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楊虎和紅軍塔

□ 戴官員

楊虎和紅軍塔。 圖片提供/李云飛

在四川省蒼溪縣蘭池村附近的山上，一個個紅軍遺址遺跡被不斷發(fā)現(xiàn)，紅軍塔、紅軍樹、紅軍醫(yī)院等紅色地標，組成了500多米的紅色革命文化長廊……這一切，都出自一位普通的銀發(fā)老人之手。

老人名叫楊虎，今年76歲，發(fā)色銀白，面龐清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份執(zhí)著——發(fā)掘保護紅軍遺址遺跡。

一份特殊的執(zhí)著

2016年4月12日，筆者在楊虎的帶領下，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山里樹木掩映，藤蔓纏繞，攀爬艱難，不一會兒，兩人均已汗流浹背。

突然，楊虎指著前方說：“到了！到了！”

筆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三個高大的巖洞在林中若隱若現(xiàn)。

“1933年秋，紅軍攻下永寧要塞，又來攻占嘉陵江東岸古道上的一道道險關要隘，戰(zhàn)場上的傷員就是被送到這里進行救治的。1935年3月紅三十一軍渡江成功，大巖洞醫(yī)院才光榮地完成了使命?！闭f起這些巖洞，楊虎如數(shù)家珍,“中間的巖洞高5米，寬10米，深30米，是紅軍輕傷病員的病房；左上方的巖洞小一點，是重傷員的病房；再往上的那個是醫(yī)生診療室；下方的兩個石欄則是馱運傷員的養(yǎng)馬室。”

多年前，楊虎發(fā)現(xiàn)這里后，欣喜若狂，立即開始清理。他不知花了多少天，劃破多少衣衫，身上留下多少傷口，最終才將覆蓋的荒草、纏繞的藤蔓、堆積的泥沙亂石清理干凈，使紅軍醫(yī)院的基本面貌呈現(xiàn)出來。接著，他又在墻上寫了幾個紅色大字——大巖洞醫(yī)院。

像這樣的紅軍遺址遺跡，近些年來，楊虎已發(fā)掘并修護了不少。

紅色資源，應該利用起來

蘭池村附近的施店驛，曾是紅三十一軍九十一師師部所在地，附近留有大量紅軍活動的印記。生在老區(qū)長在老區(qū)的楊虎，時常能聽到人們口中流傳的各種紅色故事，也見到過不少紅色文物，對紅色文化格外感興趣。

后來，楊虎先后走訪了紅軍時代出生的幾十位老人，寫下幾萬字記錄紅軍當年的戰(zhàn)斗故事，還利用閑余時間到深山密林中去尋找紅軍遺址遺跡。

可是，楊虎逐漸發(fā)現(xiàn)，由于不注重發(fā)掘保護，許多紅色遺址遺跡被湮沒了，甚至損毀嚴重。每想到這些，他心急如焚，漸漸產(chǎn)生了自己去發(fā)掘并保護紅色遺址遺跡的念頭。

“我們有這么好的紅色資源，應該建立一個紅色教育基地，把這些資源利用起來，讓子孫后代接受紅色教育，充分認識到今天的幸福多么來之不易?！睏罨⒄f。

于是，退休后，楊虎更是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紅色文化的開發(fā)和保護上來，他冒著嚴寒酷暑攀爬崎嶇山路，到山中挖掘和修復了一個個紅色遺址遺跡。

保護紅色文化，多苦多累都不怕

紅色遺址遺跡，多處于深山密林，尋找已是不易，維修保護更是要費上不少功夫。為了保護和發(fā)掘這些紅色文物，楊虎可沒少吃苦。

在紅三十一軍駐地舊址不遠處，有一棵紅軍樹，幾位紅軍戰(zhàn)士曾躲在樹洞里逃過敵人的追擊?？捎捎跓o人看護，紅軍樹已被枝蔓纏裹住了。

2004年夏，楊虎帶上工具，爬上高樹，清理纏繞在大樹上的藤蔓。那日天氣炎熱，他不一會兒便大汗淋漓，曬得有些暈眩，一不留神柴刀砍在了左手上，血流如注。

楊虎只好爬下樹，到十幾里外的鄉(xiāng)醫(yī)院縫合傷口?？伤恍牡胗浿鴽]完成的“任務”，剛縫合完就跑回來到樹下培土?，F(xiàn)在，這棵紅軍古樹長得生機勃勃、枝繁葉茂。為讓更多人知曉紅軍樹的故事，楊虎專門寫了標牌掛在樹上。

在發(fā)掘、建造的諸多紅色文化地標中，楊虎最得意的作品是紅軍塔。

紅色遺址遺跡分散多地，太過零散。為有一個集中紀念紅軍烈士的地方，楊虎就地取材，用建水庫剩下的石塊，壘砌成一個高5米的石塔。

這些石塊輕則一噸，重則3噸，要摞在一起，絕非易事。楊虎找了幾個熱心小伙，輪番動用人力、機械，才最終將幾個石塊依次安放好。

塔身是建成了，可楊虎家境并不寬裕，無錢請人刻字，他思來想去，只好帶著錘鉆等親自上陣。

那是2014年臘月，寒風凜冽。楊虎手里握著冰冷的工具，一錘一鑿都艱難至極，有時手不穩(wěn)還會錘到手上，鮮血直流。

對于楊虎的事業(yè)，老伴一直十分支持，但有一件事卻讓她感到后怕。臘月二十五那天，楊虎正在塔上刻字，長時間站立讓他腿腳麻木。他艱難地從架子上爬下來，剛落地雙腳就無法動彈。他不停地用手摩挲著腳踝，許久之后才稍稍能動，幾乎是爬下山來。

回到家后，老伴見狀嚇壞了，連忙帶他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是風寒傷了關節(jié)，很難痊愈，得慢慢養(yǎng)著。

一句“慢慢養(yǎng)著”讓楊虎更加心焦，想到山上的事情沒有完成，他根本坐不住。

老伴一邊安慰他，一邊每天堅持給他按摩、敷藥。一個多月后，楊虎的腳傷剛好，就又迫不及待地上山去了。

“為了保護紅色文化，多苦多累都不怕?！?他說。

冷言冷語不動搖

雖然大多時候靠的是人力，但保護紅色遺址遺跡多少會有些花費。楊虎幾乎沒有什么積蓄，動員別人拿錢也難以籌到，更沒有人愿意跟著他干。

不理解他的人甚至開始在背后議論、嘲諷他：“像瘋子一樣，不好好在家呆著，整天到處跑……”

關心他的人也好心提醒他：“山高林密，聽說有花豹子叫，你要當心點吶！”

然而，這些話，都沒能使楊虎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他說：“我是窮苦人出身，聽著革命故事長大，有老區(qū)的紅色基因。我要保護好這段歷史留下的印記，讓青少年們更加了解我們的昨天?！?/p>

功夫不負有心人，楊虎老人發(fā)掘紅色文化的事跡逐漸傳揚開來。去年清明節(jié)，永寧鎮(zhèn)中小學師生200多人來到施店驛紅軍紀念塔前，聆聽這位老人講革命歷史。

望著一個個稚嫩的臉龐，楊虎無限感慨：“我們這里有了青少年教育基地，紅色文化基因就有了傳承人。”

現(xiàn)在，老人還有一個愿望：“我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希望各地的仁人志士都能參與到紅色遺址遺跡的保護和開發(fā)建設中來，為傳承紅色文化作貢獻?！?/p>

老人的心愿正在逐步實現(xiàn)，他的建議得到了永寧鎮(zhèn)黨委政府的采納，鎮(zhèn)政府正籌劃在原址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升建設內(nèi)容，完善硬件設施，為教育下一代提供更好的愛國主義教育場所，修繕保護紅色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