，它小小的身軀緊緊地貼著樹樁，在風中顫抖著。女孩很驚訝，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心中一陣慰藉：原來它還在，只是變了一種樣子啊。

又是一年春草綠，那棵小芽成為小女孩心中永不褪色的記憶，又像透過云層的一點星光，指引著她向前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