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識猷
“諾獎”得主謝林頓爵士曾做過實驗:切斷猴子一只手上的感覺神經,那只猴子的手就會癱瘓,哪怕控制運動的神經完好無損。謝林頓相信,這說明大腦能力不足,不能單靠運動神經發(fā)出指令。唯有“感受器—感覺神經—大腦脊髓—運動神經—效應器”整個反射弧完好無損時,大腦才能指揮四肢。
陶布在哥倫比亞大學重復謝林頓的實驗,只多加了一個步驟——切斷猴子一只手的感覺神經后,他把猴子完好的另一只手用繃帶固定住。陶布想:猴子肚子會餓,假如餓得要命時還是不動那只切斷感覺神經的手,就能證明猴子確實是無法動手,而不是懶得動手。最終猴子的殘疾手動了。
陶布又去做實驗,這次分兩組:一組完全按照謝林頓的法子,切斷猴子單手的感覺神經,好手不做束縛;另一組則將猴子雙手的感覺神經統(tǒng)統(tǒng)切斷。結果,被切斷單手神經的猴子變成了“獨臂俠”,被切斷雙手神經的猴子則雙臂運動自如。
事實勝于雄辯。即使沒有感覺神經,猴子的手一樣可以運動自如。“非不能也,是不為也?!眴栴}是,不為久了,大腦就自然認為是不能也。于是,短期癱瘓變?yōu)椤坝谰谩卑c瘓,陶布后來給這種毛病起了個名字,叫“習得性廢用”。
陶布將這套原理用在因病致癱的患者身上,他的“限制-誘導”療法幫許多癱瘓多年、被認為毫無康復希望的中風病人重獲自理能力。
大腦可能是全世界最難理解的事物。世上有一萬種幫助人們理解大腦的比喻——大腦像網絡,像黑箱,像機器,像CPU,像硬盤……這些比喻都只抓到了大腦的一角,還遠不是大腦的全貌。這些比喻在幫助人們理解大腦的同時,也將人們引向歧途。而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大腦本質上不是機器。大腦是靈活的,是不斷變化的。
腦細胞是真正多才多藝的。今天它們還在視覺皮層發(fā)光發(fā)熱,如若人被蒙上眼,摸兩天盲文,它就又去分析觸覺信號:在舌頭上放上能傳輸復雜電信號的電極,沒多久病人又能通過這些信號重獲視覺。眼睛沒了不要緊,只要大腦仍在,用腦即可“看清”世界。
每分每秒,大腦都在重新組織自己。大腦會不斷嘗試,不斷修正,不斷評估。這只手動一兩次失敗了,到第五次時,大腦可能已經偃旗息鼓。腦細胞數量有限,多么寶貴,不如轉去支援其他崗位,比如:讓另一只手動得更加靈巧。
新能力,新習慣,要在大腦內立足,殊為不易。大腦像個充滿競爭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每種能力都要去爭取腦細胞。舊習難改,只因為與舊習相關的腦細胞不肯輕易放棄地盤。不易,但永有可能。只是,你要說服你的大腦,不放棄,不泄氣。
(志 仁摘自新浪網作者的博客,劉 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