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招

賀清華

霍震是整個江湖出刀最快的人，卻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他一直在尋找可以讓自己一夜暴富的機會。

這天，三湘神偷馬麒給他帶來一個喜訊：太守孫正為了給皇上寵臣汪直賀壽，特獻上兩幅珍貴名畫—唐伯虎的《春山伴侶圖》和《落霞孤鶩圖》。如果得到這兩幅畫，這一輩子連同下一輩子都可衣食無憂了。馬麒說：“我找你，是因為護鏢的是江南萬勝鏢局局主、人稱金眼駱駝的藺飛虎。我打不過他，只有我們兩人聯(lián)手，才能拿下這趟貨。”霍震細(xì)一思量，確實是這個理，當(dāng)下翻出身上僅有的幾個銅錢到外面買回一罐劣質(zhì)燒刀子和幾個下酒菜。兩人關(guān)上門，一番痛飲并定下計策。兩天后，馬麒探得藺飛虎他們今晚將宿于柳林鎮(zhèn)的劉家客棧，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當(dāng)晚，兩人飽餐一頓，收拾利落，出了門。當(dāng)兩人趕到劉家客棧，正是月上中天之時。馬麒換上夜行服上了劉家客棧的墻頭，霍震徑直走到已關(guān)門的劉家客棧大門口，“啪啪”拍響了大門。霎時，一個伙計把門打開一條縫，問：“客官，您住宿？”“住宿?！被粽甬Y聲甕氣答道?；镉嬚f：“對不起，您找別家吧！我家住滿了?！被粽鹨荒_把門蹬開，大聲說道：“我就要住，我今晚就住你家了?！闭f著，大步走了進去。驀地，二樓傳出人聲：“什么人在此吵吵嚷嚷？還睡不睡覺？”霍震抬頭一看，二樓走廊上出現(xiàn)了三個壯漢，中間一個正是金眼駱駝藺飛虎。他心里一喜，仰頭說道：“你是誰呀？你下來，我就住你那間房?！薄斑@位好漢請了?！碧A飛虎一抱拳，說：“在下是江南萬勝鏢局局主藺飛虎，路過寶地，在此歇宿一晚，明天清早就走?！薄班?，藺飛虎呀！”霍震歪了歪頭，裝作思索的樣子，說：“還真沒聽說過，不認(rèn)識！”

這話激怒了藺飛虎身旁的兩個壯漢，兩人從樓上飛撲下來，一個用拳，一個用腳，直取霍震的面門?；粽饐蔚兑粰M，誰都沒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就聽兩聲慘叫，兩個壯漢倒在了地上。“好快的刀?！碧A飛虎驚叫道：“請教好漢大名?！被粽鸩挥傻靡鈸P揚，說：“告訴你也無妨，老子叫霍震，江湖上好像還沒有比我出刀更快的人吧！”

就在這時，猛聽樓上有人驚呼：“師傅，有賊—”藺飛虎聞言大驚，一轉(zhuǎn)身沖進了屋里?；粽鹬礼R麒得手了，轉(zhuǎn)身出了門，消失在夜色里。當(dāng)晚，霍震匆匆趕到會合地點，一直等到天亮，也沒等來馬麒。馬麒帶著竊來的名畫失蹤了?；粽鸷薜弥币а?。

幾天后，霍震發(fā)現(xiàn)自己被朝廷發(fā)下海捕通告令追緝。一時間，他成了喪家之犬，一面要躲避官府的追緝，一面又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馬麒。

一晃30年過去，霍震60歲了，一頭花白的頭發(fā)，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衣衫襤褸，除了身上那把鋼刀，他一無所有。這30年來他始終沒有真正找到過馬麒。

這天，霍震終于又有了馬麒的消息：馬麒住在鹿岐峰下的一個莊園里。當(dāng)霍震提著鋼刀闖進馬麒的莊園時，馬麒正躺在一張?zhí)梢紊嫌崎e地吃著果脯，看見霍震進來，他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來了?！被粽鹄淅涞囟⒅?。馬麒在躺椅上吐出一個果核，笑瞇瞇地說：“老朋友，你知道這30年來我在干嗎？我在練功，絕世神功，一招制敵。這30年來，我練成了一手絕招?！被粽鸩挥晒笮?，說：“那我就會會你的絕招。你若輸了，就把當(dāng)年該給我的那一份連本帶利全給我；我若輸了，立馬走人，從此江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霍震?！瘪R麒點點頭，說：“理應(yīng)如此。江湖上你的刀最快，我練成的絕招就是克制你的快刀，你出招吧！”

霍震不再說話，把鋼刀緩緩舉起，突然一縱身，人已到馬麒近前，刀插入了馬麒的前胸，血“汩汩”地從刀口冒了出來。馬麒低頭看了一眼胸前冒血的鋼刀，伸出右手大拇指，贊道：“好快的刀……”頭一歪，死了。

霍震愣住了，他沒想到馬麒根本就沒還招，被自己殺死了。驀地，身后響起了人聲：“唉！你干嗎要殺死他？實際上他根本就活不了幾天了?！被粽疒s緊拔出刀，回轉(zhuǎn)身，只見身后站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老者，一頭白發(fā)，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只是身上的衣服要比自己好點?！安徽J(rèn)識了吧！”老者說：“我叫藺飛虎，我找你倆可是找了30年呀！”

霍震納悶地問道：“你怎么在這里？”藺飛虎嘆口氣，說：“一個月前，馬麒派人找到我，要我殺了他。”“??！”霍震驚詫道：“他瘋了？”藺飛虎笑道：“他沒瘋，他是病了，病入膏肓。這家伙把當(dāng)年從我手里竊得的兩幅名畫賣了，然后過上了荒淫無度的富貴生活。年紀(jì)大了，患了絕癥，又把全部錢財用于治病。如今，錢花光了，這座莊園也賣了，可是病沒治好，還被你我四處追蹤，最后竟連自殺的勇氣都喪失了。他騙我說自己練成了絕世神功，我輕輕一試，就知道他在說謊。最后我答應(yīng)他，只要把你引來，我就可以滿足他的心愿。”

聽完藺飛虎的話，霍震驚得連退兩步。 一時間，霍震萬念俱灰。他將鋼刀一掠，直刺藺飛虎的胸膛，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藺飛虎的長劍已刺入霍震的胸膛。兩人誰也沒能躲過對方的利器。

兩人低頭看看自己胸前滲血的刀和劍，再抬起頭來望向?qū)Ψ?。一剎那間，兩人明白過來：他們上當(dāng)了，這才是馬麒的絕招。然而，什么都晚了……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7.2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