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對付的家伙

羅伯特·洛普雷斯蒂

警長走進餐廳之時，基根正坐在柜臺旁，他抬起頭，年輕的女服務員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鶑乃砗蟮溺R子里看見，一名警察正拿槍指向他。

“早安。”警長輕輕說道，不過他的嗓音因為緊張而變得嘶啞，“請把雙手放到柜臺上，手掌朝下。”

基根按照吩咐做了，動作緩慢得像糖蜜流淌一樣。他小心地問：“出了什么問題嗎？”

“你叫什么名字？”

“雷·基根?！?/p>

“你剛剛在朗曼州立監(jiān)獄待滿25年。對嗎？”

基根眨了眨眼。昨晚在這家餐廳里，肯定有人偷聽到他打電話?！皩Φ?，警長?！?/p>

“我還聽說，你要去加利福尼亞探望你的妹妹?！?/p>

警長是從哪兒聽說這件事的？基根只提起過一回，是在珠寶店里為妹妹挑選禮物時?！澳阌忠淮握f對了?！彼f道。

“離開本州的話，難道不會違反你的假釋條件？”

基根微笑著說：“警長，我可不是假釋?！?/p>

“你服完了全部刑期？沒有因為行為良好而獲得減刑？你肯定是個不安分、難對付的家伙?！?/p>

“別人是那么說。”基根贊同道，他的雙手因為按在柜臺上而感到累，“就這些嗎？”

“今天早上，你什么時候去了典范珠寶店？”

“我是昨天去的珠寶店?！?/p>

“我有個證人看見你今天早上出現(xiàn)在珠寶店里?！?/p>

“那么你去問你的證人我什么時間在珠寶店里?！?/p>

“有人搶劫了珠寶店，槍殺了店主?！本L提示道。

“不是我干的?！?/p>

“你殺了我叔叔！”聲音來自一名站在警長身后的矮個男子，年紀有20歲出頭。

“安靜點兒，艾迪。”警長說。

基根記起了這個小伙兒，昨天這家伙在珠寶店里用笤帚掃地?；螂娫挄r，他大概也在餐廳里。事情稍微清楚點了。

基根嘆了聲氣：“警長，這把槍讓我緊張不安。你給我戴上手銬怎么樣？這樣我倆都能放松下來?！?/p>

“好主意?！本L把槍收好，對他進行搜身，但一無所獲，“沒有身份證件嗎？”

“在旅館房間里?！?/p>

“警長，他有輛汽車?！卑险f，“他怎么會沒帶駕照？”

“我從汽車旅館步行到這兒?！被f，“我的汽車在修車行，要裝個新的發(fā)電機?！蹦钦撬谶@個小鎮(zhèn)住了一晚的原因。

“咱們?nèi)ゾ鹨惶?，把事情講清楚怎么樣？”警長問道。

“沒問題?！被f。

到了警署后，警長介紹說自己叫哈特，并再次詢問了他關于珠寶店搶劫案的事情?；貜土艘槐樗恼f辭。昨天他在珠寶店快打烊時去了那兒，詢問項鏈的價格，希望找到一串他妹妹可能喜歡的項鏈。其實，他主要是在消磨時間，等待自己的汽車修理好。

“今天早上你沒有再次去珠寶店嗎？”

“沒有，我起得很晚，直接步行到餐廳吃早餐。我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你拿槍對著我?！?/p>

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名警員走進來：“警長，我們找到了手槍！”

“在他的房間里？”

“不，是在汽車旅館后面的垃圾箱里?！?/p>

哈特又問：“你找到錢包了嗎？”

“是的，長官?！?/p>

基根看著哈特小心翼翼地翻查他的錢包，對照他的臉龐查看駕照上的照片。

“呃，確實是你。”哈特翻看起錢包里的其他卡片，皺起眉頭，“你是個難對付的人，對吧？”

“別人是這么說的?！?/p>

“你聽到他們是在哪兒發(fā)現(xiàn)槍的嗎？”

“聽到了。所以你以為我殺害了珠寶店老板，拿著那把能將我送入監(jiān)獄的手槍走出來，再走過四個街區(qū)，把槍丟棄在會牽連到我的地方。你的想法是這樣嗎？”

“你的理解沒錯。”哈特一邊說，一邊放下錢包對警員說，“再去檢查一下那個垃圾箱，看看你能不能從中發(fā)現(xiàn)一些來自珠寶店的東西？”

“好的，警長?！?/p>

“艾迪，到這兒來。”

精瘦的艾迪把腦袋探進門來：“警長？”

“這件案子的調(diào)查不會像起初看來那樣?！?/p>

艾迪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了：“為什么呢？他有犯罪前科，還剛剛出獄，況且你的警員找到了手槍?！?/p>

哈特說：“基根指出，任何一位稱職的律師都能說服陪審團相信，像他一樣經(jīng)驗老到的搶劫犯，永遠不會將手槍丟棄在一處會讓他引火燒身的地方?！?/p>

艾迪眨著眼睛：“警長，你可不能讓他逃脫啊！”

“相信我，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我們需要的是目擊者，一個看見他在今天進出珠寶店的人?！?/p>

艾迪一臉痛苦表情：“呃，我不知道目擊者會是誰。我在開門營業(yè)時間過去10分鐘后到店里，發(fā)現(xiàn)叔叔躺在地板上，已經(jīng)死了?！?/p>

“我知道，那是你的說法。”哈特耐心地說，“既然你有時間來仔細考慮這件事，也許你記得自己到達店里時，剛好看見這個家伙離開?！?/p>

“嘿，你在干什么？”基根輕聲說道。

“你給我閉嘴！”哈特說，“不管怎樣，沒人會相信一名前科犯的說法?！彼D回身對著艾迪，“艾迪，你要說什么嗎？”

艾迪舔著嘴唇，說：“警長，你將我置于尷尬的境地?！?/p>

“沒有你叔叔杰克此刻的處境那么尷尬。但如果你不在乎——”

“是的。我想，我走到小巷時，剛好看見他——”他手指向基根，“跑出后門?！?/p>

“呃，好極了。這一點能幫上忙?！惫攸c點頭，“你之前為什么不這么說呢？”

“什么？”

“律師會想知道，你為什么要改變說辭。也許，你不想承認你有一把后門的鑰匙？”

基根認為艾迪即將動怒。艾迪果然怒不可遏地回應道：“你要對我做什么？”

哈特搔起下巴：“因為你叔叔杰克之前跟我說過，店里少了一些貨，他覺得你也許有一把鑰匙。他說，要是他逮到你行為不規(guī)矩，他會當即解雇你。今天早上發(fā)生的是不是這種事？你提前去了店里，想偷偷拿些貨去典當，而你的叔叔逮住了你？接著，你只得決定是被炒魷魚，還是干掉你叔叔，繼承這家店鋪?！?/p>

“我告訴過你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干的！”艾迪再次指向基根。

“我本來該那么想。”哈特贊同道，“一名前科犯近在眼前，能把罪行栽給他，讓這樁事顯得更加有誘惑力，對吧？”

“是他干的！他剛剛離開監(jiān)獄，極其需要錢——”

“基根是朗曼州立監(jiān)獄的一名獄警！”哈特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片，舉了起來，“這張是懲教部門頒發(fā)的證件?！惫乜粗?，繼續(xù)說，“按照我的理解，你在電話里提到的25年，是指你在監(jiān)獄里工作的時間吧，剛剛退休？”

“對的?！?/p>

“祝賀你?！?/p>

艾迪看得雙目圓睜：“那么，他為什么仍然戴著手銬？”

“問得好?！惫匾贿呎f，一邊掏出鑰匙環(huán)，“基根覺得沒必要糾正我的錯誤假定。直到我翻查他的錢包時，我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p>

“呃！”基根說，“我通常不會和任何一個拿槍對準我腦袋的人爭辯。而且我估摸著，如果我對此保持沉默，你能更快地發(fā)現(xiàn)真相?！?/p>

“行啦，艾迪?，F(xiàn)在輪到你了——轉過身去?！惫亟o艾迪戴上了手銬。

“我真是倒霉透頂。”艾迪嘀咕著。

“沒你叔叔倒霉。”哈特說道。他又望著基根，說：“你竟然坐在這兒任由我們指控你。你真是個厲害的角色?！?/p>

“別人都這么說?！被澩?，“艾迪，我能給你一個建議嗎？”

艾迪警惕地看著他。

“等你到朗曼監(jiān)獄后，小心一個名叫奧爾蒂斯的家伙，他是那兒最粗暴的獄警?！被⑿χf，“我現(xiàn)在可是在說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