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東北戰(zhàn)場的吳信泉

湯寧沙

1945年10月，吳信泉率新四軍第三師獨立旅開赴東北，開辟西滿根據(jù)地。他足智多謀，敢打敢拼，靈活運用進攻與防御，狠狠打擊敵人，在歷時3年多的解放戰(zhàn)爭中作出了卓越貢獻。

★跨越“死亡之旅”

1946年9月，新四軍第三師奉命改編為東北民主聯(lián)軍第二縱隊，劉震任司令員，吳法憲任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獨立旅改編為第六師。改編后，六師的領導干部沒有變動，還是吳信泉、馮志湘和石瑛。

1946年秋冬，國民黨軍隊向我根據(jù)地發(fā)動猖狂進攻，國民黨新編第六師十八團三營及國民黨彰武縣警察大隊共500余人，在庫倫以東的哈爾套街修筑工事，自稱“防御圣地，固若金湯”。10月20日，中共遼吉省委書記兼遼吉軍區(qū)政委陶鑄要求六師進駐哈爾套地區(qū)，攻克這塊“圣地”，粉碎這塊“鐵石”。

吳信泉對部隊進行了周密的部署。10月26日黃昏，十六團包圍了哈爾套街之敵，吳信泉將指揮所設在哈爾套街北門外的一個小山包上，就近指揮。2l時開始進攻，經(jīng)過一夜激戰(zhàn)，于10月27日拂曉，全殲守敵國民黨軍500余人，敵營長當即斃命于苦心經(jīng)營的所謂“固若金湯”的“防御圣地”。與此同時，十八團殲滅彰武增援哈爾套之敵。哈爾套街一舉收復，六師受到西滿軍區(qū)和遼吉省軍區(qū)的來電嘉獎。

此前，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六師在氣候條件極端惡劣、物質(zhì)條件極差、環(huán)境艱苦而復雜的情況下，在南北長500公里、東西長1000多公里的范圍內(nèi)，遠離主力部隊，在敵人后方孤軍分散作戰(zhàn)，靈活機動地打擊敵人，清剿土匪，保衛(wèi)人民的生命安全，為開辟西滿根據(jù)地做出了貢獻。

收復哈爾套之后，六師奉命北上，與主力靠攏，以便集中優(yōu)勢兵力殲滅向北滿進攻之敵。1946年11月中旬，六師奉命強行軍到達余良堡、太平附近。這里是被稱為“死亡之旅”的大沙漠地帶，西北風呼呼地叫，刮起的黃沙漫天飛舞，讓人睜不開眼睛。前面是東西走向的西遼河擋住了行軍的去路。面對橫在眼前的寬闊的西遼河，前面的隊伍漸次停了下來。

吳信泉得到情況報告，立即策馬趕到河邊。他仔細地看著河面，估測河寬有二三百米，中間水流湍急，有一兩米深。岸邊淺水處，已結了薄薄的冰層。河兩岸約20米淤滿了可置人馬于死地的爛淤泥，先遣的探水騎兵已有人馬陷在淤泥中，很難搶救。特別是偵察人員報告，通遼、開魯兩地之敵已派出先頭騎兵部隊，企圖以西遼河作屏障堵截與夾擊我軍；阜新與彰武之敵亦派兵尾追我軍?？芍^敵情、地形、天時對我軍都不利。在這種情況下，吳信泉當機立斷，決定迅速突破西遼河障礙，快速走出人煙稀少、無法防守的無糧區(qū)，擺脫敵人的圍追堵截。

北風凜冽，黃沙迷漫，天色陰暗，烏云沉沉，預示著一場大雪將要降臨。戰(zhàn)士們肚饑口渴，疲憊不堪，不少人一躺到地上就睡著了，很快就響起一陣陣酣睡的呼嚕聲。吳信泉帶著參謀人員強忍饑渴困倦，策馬察看西遼河水情和兩岸地形，組織有經(jīng)驗的干部帶著偵察分隊多處查探水路。他們很快找到了一處水深1米上下的較淺的地段，同時找到一條小木船。

吳信泉馬上組織部隊渡河。他拒乘小木船，迅速脫下棉衣棉褲，趁身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把馬交給馭手，徑直往河里走去，蹚著刺骨的河水，一步一步破冰前進。緊接著，副師長馮志湘、政治部主任石瑛，也脫下衣服，走進河里。這是無聲的命令！全師官兵紛紛脫下衣服，一個緊跟一個走進河里。6000多人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徒涉冰河，這是何等壯觀的情景啊！

過河之后，部隊真是人困馬乏到了極點，站著都能睡著。但是，全師指戰(zhàn)員在吳信泉“咬緊牙關，堅持就是勝利”的口號鼓舞下，烤干衣服，立即出發(fā)，終于甩掉了追兵，走出了茫茫大漠地帶，全師人馬轉危為安。指戰(zhàn)員們歡欣鼓舞地說：“跟著吳師長，就會勝利！”過西遼河的時候，全師僅有一條小木船。這條小船特批給了帶小孩的隨軍家屬和女文工團員。

★周密部署，全殲敵新五軍

1947年3月，吳信泉升任第二縱隊副司令員。吳信泉和司令員劉震率領第二縱隊主動尋找戰(zhàn)機，先是遠程奔襲懷德，在攻占城池及打援戰(zhàn)斗中殲敵1萬余人，繼又包圍昌圖城，全殲守敵4200余人，后為保障第一、第七縱隊等部圍攻四平的成功，協(xié)同兄弟部隊在昌圖南北地區(qū)阻擊援敵。7月1日，夏季攻勢結束，第二縱隊奉命移至四平西北之雙山一帶休整。

1948年1月1日，國民黨調(diào)集5個軍15個師的兵力，由鐵嶺、沈陽、新民一線向沈陽西北地區(qū)推進，企圖解除法庫、新立屯之圍。

1月3日，第二縱隊奉“東總”電令，從彰武兼程南下，直奔公主屯以北，又折向西，以殲滅泡子沿、前后溫家臺之敵。

6日黃昏，五師師長鐘偉向“前指”報告，據(jù)在后溫家臺抓到的俘虜供稱：敵新五軍軍長陳琳達率殘部幾千人逃至前溫家臺。聽完鐘偉的報告，吳信泉和縱隊政治部主任李雪三研究認為：逃往前溫家臺的新五軍殘部妄圖在這個彈丸之地作困獸之斗，幻想援軍解救。但該軍在我軍圍困打擊之下，建制已亂，沒吃沒喝，疲勞已極，這正是我軍全殲敵新五軍的大好時機。

吳信泉和李雪三本想指揮部隊連夜攻下前溫家臺，但轉而一想，縱隊主力還沒有對敵形成嚴密包圍，加之炮兵在夜間難以發(fā)揮作用，若把敵人打散了，不易抓到俘虜，故決定先穩(wěn)住敵人，待調(diào)動全部兵力，對敵形成嚴密包圍后，在天明時發(fā)起總攻，全殲守敵。

吳信泉和李雪三繼而研究了具體作戰(zhàn)部署，確定五師在前溫家臺之西北、西南地區(qū)包圍敵人，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盡量靠近敵人，防止敵人乘夜逃走，而一旦發(fā)現(xiàn)敵逃跑，立即追擊；調(diào)六師和四師于21時前分別進至前溫家臺東北之泡子沿、前后安福屯地區(qū)和周家屯、姚家屯地區(qū)，防止敵人從這些地方逃跑。

吳信泉將這一部署報告了縱隊司令員劉震和政治委員吳法憲，得到同意后，立即告知各師。同時，吳信泉率“前指”移到后溫家臺，與五師指揮所在一起，以便于指揮部隊作戰(zhàn)。

溫家臺這個50余戶人家的村子，聚集了幾千敵人，平均每戶人家約住敵百人之多。我第二縱隊各師按“前指”的命令，在夜幕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包圍了前溫家臺。各級指揮員帶領戰(zhàn)士們連夜堆砌工事，作好戰(zhàn)斗準備。

7日8時40分，晨霧散盡。吳信泉一聲令下，縱隊60門大炮一齊猛烈射擊，大批炮彈從敵巢上空傾瀉而下。

一陣炮擊后，五師十三團向敵發(fā)起沖擊。敵人驚恐萬狀，像羊群一樣向東北方向突圍，遭我六師十八團堵?lián)?。同時，吳信泉命令炮兵對敵實施攔阻射擊，一發(fā)發(fā)炮彈在“羊群”中開花，有效地阻擊了敵人的逃竄。五師主力和六師十八團沖入敵群，在白茫茫的雪野上與敵展開激戰(zhàn)。

敵人無法逃竄，便轉入拼死掙扎。新五軍本是敵軍之精銳，武器裝備好，此時真有股死拼勁頭。幾次反沖擊被我軍打下去后，又組織軍官敢死隊，端著沖鋒槍往上沖。沖不動了，就把尸體壘成肉垛子工事堅守。任憑敵軍如何頑抗，也敵不過我軍將士的英勇沖擊，經(jīng)過一小時激戰(zhàn)，我軍全殲守敵。

村子里滿是遺棄的武器、車輛、馬匹，一群一群的俘虜神情沮喪地坐在雪地上。中午時分，飛來了4架敵機，看著地面上自己部隊慘敗的景象，在空中轉了幾圈，便無可奈何地飛走了。

溫家臺一戰(zhàn)，二縱共斃敵900余人，俘敵4242人，繳獲各種火炮70余門，各種槍2100余支，活捉了敵新五軍軍長陳琳達、敵新五軍一九五師師長謝代蒸。

俘虜陳琳達的當晚，吳信泉和陳琳達進行了一次談話。面對這位既是湖南同鄉(xiāng)，又是戰(zhàn)場對手的黃埔軍校畢業(yè)的國民黨將領，吳信泉心里不無感慨，不由問起他對新五軍的被殲有何感想。

陳琳達談了新五軍失敗的客觀原因，他對身為東北行轅主任的陳誠滿懷憤懣，說陳誠只叫他帶兩個師，而把另一個師留在沈陽以南，不給他用。他在左路，陳誠又不通報其他兩路進展情況，致使他率部冒進，孤軍深入，鉆進了東北人民解放軍的口袋。他率殘部逃至前溫家臺時仍想突圍，但遭猛烈的炮火襲擊，指揮頓時陷于混亂，和他一起督戰(zhàn)的師長、團長四散逃生被俘。對我軍“戰(zhàn)術變化莫測”，尤其是指揮員的勇猛頑強，他認為國民黨軍無法相比，并感嘆道：“我經(jīng)過數(shù)百次戰(zhàn)斗，沒有見過這樣能打的部隊?！标惲者_說的是實話。率領著美式裝備堪稱精銳部隊進入東北戰(zhàn)場的國民黨將領們，對共產(chǎn)黨領導的人民解放軍的指戰(zhàn)員們英勇頑強的戰(zhàn)斗精神，實在是太缺乏了解了。正因為如此，他們遭到的失敗一次比一次慘重。

此后，吳信泉又率部參加了遼沈戰(zhàn)役，取得輝煌的戰(zhàn)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