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葉拉拉
凌晨四點,天微亮。
遠(yuǎn)眺地平線霧蒙蒙的橘黃,我隨幾個胖阿姨開始爬山了。
路上相伴著初升的朝陽,放眼這詩意的早晨,這些金色的光束,綻放著,也帶來了溫暖。車至山腳,太陽已到半山腰。山下的民居依舊被籠罩在山的龐大身軀下,偶爾一聲遠(yuǎn)處的雞鳴,更顯靜謐祥和。廟宇大殿前的放生池中,或大或小的烏龜悠悠浮上水面,愜意地吐出幾個泡泡,轉(zhuǎn)眼又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后山的青石板小路較為平緩,這是為專供山頂廟宇物資的騾隊而辟的小路。
途中,騾隊走過濕地留下的腳印和生長著硬殼的千足蟲與我們蜿蜒同行。
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在青石板路上投射下斑駁的光影。騾蹄“咯噔咯噔”有力地敲擊在石階上,夾雜著趕騾人罵罵咧咧的呵斥聲,從后方隱約傳來。我們識趣地站到了路邊,停下來看馱著厚重石材的騾隊經(jīng)過。
整支騾隊一刻不停。
這些騾子在人的馴養(yǎng)下,學(xué)會了爬高高的臺階,學(xué)會了承受過載的重量,也學(xué)會了害怕,懂得痛苦的滋味。養(yǎng)騾人手中的藤鞭,驅(qū)使著它們抬起蹄子,走似乎永遠(yuǎn)走不完的路,背似乎永遠(yuǎn)背不完的石材。馬和驢的結(jié)合,人類賦予它們生命,掌控它們命運,它們應(yīng)該也懂得。所以它們垂著眼瞼蓋住自己灰暗的眼睛,走啊走,聽自己每一步敲在青石板上沉重的聲音。
行至山頂,騾隊再一次追趕了上來。隊伍已顯出疲乏之態(tài),領(lǐng)頭的騾子不肯再向前走,任由主人的藤鞭狠狠抽打。周圍的人都在為它聒噪、起哄。他們笑嘻嘻地等待著,一只騾子怎樣學(xué)著人類的樣子,爬上高高的臺階。主人覺得它不怎么爭氣,再一次抽打它,呵斥著:“走,快走,這畜牲!”它應(yīng)該終于鼓起了勇氣,鉚足了氣力,踉踉蹌蹌地沖上來,停在我身邊。我盯著騾子,它正大口大口地喘,鼻孔那么大,高速運轉(zhuǎn)著從空氣中索取,可是仍遠(yuǎn)遠(yuǎn)不夠,它還是喘,黯淡的眼眸只看腳下的路,沒有一絲波瀾。
它的主人跟了上來,藤鞭再一次落下,那劃破空氣尖銳的聲音讓人心悸。它害怕了,兩蹄在石階前徘徊,卻沒有邁步。
我說:“它真可憐?!卑⒁堂嗣业念^:“這就是它的命,是它存在的價值。每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沒有什么東西是無用的?!?/p>
也許人也是一樣的吧,碌碌無為,虛度光陰的人并不懂自己的價值,而真正擁有自我的,是那些明白自己價值,敢于奉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