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餃子

李清淺

女孩是他的同事，樸實(shí)、善良，他想一輩子呵護(hù)她，卻一直遲遲未帶她去見遠(yuǎn)在老家的父母。他有顧慮，因?yàn)樗麐寢屟劬Σ惶茫m不至于完全失明，卻只能隱約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原本擔(dān)心女孩會嫌棄，結(jié)果女孩卻說：“媽媽眼睛不好，還把你養(yǎng)得這么好，肯定很不容易，抽時間帶我回去看看她吧，我想對她說聲‘謝謝?！逼叱吣袃海?yàn)樗w貼明理的一句話，感動得濕了眼眶。

女孩決定大年初三來他家，年前全家人就齊齊上手準(zhǔn)備飯菜。那桌給未來兒媳婦的見面飯，是他家?guī)啄陙碜盥≈氐囊徊汀?/p>

媽媽的眼睛不好，平日里做飯的是父親。擔(dān)心父親忙不過來，那天媽媽便幫忙打下手，媽媽雖看不大清，包餃子卻又快又漂亮。

他則坐在狹窄的客廳，有些局促地陪著女孩聊天。房子不大，家具也略顯老舊，可是屋內(nèi)外收拾得一塵不染，連掛了多年的門簾都換成了新的。

菜陸續(xù)上桌，涼的、熱的、葷的、素的，擺了滿滿一桌子，女孩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夸這個好吃那個好吃，他有些感動，也有些欣慰。

他歡喜地看著她大口吃菜的樣子，大方又懂事，若不是當(dāng)著爸媽的面，他好想親親她的臉蛋，說一聲“謝謝你”。

熱騰騰的餃子上桌了，父親給女孩盛了滿滿一大碗，他知道她已經(jīng)吃了許多菜，這一大碗太為難她了，便體貼地說道：“你先吃，吃幾個算幾個，剩下的我吃。”

女孩低下頭，小口小口吃著餃子。突然，女孩發(fā)出一聲劇烈的咳嗽，他緊張地站起來為她拍背，倒了杯水給她。女孩喝了一大口水，解釋是吃得太急，嗆著了。他笑著讓她慢點(diǎn)吃。女孩繼續(xù)吃餃子，滿滿一大碗，吃得干干凈凈。

晚上，他送女孩回家，問她對父母的印象，她笑了，說：“我很喜歡他們，他們很善良?！彼男馁康鼐吐淞说?，拉著她的手，突然間，看到半個餃子從她的口袋中掉了出來。

女孩的臉漲得緋紅。他驚訝極了，為什么會把餃子裝到口袋里，還是半個？女孩咬著下唇不言語，他撿起來，發(fā)現(xiàn)里邊有一根白發(fā)，應(yīng)當(dāng)是媽媽沒看清不小心包進(jìn)去的。

怪不得她被嗆得咳嗽，可為了避免家人尷尬，她竟把那半個餃子偷偷塞進(jìn)口袋。他一時哽咽。就在那一刻，他決定非她不娶。

這樣過了很多年，如今他們依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雖然也會吵架拌嘴，卻從沒說過“分開”的話，因?yàn)樗敲大w貼、善良，而他又特別懂得珍惜。

（一米陽光摘自《現(xiàn)代婦女》2017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