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大學生的謝師宴

艾科

準大學生的謝師宴

艾科

今夏家里有件喜事——小侄女靜文被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錄取了！遠在國外的弟弟弟妹趕不回來給女兒慶賀，委托我全權代理孩子的相關答謝事宜。

謝師宴的張羅與安排，全都由我獨自統(tǒng)攬。我利用在高速公路服務區(qū)休息的間隙，電話預定了縣城最好的酒店，并讓酒店屆時安排大巴接送前來道賀的賓客。就連宴席菜單，也高出一般畢業(yè)聚餐宴、金榜題名宴、前程似錦宴、大展宏圖宴、狀元及第宴標準許多。

當我興高采烈地趕到老家時，靜文的舉動令我瞠目結舌——原來她早已和班里其他幾個同樣考上大學的同學以AA制的方式，共同設宴答謝恩師，請客的地點就在家里，而且食材業(yè)已備齊。這種突如其來的決定讓我一時亂了陣腳，幾個黃毛丫頭，居然用這種“毫無誠意”的方式，來答謝恩師多年的培養(yǎng)，實乃與“時勢”背道而馳。面對孩子們的堅持，我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們非要從簡辦宴，那飯后必須額外向老師們“意思意思”。靜文詫異地看著我，說：爸媽不常在家，老師待我們視如己出，你不要用社會上的陋規(guī)庸矩，玷污我們單純的師生之情。

孩子“不諳世事”，大人就該“撥亂反正”。我給弟弟打越洋電話，詳細告知原委后，弟弟對靜文展開一通噼里啪啦的說教，結果弟弟失望地告訴我：大哥你回去工作吧，讓她折騰去，95后的孩子太有主意，咱都管不了了！

我沒有聽從弟弟的勸說，而是留在家里觀察態(tài)勢，一旦發(fā)現(xiàn)孩子怠慢賓客之處，也好隨時出來彌補過失。

第二天上午，各科老師陸續(xù)到來，靜文和其他幾位同學一起同老師寒暄后，便鉆進廚房開始乒乒乓乓地忙碌起來。我按照她的指令，負責天馬行空地和老師們聊天。有好幾次，我膽戰(zhàn)心驚地借機跑到廚房巡視，生怕幾個孩子做的飯菜半生不熟鬧出笑話。廚房里四個女孩洗燒切炒，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直到后來我在客廳聞到了菜香，才稍稍松了口氣。

時至正午，飯菜齊備，眾人舉杯，慶祝恭喜。滿滿一桌子花花綠綠的家常飯菜，恰似一股股含情脈脈的濃濃溫情襲上心頭。在喝第二杯飲料之前，靜文起身說：今天除了慶祝我們金榜題名，更要恭祝我們的語文老師生日快樂！

教語文的張老師驚詫地起身，顫巍巍道：孩子們長大了，心里裝著老師，實屬難能可貴。今年我就要退休了，你們是我教的最后一屆學生，也是考得最棒的一屆，你們的成功，就是送給老師的最好禮物，謝謝孩子們給我40年的教師生涯畫上完美句號！

聞聽此言，眾人起身，共同為這份難得的師生情誼舉杯。

送走了賓客，我拿出單獨預備的銀行卡，遞給靜文說：專款專用，卡里的錢，都是獎勵你的，電腦手機平板，任由你買，如若不夠我再劃撥，保你不拖95后的后腿。

靜文望著“財大氣粗”的我，幽幽地說：大伯，如果你真要送我禮物，那就送我一臺筆記本電腦吧，兩千元以下的就行。因為我也想利用大學閑暇時間，像你和你的那些作家朋友一樣，憑借辛勤的寫作，貼補和豐盈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我為大人世界所謂的“人情練達”深感羞愧。真想將這位“準大學生”擁在懷里，給她一份溫暖清澈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