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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隨風里(之四)

      2017-08-28 21:13:05張建斌
      東方劍 2017年6期
      關鍵詞:陳娟馬致遠天宇

      ◆ 張建斌

      夢隨風里(之四)

      ◆ 張建斌

      第四章

      秦歌把優(yōu)盤帶到天宇公司,當著宋仁浩父女的面,放了幾遍。

      畫面中從宋仁浩倒地,到馬致遠過來攙扶,一清二楚。三個人清晰地看到,當時宋仁浩舉起手,朝著對面沙發(fā)上的小包示意了好幾次。而馬致遠也隨著宋仁浩的手指,朝沙發(fā)上看了好幾次??墒撬冀K無動于衷,只是托著宋仁浩的腦袋,一動不動。

      “這個混賬!”宋曉雨怒。

      宋仁浩沉吟,也有些憤然。

      “宋先生,憑借這段圖像,你們同意我作出的判斷嗎?”秦歌問。

      “百分百同意。馬致遠絕對就是故意不作為。”宋曉雨氣憤。

      宋仁浩沉默思考,隨后朝秦歌伸出手來,感激:“秦歌,這次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p>

      “不謝不謝,宋先生,我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名譽?,F在好啦,我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不用被人在背后戳破脊梁骨啦。對了宋先生,現在我們該怎么辦?”秦歌急著詢問。

      “這還用問?公布錄像,讓大家都來了解真相。”宋曉雨說。

      秦歌心里贊許,朝宋曉雨豎起大拇指。可是宋仁浩卻面色凝重,緩緩說道:“馬致遠的事,現在不適宜鬧得沸沸揚揚。”

      秦歌意外,宋曉雨更是不樂意:“為什么呀?爸爸。你對他太客氣了?!?/p>

      宋仁浩搖搖頭:“如果公布錄像,必定會在天宇內部引起嘩然。新項目上馬在即,我們不能有任何內耗,免得讓競爭對手有機可乘?!?/p>

      “那就這樣放過他了?”秦歌不解。

      “我會把錄像私下給幾位董事過目,讓大家心里有數,然后讓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推選馬致遠任新項目總指揮。這才是眼下的關鍵問題。”

      宋曉雨聽父親這么一說,不再說話,但神情依舊有些憤慨。

      “但是宋先生,如果不公開這段錄像,大家還是會覺得我是誣陷馬致遠的小人哪?!鼻馗柰蝗灰庾R到這一點。對他而言,費了那么大力氣獲得這段錄像,除了可以為天宇解決問題,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可以澄清自己。

      宋家父女一聽,神色各異。

      “秦歌,我理解你的困惑。但現在確實不適合公開錄像。所以,你只能受些委屈……”宋仁浩面有歉意。

      “可是宋先生,這樣一來,我還有什么臉呆在天宇?”秦歌發(fā)愁。

      宋仁浩望著秦歌,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

      宋曉雨站在一邊,看著秦歌說:“秦歌,為了天宇,你暫時只能背著這個黑鍋。”

      秦歌有些接受不了:“這話說起來容易。你來試試被人鄙視、被人防備、被人孤立的感受?!?/p>

      宋仁浩剛想說什么,宋曉雨搶步走到秦歌跟前,抬頭望著他:“秦歌,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須聽我們的?!?/p>

      秦歌一聽這話,馬上就有些火了:“我好不容易幫你們弄來了證據,可是卻不能澄清自己的名譽,這算什么?你們不能光顧著自己呀?!?/p>

      “天宇的事大,還是你的名譽重要?”宋曉雨冷冷地說。

      秦歌很意外。他逼視著宋曉雨,有些難過:“你這是在逼著我離開天宇?!?/p>

      宋曉雨毫不示弱:“要走要留,隨你的便。但是這段錄像一定不能公開?!?/p>

      秦歌意外,呆望著宋曉雨。

      宋仁浩擺擺手,呵斥女兒:“曉雨,怎么這樣說話?秦歌,這件事我們慢慢商議一下。”

      秦歌有些承受不住,咬咬牙,扭頭離開宋仁浩辦公室。

      宋仁浩看著秦歌離開,扭頭朝女兒望了望:“曉雨,對秦歌客氣些,有話好好講?!?/p>

      宋曉雨不屑:“是他自己說起要離開的,我又沒趕他?!?/p>

      “這次幸虧有他的錄像,要不然天宇就危險了。我們不能對他不仁不義。去找秦歌好好聊聊,這件事,也確實挺難為他的。”

      “我不去?!彼螘杂瓴辉敢狻?/p>

      宋仁浩皺眉:“你不去,那我去。”

      “你別去……”宋曉雨可不想讓父親去跟秦歌低三下四的,“還是我去吧。”

      宋曉雨說罷,一臉的不情愿。

      “那就趕緊去找他。另外你還得留意一些,提防秦歌一時沖動,自作主張把錄像公布出去,這不是沒有可能。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那我們就被動了,天宇也會有很大麻煩?!?/p>

      宋曉雨聽到父親這樣一說,也有些在意:“爸爸,你覺得他會這樣沖動嗎?”

      “很有可能。你沒見他剛才那種情緒嗎?他心里有委屈,再加上你的刺激,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忍受不了?!?/p>

      宋曉雨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不再多言,急匆匆出門。

      宋仁浩看著女兒出門,臉上慢慢顯露出一絲溫情和遐想,更有一股深深的擔憂和焦慮。

      秦歌非常郁悶。好不容易弄來了證據,可是卻偏偏不能用來替自己洗清名譽。而且宋曉雨還那么一臉強勢,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她這也太自私自利了。自己誠意替他們效力,可是卻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這樣看來,自己再呆在天宇,真沒什么意思了。

      秦歌轉著念頭,穿過辦公大樓走廊,突然看到馬致遠迎面走來。秦歌心里有氣,突然就變得無所畏懼,腳步反而堅定,迎著馬致遠走去。

      兩人交匯時,秦歌看到馬致遠也正注視著自己,目光中赫然透著幾分幸災樂禍、幾分挑釁和幾分不屑。

      秦歌在剎那間被這種目光刺痛。他憤然回頭,望著馬致遠的背影。馬致遠似乎料到秦歌在背后望著他,邊走邊舉起右手,豎起大拇指,隨后突然大拇指朝下,連著上下晃悠幾下,這才走進辦公室。

      這個動作令秦歌感到一股深深的羞辱。馬致遠,你這也太囂張了。

      秦歌站在走廊里面,思來想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暗下決心,發(fā)誓一定不放過馬致遠,反正自己大不了離開天宇。這樣想著,秦歌走進電梯。

      電梯下行中途,差不多每層都有人進出。到六樓時,有三個中年女職員,一進來就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公司新來了一個助理,好像叫秦歌什么的。聽說他在宋董面前污蔑馬副總,說馬副總在宋董發(fā)病時見死不救……”

      “真的呀。這人也太惡劣了?!?/p>

      “現在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來?”

      “你這消息從哪聽來的,確切不確切呀?”

      “嗨,你剛回來不知道?,F在整個天宇暗地里都在傳這件事呢……”

      秦歌站在電梯角落里,有種要窒息的感覺。電梯門一開,他不管有沒有到樓層,撥開人群,飛也似的沖出電梯。

      秦歌推開辦公室房門,進入后一屁股坐進椅子,有些灰心,更有些氣憤。

      他覺得自己決不能就這么灰溜溜離開天宇。即便要走,也不能揣著這樣一股惡氣怨氣離開。否則自己不管到了哪里,這段經歷一定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負面影響。

      秦歌想起之前他已經把錄像做了備份。他突然有了個主意。

      天宇有個企業(yè)內部局域網,所有天宇的職員都可以登錄進入,只是權限不同,進入的深度不同罷了。現在他完全可以充分利用這個局域網,把視頻公布于眾。

      秦歌打開電腦,進入局域網,隨后又在電腦硬盤里找到錄像的備份。

      “自己這么做,會不會對天宇造成不利影響?”

      這個時候,秦歌突然想起了宋家父女的警告,有些猶豫起來。

      可是剛才電梯里的議論,以及馬致遠那個手勢和那道目光的殺傷力實在太大,秦歌有些不顧一切了。而公開視頻,就足以絆倒馬致遠,還自己一個清白。

      他開始嘗試把錄像視頻文件上傳到局域網最外層的公共文件夾里。這樣不管權限大小,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視頻的名稱:“馬致遠見死不救真相視頻”。

      眼看著上傳的進度條緩緩推進,耳邊突然聽見宋仁浩的低緩聲音:“如果公布錄像,必定會在天宇內部引起嘩然。新項目上馬在即,我們不能有任何內耗,免得讓競爭對手有機可乘……”

      秦歌深深呼吸,努力不讓內心那份軟弱擊敗自己,咬著牙,盯著進度條緩緩推進。

      最后進度條完成推進。這樣整個視頻也就上傳完成了。

      秦歌看著生成在公共文件夾里的那個視頻文件,驚訝地發(fā)現,自己內心竟然無半點快意。

      他把身體靠在椅子里,想象著大家看到這個視頻時的模樣。尤其是馬致遠看完視頻后的表情。

      想到這個,秦歌有些釋然。他看著那個文件,有些好奇,移動鼠標,準備點開看看。

      然而就在他點擊文件時,卻突然跳出一個對話框:對不起,該文件已經被刪除。

      與此同時,視頻文件也從文件夾里突然消失。秦歌上下遍找,就是見不到這個視頻。

      正當他驚異納悶時,辦公室門被人推開。宋曉雨沉著小臉走進。

      “動作真是快呀你?!彼螘杂昀淅淇粗馗?,說,“幸虧我有先見之明。”

      秦歌一愣,馬上意識到什么:“是你刪除的文件?”

      “是我讓IT部刪除的。你的局域網所有權限已經被取消。趕緊把備份文件刪了?!彼螘杂旰鹊?。

      “這是我個人的東西,你無權干涉?!鼻馗钁嵟?。

      宋曉雨打量著他,突然欺步上前,一把搶過筆記本。秦歌阻擋,但宋曉雨早就得手。秦歌情急之下,動手就搶,兩人一下子扭打在了一起。最后筆記本摔在地上,碎了。宋曉雨并不罷手,抬腳對著筆記本一通亂踩。

      秦歌冷冷看著宋曉雨,冷笑:“踩吧,反正是你家的財產?!?/p>

      宋曉雨并不在意,拿起破碎的筆記本,揚長而去。

      秦歌越想越憤慨,踢翻椅子,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發(fā)脾氣。

      宋曉雨看上去恬靜文弱,沒想到撒起潑來還真可怕。這樣的女人,還值得自己牽掛嗎?何況天宇這個環(huán)境已經不再適合他立足,自己真沒必要再留戀了。

      想到這里秦歌拉開抽屜,開始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正當他準備走出辦公室時,迎面被一個人堵在門口。

      宋仁浩站在秦歌跟前,安靜地注視著他,隨手把房門關上。

      “怎么,想走?”

      秦歌氣呼呼:“這里我呆不下去了?!?/p>

      宋仁浩笑笑進來,環(huán)視房間,扶起椅子:“這么點挫折,你就承受不住了?”

      秦歌望著宋仁浩,回味著他這句話。同時,馬上又想起頭一天來天宇報到時,跟宋仁浩交談過的那些話,不禁感慨。

      “我早就跟你說過,曉雨這丫頭,不是輕易就能追到手的。我記得你當時信心滿滿,以為你真有這股耐心和勇氣,沒想到你這么容易打退堂鼓……”宋仁浩漫不經心地說著。

      秦歌馬上就想起之前對宋曉雨的種種憧憬。

      “秦歌,這次的事,我跟曉雨確實有愧于你。天宇是我一手創(chuàng)辦,經歷過很多挫折,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委實不易。所以你要理解?!?/p>

      宋仁浩說到這里,有些動情。秦歌不覺凝神。

      “這次你一定感覺很委屈。幫了我們這樣的大忙,到后來卻把自己栽進去??墒俏腋嬖V你,你所做的一切,我們都會記在心里。天宇能夠避開這次災禍,你立的是頭功。秦歌,我非常希望你能忍耐一下,幫助我,幫助天宇,渡過難關。”

      秦歌聽宋仁浩這樣說,心里倒是有些觸動。

      “怎么樣?愿意留下來幫我嗎?”宋仁浩語氣誠懇,微笑說,“另外我還要提醒你,始終不要忘記你來天宇的真正目的。所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呀,年輕人……”

      秦歌當然聽得出來宋仁浩的話意。他到天宇,就是沖著宋曉雨而來。

      “你也看到了,天宇看上去體面輝煌,可實質上危機四伏,派系林立,稍不留神就會萬劫不復。曉雨是個懂事的孩子,擔心我太累,大學沒畢業(yè)就進天宇來幫我分擔。她非常理解我對天宇的感情,也非常在意天宇的興衰,所以有時候脾氣也就急了一些。而這種急脾氣都是被壓力逼出來的,并非她的本性。你既然想追求曉雨,就應該理解這些,多幫著她一些。對不對?”

      宋仁浩的語氣和緩,卻很有感染力。秦歌聽到這里,胸中的火氣不覺就消散了大半。

      “其實我把視頻上傳,也是想著借此打擊馬致遠。這個人太可惡了。”秦歌說。

      “我明白。你有這份心思,我很高興。馬致遠是天宇副總,這些年在天宇兢兢業(yè)業(yè),是個有才能、有魄力的職業(yè)經理人。當然,這幾年他也沒閑著,在天宇內部拉攏了一批人,形成了一股勢力。我跟他因為戰(zhàn)略思路有嚴重分歧,慢慢地就跟他形成對抗。這種態(tài)勢對于一個公司來說,確實也很糟糕。因此凡事只能求同存異,左右權衡,絕不能一時沖動,影響大局?!?/p>

      秦歌想了想,抬頭望著宋仁浩,有些釋然。此時此刻,他對宋曉雨的為人似乎又有了新的發(fā)現,他覺得自己更加理解這個女孩了。更覺得她那樣對待自己,完全是事出有因,可以諒解。

      “宋先生,你別說了,我留下來就是?!?/p>

      “你確定?”宋仁浩欣喜。

      “對。我不想做逃兵?!?/p>

      宋仁浩笑笑,滿意:“謝謝你。那我走了,回頭有事我再找你?!?/p>

      說著宋仁浩就朝外走。拉開門后,他又回過頭來:“那你現在還喜歡曉雨嗎?”

      秦歌一聽,沖著宋仁浩呵呵一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當然?!?/p>

      宋仁浩望見,朗聲一笑,離去。

      就這樣秦歌繼續(xù)留在天宇。第二天一大早有人給他送來一臺新的筆記本,說是宋曉雨交代給他新添的。秦歌試了試,非常好用。同時他發(fā)現電腦已經設置了屏幕保護程序,是一段滾動出現的文字:歡迎留下來。

      秦歌一看,馬上猜到這肯定是宋曉雨設置的屏保。這句話也自然就是她想跟自己說的。看到這些,秦歌心里暖暖的。

      這一天宋曉雨出去辦事了,而秦歌手頭的事情也特別多。秦歌猜測這才是一個副總助理應該面對的工作量。同時從這些事務當中,秦歌也隱隱察覺到天宇公司的確正在醞釀一個龐大的項目。這讓他工作起來格外上心。

      宋仁浩說得對,自己應該多關注宋曉雨的工作,并且盡量多地幫她解決問題。她的年紀跟自己相仿,卻承受著自己無法體驗得到的壓力。想到這些,秦歌甚至對宋曉雨又多了些許敬佩之意。

      而對于宋仁浩,秦歌始終有些吃不透他。

      秦歌這么想,主要是針對宋仁浩在對待自己追求宋曉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

      秦歌總覺得宋仁浩和一般的父親有些不同。他多少有些趕著希望自己去追求宋曉雨的意思。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第二天就是天宇公司招聘的日子。秦歌一早就驅車趕往人才交流中心,天宇在那邊設了一個招聘點。聽說今天有上百家企業(yè)集中在這里招聘。

      秦歌進入接待點時,招聘還沒有開始,場內已經人山人海。天宇作為一家頗具知名度的企業(yè),攤位跟前早已經排起了長隊。

      秦歌剛剛坐下來,手機響起。他低頭一看,居然是陳娟的號碼。

      秦歌接聽,問陳娟有什么事嗎。陳娟問他現在在哪。秦歌說在招聘會現場。陳娟說那太好了,你出來帶我進去吧,人太多了。秦歌納悶說你進來干什么?陳娟說我也來找工作呀,你忘啦?秦歌不好拒絕,只好答應。

      隨后秦歌很快找到陳娟。還沒等秦歌開口,陳娟搶著說:“哎,秦歌,我聽說天宇公司這次招一名財務管理的,對嗎?”

      秦歌想了想:“對……你……”

      陳娟咧嘴笑:“那我得去試試?!?/p>

      秦歌恍然明白陳娟今天找自己的目的。

      “秦歌,你看我畢業(yè)快一年了,找了幾個地方都不如意。天宇是家知名公司,又碰巧這一次你主持招聘,我可得占點便宜。”陳娟半真不假地說。

      這件事秦歌真不好拒絕。陳娟幫了自己不少忙,絕對夠意思,尤其是找監(jiān)控錄像這件事。聽說她父親為了幫到自己,驚動了好些人,人家才肯答應配合。

      “怎么不說話,你到底肯不肯幫忙呀?”陳娟沖著他嚷。

      “你帶材料了嗎?”秦歌決定幫一把。

      陳娟開心,把一沓材料交給秦歌。然后秦歌讓陳娟等在外面,自己進去把材料遞到天宇的財務經理手里。

      “毛經理,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符合財務部的招聘要求?”

      毛經理見多識廣,自然心領神會。他接過材料,大致看了看后,問秦歌:“秦助理,這是你的什么人?”

      秦歌見他直截了當,便也不再兜圈子:“實不相瞞,她是我朋友。如果你看著合適,就請考慮考慮?!?/p>

      毛經理笑了:“秦助理客氣。她的條件完全符合招聘要求,我看行?!?/p>

      “謝謝毛經理?!鼻馗柚轮x,“毛經理,回頭你盡量別跟大家提人是我推薦的……”

      “放心,秦助理,這種事我懂。這個小姑娘,就是我在招聘會上要下來的?!泵浝硇π?。

      秦歌辦完這件事,突然意識到,這樣一來,陳娟不就跟自己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了么?

      他不禁抬頭朝人群外面望去。陳娟此時正站在人群里,朝秦歌揮著手,一臉的興高采烈。

      秦歌回到陳娟那邊,跟她做了個OK的手勢。陳娟高興壞了,拉著秦歌的手,使勁握住,不停搖晃:“謝謝謝謝。哎呀,幸虧有你。我該怎么感謝你呢?”

      秦歌朝毛經理那邊望望,心情忐忑,使勁把手縮了回來:“行了,回去吧。在家等面試通知。不過那也是走過場。”

      陳娟驚訝:“就是說我已經被錄用啦?”

      秦歌點點頭,得意:“我出面的事,沒問題。在天宇,大多數人都會給我點面子的?!?/p>

      陳娟一興奮,就有些失控,她張開胳膊,一把摟住秦歌:“太棒啦?!?/p>

      秦歌尷尬,趕緊推開陳娟。陳娟又說了些感謝的話,這才離開。

      看著陳娟離開,秦歌突然有股莫名的不安。

      陳娟這次來應聘天宇公司的職位,僅僅只是為了找份工作嗎?而她盯著天宇公司,也僅僅只是因為天宇的待遇和實力嗎?

      而事實也確實如秦歌擔憂的那樣,陳娟應聘天宇,有一大半原因就是沖著秦歌而來,盡管秦歌對她躲躲閃閃,愛理不理。

      她喜歡這個小帥哥,而且她全家對秦歌的印象都很不錯。她完全有信心把這個矜持高傲的小帥哥拿下來。

      天宇公司籌劃召開一次董事會擴大會議。會議重點便是新項目的啟動,以及項目領導小組的成立。

      新項目的主體是投標承接本市高橋區(qū)一個百匯商業(yè)廣場的土建工程。包括一棟八層樓的聯合商業(yè)中心,兩條配套的休閑街以及相關商鋪。目前離項目的招標時間已經很近,新項目指揮部必須盡快建立,投入運作。因為覬覦這個項目的,遠遠不止天宇公司一家。比天宇實力更強大,后臺更殷實的公司也都已經開始動作。

      這段時間秦歌經手了很多事務。從中他才了解到公司在經營過程中的不易。爭取客戶,跟客戶溝通,解決技術問題、資金問題、投訴問題,跟政府各種機構打交道,完成各種繁雜冗長的審批手續(xù),另外還要應付來自內部的傾軋和權益平衡,競爭對手的暗中作梗,等等,個中的艱難無法形容。所有這一切,也讓他了解到宋仁浩父女所承受的壓力。對于宋曉雨的處境也就有了更深的理解。

      宋曉雨這些天經常外出辦事,跟秦歌的交流大多通過電話,或者郵件。兩人為視頻鬧過一次后,每次見面大家都變得小心翼翼,似乎都希望呵護好彼此之間的關系。

      宋曉雨雖然沒有直接跟秦歌道過歉,可秦歌卻能清晰感受到她在每次交談時,都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對于秦歌不清楚的事務,她都會耐心指點,因此這段時間內,秦歌的業(yè)務能力進步很大。而且他看到宋曉雨整天忙里忙外的,也就不好意思去跟她計較那些小事。

      董事會如期召開,為期三天。秦歌被通知列席第三天的會議。

      關于讓秦歌列席會議的決定,也是宋仁浩做出來的。

      那天他跟宋曉雨和助理張小軍在辦公室里商議,談到了秦歌。

      “你們對秦歌的印象如何?”宋仁浩問,“我準備讓他列席這次會議?!?/p>

      “爸爸,這么做也太過分了。他才來幾天呀?!彼螘杂瓴粷M。

      “先別計較他進天宇的時間。我就問你,他的工作能力,人品學歷,以及對公司的忠誠度如何?”宋仁浩問女兒。

      宋曉雨想了想,沒有說話。

      “小軍,你怎么看這個年輕人?”宋仁浩轉而又問自己的心腹助理。

      “這次監(jiān)控錄像事件,秦歌是出了大力氣的。不管最終結局如何,都應該給他記一功。所以要論能力和忠誠度,他算是不錯了?!睆埿≤娬f。

      “曉雨,你也說說么?!彼稳屎拼叽倥畠?。

      “他工作還算努力。可我總覺得他進天宇,多少有點圖謀不軌……”宋曉雨嘀咕。

      “哦?這話怎么講?”張小軍有些警惕起來,望著宋仁浩。

      宋仁浩對著張小軍,暗暗朝宋曉雨努努嘴。張小軍望見,恍然大悟。兩個小老頭相視一笑。

      宋曉雨望見兩人偷笑,生氣地說:“但是他畢竟是新人。”

      “曉雨說的也是,宋先生。來日方長,先多觀察他一陣再說吧?!睆埿≤婋S即說。

      宋仁浩點點頭:“其實對于秦歌,我比你們任何人都來得謹慎。我們想要考察他,就必須把他放到重要位置上,施以壓力,這樣才能看出優(yōu)劣。所以這次的新項目,我準備讓他參與進來。這次讓他列席董事會擴大會議,一是為了給他增添信心和榮譽感,二也是為了讓各位同事對他另眼相看,便于今后開展工作?!?/p>

      張小軍點點頭。宋曉雨面色不悅,想說什么,但最終沒有吐口。

      “你們放心,這件事我心中有數?!蹦┝怂稳屎朴值恍Γ恿艘痪?。

      當這天秦歌走進天宇公司那個富麗堂皇的小禮堂時,內心是忐忑的。

      在這之前,他曾經詢問過宋曉雨,說現在錄像已經提供,各位董事還會不會推舉投票給馬致遠,讓他擔任新項目總負責人呢?

      宋曉雨想了想,說在投票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這段錄像究竟有多少董事會相信,我們根本掌控不了。更何況馬致遠一向善于運作,誰知道他暗地里都做過什么手腳呢?

      秦歌不免緊張,說萬一要是馬致遠依舊被推舉為總負責人,你們怎么辦?

      宋曉雨說那也得接受。我們只能盡最大努力去做好每個環(huán)節(jié),結局怎么樣,只有看天意。

      馬致遠進場時,一眼就看到了列席區(qū)里坐著的秦歌,不免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甚至還朝秦歌微微一笑。

      秦歌望見,卻絲毫輕松不起來。因此當馬致遠對他微笑時,秦歌臉部基本上是僵硬的。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今天的會議重點圍繞新項目議題。首先是確立新項目機構的組成科室以及數量,到最后才以當場投票的形式來確定新項目正副總指揮。當有人把一個紅色投票箱搬進場時,現場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這個時候秦歌注意到馬致遠坐在椅子里神情自若,談笑風生,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而坐在他對面的宋曉雨卻面色凝重,冷冷觀望著四周交頭接耳的人,一聲不吭。

      宋仁浩則坐在主席位置上,正側身跟會議主持交代著什么。身邊眾多的董事或相互輕聲交談,或沉默凝神,大家都在等候這場博弈的最后結局。

      秦歌注視著宋曉雨,不知不覺就設身處地,為她深深擔憂起來。但他卻不能替她做任何事。這個時候,他唯有期待能夠天遂人愿,讓宋曉雨不要那么愁眉不展。

      投票開始,董事們依次起身投票。秦歌發(fā)現馬致遠始終沒有起身投票,有些奇怪。他身為天宇副總經理,必定也是董事之一,為何不見他投票呢?

      事后他才從宋曉雨口中得知,馬致遠持有的僅僅是天宇公司的干股,并不擁有表決權。

      原來馬致遠作為一名職業(yè)經理人應聘天宇后,業(yè)績出色,宋仁浩非常賞識,因此很快就配贈給他相當數量的干股。后來宋仁浩又提議把馬致遠的干股轉為實股。董事會商討后提出讓馬致遠向公司追投一定數量的資金,另外再配給他一部分實股,讓他成為董事一份子。

      可是馬致遠以個人經濟原因為由,拒絕追投,因此到現在他依舊持有干股,只享受每年的比例分紅。

      宋曉雨還說,馬致遠對董事會讓他追投這一決議似乎頗有些情緒。但后來也沒見他本人有任何要求,這件事就這么擱置了。

      而事實上,馬致遠對董事會這個提議非常失望,并從此耿耿于懷,但他卻表面上不計較,而是暗中怨憤,漸生二心。可惜這一點宋家父女都沒有怎么察覺。

      他們同樣沒有預料到,這件事會最終成為馬致遠后來對天宇實施一系列瘋狂顛覆行為的起因。遺憾的是,這種舉動直接給天宇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害。這是后話。

      投票結束后,馬上進入最讓人期待的唱票階段。當主持人從投票箱里摸出第一張選票時,秦歌也緊張之極。

      第一票是馬致遠的?,F場有些小小躁動。

      第二票也是馬致遠的?,F場反而寂靜起來。

      秦歌望見宋仁浩的臉色很差。他的身體本來就還沒完全恢復。

      第三票居然是宋曉雨的。現場再次小小躁動起來。

      接下去第四票、第五票第六票,全都是宋曉雨的……

      最后結果是,全體十二名董事,十二張選票,馬致遠得了四票,宋曉雨得了其余的八票,當選新項目總指揮,馬致遠出任副總指揮。全場掌聲雷動。

      秦歌聽到這個結果,眼眶不覺濕潤,太不容易了。而對面的宋曉雨望見,似乎很有些意外。

      會后宋曉雨退出會議室,經過走廊,秦歌第一時間沖到宋曉雨跟前祝賀。宋曉雨似乎還沒有從這個意外中緩過神來。

      “祝賀你?!鼻馗栊χ螘杂晡帐帧?/p>

      宋曉雨苦笑:“你覺得我真能勝任這個職位嗎?”

      “當然能。要不大家怎么都推舉你呢?”

      宋曉雨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是我。”

      秦歌剛想說什么,馬致遠從后面走近。

      “曉雨,祝賀?!瘪R致遠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神情自若,那種笑容還是很由衷的。

      “謝謝馬叔叔,也祝賀你。你以后多指點。”宋曉雨跟他客氣,但或許也是由衷之言。

      “大家一起努力?!瘪R致遠微笑,儼然一個大度的長者。

      宋曉雨顯然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馬致遠多言,首先借故離開。馬致遠目送宋曉雨離開,隨后轉過身來,又沖著秦歌微微一笑。而在秦歌的眼里,馬致遠的這種微笑不懷好意。

      “秦歌,你也很能干么,以后一定大有作為?!?/p>

      秦歌體味著馬致遠的話意,跟他握了握手:“謝謝馬總夸獎,您多指教?!?/p>

      馬致遠笑笑,四顧無人,突然湊近秦歌耳邊,輕聲道:“小子,這一局算你們贏。不過誰能笑到最后,我們拭目以待。”

      這個時候剛剛散會,走廊里人來人往,有幾個董事也剛剛經過。馬致遠說這話時,臉上始終笑容可掬。遠遠望過來,似乎是在跟秦歌說笑。有誰能料到他正在朝秦歌撂狠話呢。

      馬致遠說完,冷笑著離開。留下秦歌站在走廊里,頓覺不寒而栗。

      宋仁浩的辦公室里,宋曉雨正在跟父親和幾個貼心董事交談。

      “爸爸,幾位叔叔,董事會怎么推舉我擔任新項目總指揮了?我哪有這個能力呀?”宋曉雨一直對這個結果惴惴不安。

      “曉雨,新項目事關重大,我們是不會瞎胡鬧的。既然把你推出去了,我們就一定輔助到底。具體的工作,你爸爸以后會給你指點?!惫抡f。

      宋曉雨還是有些彷徨。

      “本來應該由我掛帥,但我的身體不允許,所以就只能讓你來挑這副重擔。曉雨,難為你了?!彼稳屎仆畠赫f。

      宋曉雨聽到父親這么一說,馬上就抬起頭來,注視著父親,目光中充滿了柔情。之前那些猶豫,那些害怕,馬上就被另一種無所畏懼的擔待和愛護所掩蓋。宋曉雨似乎一下子就堅強起來。

      “那好吧。我好好干就是。爸爸,你別擔心?!?/p>

      宋仁浩一聽,欣慰。其他幾個董事也都朝宋曉雨豎大拇指。

      “你先回去吧。我跟幾位叔叔再商議一下?;仡^跟你聊具體事宜?!彼稳屎莆⑿χ鴮ε畠赫f。

      宋曉雨跟大家告別,出門。

      “曉雨這姑娘,做事挺果斷,也有些魄力,我看好她?!睆埗聦λ螘杂旰苡行判?。

      “但愿如此吧。只是她什么都不懂,太嫩了。”宋仁浩終究有些不安。

      幾個董事相視而笑。郭董事笑說:“這怕什么,仁浩兄,我還是木匠出身呢,哈哈哈哈……”

      “謝謝大家……”宋仁浩合十感激。

      “談談馬致遠吧,接下去我們怎么對待他?這個人深不可測,心狠手辣,我看早晚要出事?!睆埗聯鷳n。

      “不怕。只要他有任何不軌行為,我們立馬就廢掉他?!惫虏恍?。

      “關鍵是這一次,他居然敢對宋先生下黑手,太卑鄙了。宋先生,你可不能輕饒了他?!睆埗聭嵟?/p>

      “我同意。不能再把這種人留在天宇了?!惫麓舐曊f。

      “仁浩兄,你怎么看?”張董事問宋仁浩。

      宋仁浩沉吟:“新項目的展開,目前還離不開馬致遠的資源和經驗。對于他,我們一定要謹慎對待,不可以走極端?!?/p>

      “可是如果我們手軟,就可能反被他鉗制,那就糟糕了。在飛機上他這樣對待你,可見他有多么陰險。”有人擔憂。

      宋仁浩沉吟半響:“馬致遠就像是一匹野馬,蘊含著無窮力量。我們既要防范好他的不羈和狂野,又要巧妙利用好他身上的能量。要做到這個境界,關鍵要看我們自己對人才的掌控能力。我們決不能因為他的不羈,而對他粗暴抹殺,也不能因為他具備的能量而去一味縱容。我想,這才是用人的內涵吧。至于他在飛機上的行為,我也很在意,也會找機會去跟他溝通,但絕不能成為打壓他的理由?!?/p>

      大家聽完宋仁浩的話,想了想,紛紛點頭贊許。

      “宋先生的韜略和胸懷,我們自嘆不如?!惫屡宸?,對著宋仁浩豎大拇指。

      宋仁浩謙虛地擺擺手:“我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天宇的未來,更是為了穩(wěn)住馬致遠,讓他不至于走得越來越偏離正軌,最終毀了自己。對于他這個人,我還是很愛惜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把他逼迫到走投無路的?!?/p>

      “仁浩兄,你這個人,天生一副仁義心腸?!庇腥烁袊@。

      而此時,馬致遠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椅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后沉默靜坐,把玩著酒杯,轉著念頭,一臉的陰霾。

      李金站在一邊,望見馬致遠這般神情,不敢輕易說話。

      馬致遠最后長嘆一聲,抬眼皮望著李金:“李金,你怎么看這次董事會的結果?”

      李金想了想:“那還用說,宋仁浩肯定拉攏了大部分董事。要不然憑馬總你的資歷,怎么會落選總指揮一職?”

      “拉攏董事的事,我們也努力了,怎么就沒見效呢?”馬致遠喃喃地說。

      “這個……”李金想不出理由。

      “我覺得,一定是秦歌在中間作梗。我們制造的那個謠言,根本就沒起作用。為什么會這樣?”

      “我不清楚?!崩罱鹨粏柸恢?。

      馬致遠鄙夷地望了望他:“那還用說么?一定是秦歌采取了什么有效措施,壓制住了謠言。我敢斷言,接下來秦歌一定會被宋仁浩重用。”

      李金想了想:“秦歌這種大男孩,剛開始工作,不足為患吧?!?/p>

      馬致遠搖頭,若有所思:“現在這個時候,用人最重要的是可靠,必須是自己人。能力可以培養(yǎng)。”

      李金:“馬總,現在大權旁落,我們應該怎么做才對?”

      馬致遠目光炯炯,似乎答非所問:“現在的天宇,要是沒我馬致遠,諒他們還玩不轉?!?/p>

      “我還是不明白?!崩罱鸺{悶。

      馬致遠望了望李金,忽然笑笑。隨后走到窗口,反背雙手,張望出去,深深舒緩了一口氣,目光深遠、平靜。

      李金跟隨馬致遠已經多年,知道每次馬致遠做出這種神態(tài),必定是他深謀遠慮,早已經胸有成竹。但在這件事上,他究竟有什么完美計劃呢?

      李金想問,但終究沒有敢開口。

      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敲了兩下,隨即被推開。宋仁浩站在門口。

      “致遠,你在呀?!彼稳屎莆⑿χM來。李金招呼一聲,隨即告退,并替他們關上房門。

      馬致遠把宋仁浩迎進沙發(fā)里坐下,倒茶。

      “致遠,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講?!彼稳屎剖紫乳_口。

      “宋先生,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跟你說實話好了,我開始確實有些接受不了。但我是個職業(yè)經理人,知道該把自己擺在什么位置。所以,你不必顧慮。我還會跟以前一樣做事。”

      馬致遠不掖不藏,坦率說出自己的想法。短短幾句,便把宋仁浩準備說的事都提前表達出來,干凈利索。

      宋仁浩笑笑:“致遠,你能這樣說,我很感激。這次,你就算是給曉雨一個鍛煉的機會吧。”

      “是應該給曉雨壓些重擔了。你我再干幾年就退休啦?!瘪R致遠神色自若,笑笑說。

      宋仁浩聽罷,也有些感嘆:“致遠,一轉眼,你來天宇也有些年頭了?!?/p>

      “八年多了,宋先生。我很感謝你給我機會?!瘪R致遠說到這里,思緒悠遠,并不像是在敷衍宋仁浩。

      “這八年來,你給天宇貢獻了很多,我很感激。你我心里都明白,我們在對天宇的發(fā)展戰(zhàn)略上有分歧,我希望這種分歧不要成為我們之間的鴻溝。我們其實都是為了天宇走得更遠更穩(wěn),這一點我們是一致的?!彼稳屎扑餍园言掝}說透。

      馬致遠聽到這些話,停頓了片刻,目光中飄過一陣黯然,轉瞬即逝。

      “宋先生,這八年來,我自問沒有偷懶過一天。我雖然是個打工的,可對職業(yè)生涯也有目標,有規(guī)劃。天宇做到現在這個樣子,我確實努力過,我問心無愧?!?/p>

      馬致遠突然說出這句類似總結性的話,讓宋仁浩細細品味,好生猜測了一陣。但最后他依舊有些捉摸不透。

      而馬致遠說完這句話后,深邃的目光里,似乎也有了點不易察覺的閃閃爍爍。他趕忙掩飾,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又給宋仁浩倒了一小杯。

      “宋先生,來,我好好敬你一杯。”馬致遠把小杯酒遞給宋仁浩,說。

      宋仁浩接過酒杯,注視著馬致遠,有些始料未及。

      “哦,我忘了你不能喝酒。抱歉……”馬致遠突然醒悟,拿過宋仁浩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后又把自己手里滿滿一大杯酒飲盡。

      “宋先生,你回去吧?!瘪R致遠的情緒顯然有些失控。

      宋仁浩很是意外。他并不清楚,剛才究竟是自己的哪一句話,哪一個動作,導致馬致遠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他深知馬致遠其實是個很內向的人,在公司管理經營上他絕對是個天才,但在跟人的交流方面,卻也一直頑固恪守他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很多時候宋仁浩覺得馬致遠有些沉悶,不合群,但這并不影響他那么多年來在天宇的優(yōu)異表現。天宇能夠有今天,馬致遠居功至偉。

      他本來還想跟他多聊一陣,甚至還想說說飛機上的事??墒乾F在馬致遠這副樣子,他也不便開口。轉而一想,又覺得再去提飛機上的事,也有些多余,而且會很尷尬。還不如放眼未來,看他以后的表現吧。

      宋仁浩走了。馬致遠獨自坐在沙發(fā)里面,思緒翻涌。

      片刻他手機響起。接聽時他一言不發(fā),最后掐斷。隨后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緒,走出辦公室。

      馬致遠開車出了天宇公司,直往郊區(qū)疾馳。一個小時后,他的車駛進一處幽靜的別墅小區(qū)。在綠幽幽的大花園里轉悠一陣后,停在其中一棟別墅跟前。

      別墅陽臺上站著一名貴婦人,在看清楚門前有輛車以后,扭頭朝著房間里輕聲說:“周渺,致遠來了。”

      馬致遠站在大門跟前,突然有些猶豫,最后還是抬起手,摁響了門鈴。

      片刻,馬致遠就被迎進別墅大客廳里。周渺接待了他。

      “馬老弟,天宇董事會結果如何?”周渺邊倒茶邊急著問。

      馬致遠抬頭看著他,點了支煙:“你覺得呢?”

      周渺把茶杯遞給馬致遠,注意到了他的神態(tài),不安:“哎呀,到底什么個情況么?”

      “掛帥的是宋仁浩的女兒,宋曉雨?!瘪R致遠黯然。

      周渺神色嚴峻:“怎么搞的?”

      “這一次,是我魯莽了。驚動了宋仁浩,他對我有些防備,然后聯合一幫董事對付我?!瘪R致遠多少有些懊惱。

      周渺連忙問緣由。于是馬致遠就把在飛機上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周渺不免也有些驚訝:“馬老弟,你怎么會有這種念頭?這可有點過分了啊。”

      “當時事發(fā)突然,我抱著宋仁浩時,也只是有那么一剎那的念頭閃過,反應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被人詬病。緩過神來想想,我怎么也不會去害他性命?!瘪R致遠喃喃道。

      周渺點點頭:“嗯。我們只是生意場上的對手,最多就是耍一些手段去競爭,根本沒必要生死相搏??墒悄阏f你這么精明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種荒唐的念頭呢?”

      “我也不知道??赡苁窃谖业膬刃?,始終有一種戰(zhàn)勝、壓倒宋仁浩的潛意識,但一時又沒法實現。所以當突發(fā)事件來臨時,我就容易胡思亂想?!瘪R致遠坦誠剖析自己??吹贸鰜?,他也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后悔。

      周渺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件事。隨后他又說:“那現在我們怎么辦?百匯商業(yè)廣場工程下個月就要開始啟動招標。天宇是我們海博公司這次競標的最大競爭對手。按照你我之前的約定,你一定要幫助我們海博順利拿下這個工程?!?/p>

      馬致遠沉吟片刻,不屑地說:“我們的計劃不變。我會在他們招投標的過程中出手,放心。”

      “可是現在你不是項目一把手,還能掌控局面嗎?我需要的是你里應外合,破壞天宇的投標,讓我的海博在招標中勝出?!敝苊熘苯亓水敯言掽c透。

      “我說過了,計劃不變,你沒聽見嗎?”馬致遠突然怒了,起身沖著周渺吼,“我馬致遠答應人家的事,哪一件不是說到做到?”

      周渺了解馬致遠的死硬脾氣,也不想跟他慪氣,便擺擺手:“行行。那我們就按上次約定的,只要你把事辦成,我給你工程利潤百分之五的回報。先給你預付些,明天就給你打錢?!?/p>

      馬致遠坐在沙發(fā)里,抽著煙,氣定神閑。

      秦歌沒有想到,宋仁浩讓他也加入百匯商業(yè)廣場的項目當中。這幾天他正在抓緊接受工程招投標等各種業(yè)務的課程培訓。

      董事會結束那天,秦歌剛準備下班,宋曉雨突然敲開秦歌的辦公室門,對他說從明天開始你跟著新項目,還跟以前一樣,做她宋曉雨的助理。

      “我?我能做什么?”秦歌很是意外。

      “我做什么,你跟著做什么就是了?!彼螘杂贻p松地對秦歌說。

      秦歌馬上覺得這件事并不壞,至少還能一直跟宋曉雨呆一塊。

      “行。我服從上級安排?!鼻馗铇泛恰?/p>

      “那好。明天開始你去參加培訓,這是通知,還有課程安排。”宋曉雨說著,從文件夾里拿出幾張紙,交給秦歌。

      秦歌接過,翻看:“這么多課程。比高考還厲害。”

      宋曉雨注視著秦歌,神色出奇的溫和:“秦歌,這次董事會的推舉結果,全靠你的錄像,我們都很感激你。謝謝你的幫忙?!?/p>

      “祝賀你,成為項目總指揮!”秦歌笑笑說。

      “去。我說的是沒讓馬致遠得逞這事?!彼螘杂瓯砬橛淇?。

      宋曉雨今天跟秦歌這樣和和氣氣說話,秦歌有些不適應。他突然發(fā)現宋曉雨溫柔的時候,特別有女人味。

      “不客氣。應該的?!鼻馗枰蛔呱?,也沒整出什么漂亮的話來迷糊一下宋曉雨。

      “那你準備一下,明天直接去培訓?!彼螘杂杲淮痪?,就要走。

      “哎……”秦歌很享受眼下跟宋曉雨面對面說話的感受,忍不住喊住她。

      “還有什么事?”宋曉雨扭頭問。

      “嗯……天宇公司那么多人才,你為什么偏偏看中我呢?”秦歌情急之間,想起了一個問題。他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一些,看宋曉雨怎么反應。

      “誰看中你了?”宋曉雨沖他唬著臉,但并不那么反感。這家伙在自己跟前,心眼就不安分。今天宋曉雨心情愉快,也就懶得去掃他的興。

      “實話告訴你吧,免得你胡思亂想。讓你加入新項目,是我爸爸的主意?!彼螘杂觌S即潑冷水。

      “哦……”秦歌恍然。

      “你好好準備,培訓完以后,馬上著手新項目的投標工作。”宋曉雨說完,就沒給秦歌繼續(xù)說話的機會,出門走了。

      秦歌望著宋曉雨出門,心滿意足。同時馬上覺得,宋仁浩讓自己加入新項目,而且還做宋曉雨的助理,一定是意味深長。不是么?這個小老頭一直就在有意無意撮合他跟宋曉雨兩人,這一點毫無疑問。

      跟以前一樣,秦歌始終沒法理解宋仁浩的這份心思。管他呢。只要能跟宋曉雨呆在一起,就行了。

      秦歌收拾一下,剛要出門,陳娟推開房門,探頭進來。一看到秦歌,馬上大嚷起來。

      “哎呀,總算找到你了?!?/p>

      秦歌趕緊把房門關上:“你怎么在這?”

      “什么怎么在這里?我今天來報到呀?!标惥曷裨埂?/p>

      秦歌這才想起陳娟應聘的事:“哦,我差點忘了……”

      陳娟不樂意,隨后環(huán)顧四周,馬上又開心:“哇,這就是你的辦公室呀,真氣派。”

      陳娟說著就在辦公室里大步來回走。秦歌謹慎地拉住她:“哎哎,別跟任何人說起你是我介紹進來的。我們之前也不認識,從來都不認識。明白嗎?”

      陳娟一聽,不滿:“為什么呀?你是不是嫌棄我?”

      “瞎想什么呢你。我是為你好……”秦歌拉低聲音,繼續(xù)教導,“天宇公司內部派系林立,好多的小團體,彼此都不服氣,明爭暗斗的事常有。你是新人,別輕易站隊,別輕易表露跟某個人特別近。明白沒?”

      陳娟有些郁悶。突然又開心:“哎,今天我報到了。為了感謝你幫忙,下班一起吃個飯去?”

      “你看你,剛跟你說過的事,又忘記了。記住,我們不熟悉?!?/p>

      陳娟真的不高興了:“算了算了,不去拉倒。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嫌棄我?!?/p>

      “哎呀,你要我怎么說你才相信……”秦歌無奈。

      陳娟打量著小帥哥著急的樣子,越看心里越歡喜,松口,莞爾:“好吧好吧,看把你給急的,那我就信你這一回?!?/p>

      秦歌點頭:“那就對了。下班了,趕緊回家?!?/p>

      陳娟有些不舍,但又無可奈何,出門。

      秦歌關上門,有些不安。

      陳娟的出現,多少有點令秦歌感到不安。他想象著在今后的日子里,自己努力追求著宋曉雨的同時,背后始終有個緊盯著自己的陳娟站在不遠處,或者朝他大喊大叫幾句,或者有事沒事過來找他。這種畫面,怎么看都有些不是個事。

      而如果讓宋曉雨知道在天宇還有個三天兩頭來找自己的陳娟,她又會怎么想?自己又不能過分對待陳娟。

      可是不管秦歌怎么想,這些都已經成為事實。秦歌想躲是不可能的了。

      下班后秦歌在去地下停車場時,恰巧跟宋曉雨進了同一部電梯。進入B2層后,兩人又一起走出電梯。宋曉雨邊走邊在跟幾位客戶說話,所以落在秦歌身后。之后又跟客戶站在原地討論著什么。秦歌見她忙,也就沒去打攪,自顧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剛剛走到車子旁邊,陳娟冷不防躥到跟前,朝秦歌嗨了一聲。

      秦歌嚇了一跳:“被你嚇死了。下班了還不回家,在玩什么呢?”

      “這么膽小。我等你好久了?!标惥赀肿煲恍?。

      “等我?等我干什么?”

      “我的車趴窩了,想搭你的車回家,可以嗎?”陳娟指了指不遠處的騏達說。

      秦歌抬頭看了一眼騏達,腦門頂上又開始隱隱作痛。

      “在發(fā)什么呆呢?行不行給句痛快話?!标惥暌娝q豫,有些不快。

      “那當然。走?!鼻馗椟c點頭,繼續(xù)朝前。

      陳娟興高采烈跟著秦歌,坐進車里。但此時過道里有人正在倒車,暫時堵住了出口。兩人就在車里等。

      “哎,秦歌,不如待會我們找個地方,吃個飯。我要好好敬你一杯?!标惥旰鋈恍φf。

      秦歌就知道她會來這一手。說是感謝他的幫助,可實際上誰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開車的,喝什么酒?你別害我好不好?”

      陳娟歪著腦袋,打量秦歌,笑笑:“我沒說一定要喝酒呀,以茶代酒也行。反正這份心意我是一定要表達的。不許你駁我面子?!?/p>

      秦歌轉過臉,正視著陳娟,無奈道:“跟你說過的話,你全忘了。”

      陳娟想了想,擺擺手:“大不了我們找個僻靜些的地方。我車壞了好些人都知道,回頭我就說是你關心下屬,主動送我回家的,你還擔心什么?”

      “行啦行啦,還主動送你回家,越說越糟糕?!边@個時候過道清出來了。秦歌發(fā)動車子,剛想啟動,宋曉雨突然在不遠處朝他揮手示意,很快走到跟前,并一眼看到了陳娟。

      “秦歌,我有個客戶要去火車站,你幫著把他送過去吧。我還有另外幾個客戶要帶?!彼螘杂旰芸桃獾赝岁惥暌谎郏瑢η馗枵f。

      “嗯,好呀……”秦歌點點頭,還沒說完,陳娟立馬不樂意。

      “哎呀,我們還有事呢。你讓別人送吧?!标惥赀@是第一天報到,根本還不認識宋曉雨。

      宋曉雨打量著陳娟,又看了看秦歌:“你不方便嗎?”

      “沒有沒有。我可以的。”秦歌尷尬。

      “我們還要去吃飯呢。你找別人行不行?”陳娟沖著宋曉雨不客氣地說。

      在她看來,宋曉雨應該也是天宇公司的女職員,而且長得還比自己漂亮。關鍵是她明明看到自己坐在秦歌車里,還要這樣過來提要求,這也太不夠意思了。說不定人家也是看上了秦歌,這是在故意找茬,挑釁自己呢。所以她一下就戒備起來,忍不住跟宋曉雨針鋒相對。

      秦歌心里暗暗叫苦。該來的一定會來。

      宋曉雨打量著陳娟,問秦歌:“這人是誰呀?”

      “我是天宇職員,你是誰呀?”陳娟搶在秦歌之前反擊。

      “她是我們新招聘的財務,今天頭一天上班。陳娟,這位是……”

      “你不用給我介紹。我又不想認識她?!标惥隄M懷敵意,再次搶在秦歌之前說。

      秦歌望著宋曉雨驚愕的表情,無奈地閉上眼睛。完了。

      “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另外找個人送。”宋曉雨打量著形勢,最后說了一句,就離開了。

      陳娟望著宋曉雨的背影,歡欣鼓舞,懷著一種大勝而歸的愉悅心情,拍了拍秦歌,“我們走吧?!?/p>

      秦歌看著宋曉雨離開,無奈啟動:“你呀?!?/p>

      “我怎么啦我?你是不是不樂意,那我下車走回去好了?!标惥瓴豢臁?/p>

      秦歌想著陳娟也曾經幫過自己大忙,所以也就不忍心指責。

      “你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嗎?”秦歌半路上問。

      “我說了不想知道……”陳娟固執(zhí)。

      “她叫宋曉雨,是天宇的副總,也是宋仁浩的女兒。你挺牛啊,頭一天報到就跟老板較勁,佩服。”

      陳娟張大嘴巴,驚訝不已。

      等秦歌完成培訓后沒幾天,新項目所屬的百匯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就委托威儀招標代理公司發(fā)布了招標公告。這個事件,也預示著天宇新項目正式進入實質性運作。

      宋仁浩召集新項目所有人員開了個會。宋曉雨,秦歌,馬致遠,以及財務、工程等多位部門主管悉數參加。

      會上宋仁浩公布具體分工。宋曉雨對整個工程事務全面負責,兼帶主管前期的投標工作。馬致遠攜財務部門負責工程的融資工作。這項工作實際上馬致遠早已經開始運作。工程部張欽負責先期基建工程的籌備工作。

      輪到馬致遠發(fā)言時,他提出來要在原來的融資工作基礎上,重點搞民間借貸, 因為天宇之前在這方面有過成功的先例。

      接著他談了自己的想法和提議。發(fā)言期間宋仁浩幾次打斷,詢問有關細節(jié)。馬致遠一一作答,條理清晰。宋仁浩聽罷頻頻點頭,非常欣賞,最后主動帶頭鼓掌。

      馬致遠微微一笑,并沒有跟宋仁浩過多客套。他緩緩合上文件夾,就此沉默,目光中隱隱透著一股深深的睿智和孤傲。

      宋仁浩看到這個動作,不禁想起,在過去的八年多時間里,在無數個重大工程面前,馬致遠都會像今天那樣,在看似不經意的發(fā)言中,及時、準確地提出些非常有建設性的提議。這些提議后來都被證實是非??茖W、行之有效的。馬致遠似乎天生具有某種能力,他總是能夠在紛繁雜亂的表象下,抓住問題關鍵,貢獻出非常天才的辦法,令宋仁浩如釋重負,讓天宇渡過難關。

      這樣一個有誠意、有才干,又同時具備低調和驕傲這兩種迷人氣質的得力伙伴,其實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在宋仁浩的眼里,馬致遠有時候就像是一臺思考機器,總能夠在他迫切需要看到希望時,給予自己豁然開朗的驚喜。

      但就是這樣一位難得的下屬,卻曾經放任自己身陷危機,見死不救。

      宋仁浩想到這些,不禁有些走神,暗暗欣喜,又不免嘆息。

      接下來是宋曉雨發(fā)言。她重點談到了項目前期的投標工作計劃,公布了一個進度計劃時間表,然后逐一解釋。

      宋仁浩突然阻止:“曉雨,停一停。招投標的細節(jié)你就不要談了,可以私下交流,抓緊時間開會?!?/p>

      宋曉雨望著父親的神色,馬上心領神會。招投標工作細節(jié)很容易被競爭對手竊取,事關投標成敗,需要盡量縮小擴散范圍,哪怕是在眼下這種會議上。于是她換了一個話題。

      馬致遠聽見宋曉雨突然這樣中斷話題,面色平靜,重新把身體靠在椅背上,點了支煙,悠然抽著。

      而這些在秦歌看來,卻難免有些驚詫。既然馬致遠決然要陷害宋仁浩,那么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又何苦貢獻出這種有質量的提議,幫助宋仁浩把握全局呢?

      今天是天宇公司計劃去威儀招標公司購買標書的日子。

      這些天秦歌一直在忙投標的各項準備工作。其間宋曉雨給他宣布了招投標工作紀律。秦歌這才意識到招投標果真是一件保密性極強的工作,當然不敢怠慢。

      上午他又看到了陳娟。這些天他要么在外面接受培訓,要么就是關在辦公室準備材料,要么就是被宋曉雨叫去開會討論,忙得差點沒飛起來,所以很少在公司遇見陳娟。

      當時他看到陳娟,對方卻沒有看到自己,而秦歌也沒有主動招呼。秦歌只看到她急匆匆踏進馬致遠的辦公室,隨后就把房門關上了。

      秦歌有些意外,但又一想,馬致遠本來就兼任天宇公司財務總監(jiān),陳娟作為財務部一員,去他辦公室再正常不過。

      上次陳娟在車庫沖撞宋曉雨后,秦歌不免有些擔心。好在宋曉雨之后再也沒有提到這件事,秦歌本來有些擔心宋曉雨會找機會報復陳娟,但事實上這事并未發(fā)生。而且這段日子陳娟也沒主動找過自己,這也讓秦歌少了一些不安。

      眼下秦歌仔細把所有材料歸攏,放進一個塑料文件袋里,封好口子,這些文件必須親手交給宋曉雨。平時也要么鎖進保險箱,要么隨身攜帶,且不能離開他的視線,這是宋曉雨招投標紀律中著重提到的。

      就在他準備離開辦公室時,陳娟突然上門,手里還拿著一沓東西。

      “你怎么來了?”秦歌脫口而出。

      陳娟不高興。秦歌趕緊補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有事嗎?”

      陳娟擺擺手:“不跟你計較。我是來送東西的?!?/p>

      說著,就把手里的一沓材料交給秦歌。秦歌接過翻看,疑惑:“哎,這份東西是有關新項目的,怎么由你經手?”

      “我現在也加入了新項目財務小組?!?/p>

      秦歌意外??磿r間還早,就讓陳娟坐下,給她倒了杯茶。

      陳娟喝了一口,突然有些緊張:“秦歌,馬致遠跟宋仁浩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秦歌覺得奇怪。

      “你忘啦?那份監(jiān)控錄像是我提供給你的,但內容卻針對的是馬致遠。而我現在正在他的手下做事,你覺得我會安心嗎?”陳娟忐忑中說。

      秦歌哦了一聲,猛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是不安。馬致遠心狠手辣,要是被他知道真相,肯定不會放過陳娟。

      “這是他跟宋仁浩的私人恩怨,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以后真的要留神些?!鼻馗枵f。

      “留神?你讓我怎么個留神法?”陳娟茫然。

      秦歌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事。但現在陳娟跟在馬致遠身邊做事,明顯處于危機之中。一旦馬致遠獲知真相,后果不堪想象。如果陳娟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那自己可就太對不起她了。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陳娟,我有點后悔把你介紹進來。”秦歌想了想說。

      陳娟望著秦歌,并不懷疑他說這句話的誠意,當即心里暖暖的,有些小滿足。畢竟,被自己心儀的男人關懷著,總是愉悅的。

      “秦歌,有你這句話,我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标惥昕拷馗?,望著他的臉,由衷地說。

      秦歌望著近在咫尺的陳娟,有些不知所措。此時此刻兩人眉目相對,一個欣喜,一個惶然。陳娟更是得寸進尺,趁著秦歌愣神,繼續(xù)欺近,準備伺機撲進他懷里拉倒。

      這個時候,宋曉雨推門進來,看到兩人站得這樣靠近,且神態(tài)異常,當即有些意外。

      兩人尷尬站開。陳娟咬咬牙,憤憤盯了宋曉雨一眼。這個女人,總是在最不恰當的時候出現。她是不是故意這樣的?

      “呀,我是不是過來的不是時候?”宋曉雨淡然說了句,打量著兩人。

      “你說什么呢……”秦歌連忙想解釋,“她剛剛送一份財務資料過來?!?/p>

      陳娟看了一眼宋曉雨,并沒有任何恭敬之色,禮儀性招呼一聲宋總,便離開了。

      宋曉雨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需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正想給你送過去?!鼻馗枵f著從辦公桌上拿起塑料文件夾,交給宋曉雨。

      宋曉雨接過,掂了幾掂:“這么重要的東西,當著外人的面,就隨隨便便放在桌上。你太隨意了?!?/p>

      “我正想拿著東西找你,陳娟就送東西來了。這中間我一刻都沒走開。而且她現在也算是新項目小組成員……”秦歌解釋。

      “沒錯。所以你更加應該警惕些。財務這一塊是馬致遠的地盤,他能把新人陳娟拉進新項目,肯定是出于信任。換句話說,陳娟必定是他的人?!彼螘杂旰芙鋫洹?/p>

      “陳娟剛來公司,怎么就成了馬致遠的人?”秦歌暗暗覺得宋曉雨有些謹慎過了頭。

      宋曉雨注視著他,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忍?。骸澳阋矂倓傔M來?!?/p>

      秦歌恍然。突然就感覺一陣窩心。

      宋曉雨最后一句話明顯沒有說完整。她必定是想說:你也剛剛進來,怎么就成了我的人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宋家父女或許早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秦歌有些感觸,抬頭看到宋曉雨正在低頭翻看材料,神色冷淡,知道她并不想展開這個話題。也好,就讓這種默契保持下去,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至少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局。

      “那么,財務部的毛經理也必然是馬致遠的人了?”秦歌突然想起。

      宋曉雨疑惑:“怎么問起這個來了?”

      秦歌想了想,就把自己委托毛經理把陳娟招進來的事說了一遍。

      “我囑咐毛經理要保密。但如果毛經理是馬致遠的人,那馬致遠隨時都會知道陳娟是我介紹進來的,這樣他就會對陳娟產生戒備?!鼻馗钃?。

      “原來陳娟是你介紹進來的。你可以呀,這么快就學會利用職權了?!彼螘杂赅止?。

      秦歌呵呵一笑:“也不能這么說。人家確實有真才實學?!?/p>

      宋曉雨顯然對這個并不在意,想了想說:“放心,毛家慶是父親提拔栽培的人,值得信任。父親把他放在財務部,也是希望可以制約馬致遠?!?/p>

      秦歌聽到這里,暗暗感嘆。一個建筑公司內部,竟然這樣爾虞我詐。真不知道天宇是靠什么來獲得今天這個行業(yè)翹楚的地位。

      “財務部里跟馬致遠走得最近的,就是何軍。這次馬致遠已經把何軍拉進新項目……”宋曉雨又說,“以后你要留神。”

      “哦。陳娟說她剛剛認何軍做師傅?!?/p>

      宋曉雨恍然:“那就對了。財務部里除了何軍,其他都是我父親的人。馬致遠在這個時候去拉攏一個還沒來得及站隊的新人,也合情合理?!?/p>

      秦歌長吁一口氣。

      馬致遠拉攏陳娟,這個還不足為慮。但一旦他知曉陳娟曾經的所作所為時,那就懸了?,F在的陳娟,看上去深受賞識,但實際上危機四伏。馬致遠心狠手辣,他什么事做不出來?

      秦歌正在擔憂著,宋曉雨已經把材料收起。

      “東西我拿走了,早上八點,我們一起去威儀招標公司買標書?!?/p>

      秦歌答應一聲。宋曉雨走到門口,突然又止步:“你跟這個陳娟到底是什么關系?是戀人嗎?”

      秦歌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其實我們也剛認識,一般朋友而已。”

      “那你還替她介紹工作?”宋曉雨有些不相信。

      “唉,一言難盡。我跟你說實話吧,日航上的那個監(jiān)控錄像,就是陳娟幫忙弄來的。所以我替她介紹工作,也是在還她一個人情?!鼻馗栌X得宋曉雨目前對陳娟的印象一定很不好,想來想去,就把這層關系說了出來,希望可以緩和一下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關系。畢竟對于宋曉雨而言,那個監(jiān)控錄像的作用還是不容忽視的。

      “哦,原來如此,那我改天好好謝謝她?!彼螘杂暾嬲\地點點頭,神態(tài)果然緩和了好多。

      秦歌獨自站在辦公室里,越想越不安,突然有些后悔把陳娟介紹進來。為了一份工作,她犯不著冒這種與虎為伴的風險。

      他想好了,等忙過這一陣,就盡快去找陳娟談這件事。

      另外秦歌也注意到了,每次宋曉雨出現在陳娟跟前,神態(tài)都顯得非常自然、淡漠。就好像陳娟的出現,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情緒和心思。這一點跟陳娟恰恰相反。陳娟每次站在宋曉雨跟前時,情緒中明顯就帶有某些攻擊性甚至是挑釁的意味。

      宋曉雨的這種表現,令秦歌有些失落。

      其實他非常希望看到宋曉雨對陳娟也抱著深深的敵意和戒備。如果她同時還能有些醋意,那就更妙了。

      這次威儀招標公司公布的出售標書期限五天,但中間卻夾著一個五一小長假,這樣一來三天時間就沒了。這是一種很不厚道的做法,原因只有老天知道。秦歌估計這多半跟不正當競爭有關。所以完全可以預料,這一次買標書的過程,前途未卜,必然會充斥著一股波詭云譎的氛圍。

      昨天是出售標書的第四天,可是宋曉雨卻因為有事而沒有成行。所以他們實際上只有今天一天時間去買標書。不過這也已經足夠,因為買標書實際上并不是件很復雜的事。

      而且這次威儀公司代理發(fā)售標書,采取的是現場購買的形式,因此必須親自到場,遞交相關證件后方能購買。本來宋曉雨可以不去,但想到秦歌剛剛開始工作,唯恐出紕漏,因此,最后還是決定一起去。購買標書是投標工作的第一步,一旦出現差錯,沒有買到標書,這次的投標資格就沒了。

      這次依舊是秦歌開著車,帶宋曉雨去威儀公司。但是很快就遇到了麻煩。

      他們是早上八點出發(fā)的,估計九點就可以到威儀公司。不料當他們行駛到外環(huán)高架上時,遇到了罕見的大堵車。整條高架雙向大堵車不算,連周邊地面上也堵得水泄不通。他們在高架上等了兩個小時后,依舊不見半點疏通的跡象。這個時候宋曉雨有些慌了。

      “不能傻等,要誤事的。”宋曉雨鉆出車,來回張望。可是身前身后全是漫漫看不到頭的車隊。

      “這種堵車,一時半會根本別想走得動。”秦歌觀察后說,“要不我們通知公司,讓宋先生再派人去威儀公司。”

      “可是材料在我們手里。這里是高架,我們下不去,他們上不來,沒法移交呀?!彼螘杂昙钡每煲蘖?。

      秦歌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

      “買標書千萬不能耽誤。”宋曉雨急得臉色慘白。再加上天氣炎熱,她很快感覺有些不舒服,蜷縮在座位里。秦歌趕緊拿出一瓶水,慢慢喂給她喝了兩口。

      “你感覺怎么樣?”秦歌詢問。

      宋曉雨坐在座位里,煩躁,一巴掌敲掉秦歌手里的礦泉水瓶子。瓶子從車窗飛了出去。

      “我們現在是在等死嗎?”宋曉雨焦躁。

      秦歌明白,宋曉雨現在心里裝的全是標書。不解決問題,她喝瓊脂玉漿都不會有感覺。

      他站到車外,站在高架上四顧張望,突然有了個主意。

      “前面不遠就是個匝道,要不我們走下去吧。到地面再想想辦法?!鼻馗枵刍厝?,向宋曉雨提議。

      “這樣做合適嗎?我們的車怎么辦?再說地面也堵呀?!?/p>

      “管不了那么多了,下去后我們可以穿小弄堂。這一帶我比較熟?!?/p>

      “你有把握嗎?”宋曉雨多少有了些期待。

      秦歌點點頭。兩人棄車而去,沿著車流的縫隙曲折前行。宋曉雨緊跟在后,有些趔趄、氣喘,秦歌望見,回去拉著她的手,繼續(xù)朝前。

      宋曉雨被秦歌拉著,緊跟在后,一抬頭就看到秦歌脖子里的汗珠,聞到秦歌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宋曉雨感覺有些異樣,但她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

      兩人一前一后,在車輛中曲折穿過,就在很多好奇觀望的目光下,沿著匝道,迅速跑到地面。

      到了地面后堵車一樣糟糕。秦歌拉著宋曉雨一頭鉆進小弄堂,跑出老遠。宋曉雨臉蛋紅紅的,有些支撐不住。秦歌望見,不忍,停下腳步。

      秦歌就在一家小店里買了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宋曉雨。宋曉雨喝了兩口,感覺好多了。

      “我們就一直這樣走著去嗎?”宋曉雨擔憂。

      “當然不是。威儀公司在城市另一頭呢?!鼻馗杩戳丝粗車?,突然神秘笑笑:“跟我走就是了。我有辦法?!?/p>

      宋曉雨將信將疑,再次被秦歌拉著朝前一路小跑。

      片刻他們來到一個小區(qū)門口。這一片同樣堵得水泄不通。秦歌讓宋曉雨拿著包,在原地等他,自己穿過車輛縫隙,跑進了小區(qū)大門。

      宋曉雨趁著這個機會,找了個臺階,坐下來喘口氣。她突然想到什么,打開皮包,在里面一陣尋找,頓時面色緊張。

      她驚恐地發(fā)現,自己竟然忘帶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文件!

      而少了這兩樣東西,就根本沒有資格購買標書。如果再回去拿,拿完了再去威儀公司,肯定趕不上時間。更何況眼下還遇到這么大規(guī)模的交通擁堵。

      宋曉雨癱坐在地上,馬上陷入深深的絕望。

      (未完待續(xù))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插 圖/陳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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