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特朗普女兒做生意：“中國女鞋之王”打造非洲“中華園”

木子

2017年5月下旬，一段6000名非洲女工齊唱《團結(jié)就是力量》的視頻，一夜間走紅網(wǎng)絡(luò)。這些女工多為文盲，連本國文字都認不了幾個，為何能字正腔圓地唱中文紅歌？原來，她們的老板是江西人張華榮，平時善用中國文化管理非洲員工：他教大家唱中文歌、打太極拳，還認了6個埃塞俄比亞干兒子……包括COACH、GUCCI、UGG等在內(nèi)的全球眾多大牌女鞋，都找張華榮的工廠代工。連美國“第一女兒”伊萬卡，都放心地把自己的品牌交給了他。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中國女鞋之王”，有著怎樣的創(chuàng)客人生？

“不種田”的夢想，換來第一個100萬

1958年，張華榮出生于江西省南昌縣厚溪村。因童年連著趕上大躍進、三年自然災害和文革，他從小喝米湯長大，吃過最好的飯就是醬油加辣椒拌飯。初中讀了沒幾天，就因家貧輟了學。

張華榮20歲時當兵入伍，復員回鄉(xiāng)后，他做過木工、補鍋匠、油漆匠……能干的都干了，一心只想改變貧苦的農(nóng)村生活。

1983年，張華榮通過販賣菜籽賺了幾百元錢，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第二年，他就拿著這筆“原始積累”去浙江販鞋子，再拿回江西賣。雖然挺賺錢，但這樣兩地販賣太麻煩，于是，善于思考的張華榮就琢磨：“這種布鞋，看起來制作工藝并不復雜，為什么不嘗試著自己來做呢？”為此，他先到浙江一家制鞋廠“臥底打工”，當了半年多學徒。

1985年，張華榮回到家鄉(xiāng)，和家人一起湊了幾千元錢，買回3臺縫紉機，請了8位女工，在村里風風火火地辦起了一家制鞋廠，取名“青春鞋帽廠”。當時整個江西省只有國營和集體的鞋廠，他是第一個敢吃螃蟹的民營鞋廠?！澳菚r有一股精神支撐著我，一是要獨立;二是不要種田，要賺錢讓家人過上富裕生活?！?/p>

雖然當上了老板，但張華榮的生活并未脫離磨難。當時，張華榮的“工廠”每天只能生產(chǎn)20多雙布鞋，他沒有多余的錢請銷售員，只能自己去鎮(zhèn)上和縣城擺攤賣鞋。

有一天，張華榮在縣城擺攤時，遇到一個無賴，非說他的錢包掉在了張華榮攤位上。

雖然讀書不多，但農(nóng)民的本分和部隊的熏陶，讓張華榮非常耿直堅定：“沒見你的錢包就是沒見，憑什么要拿我辛苦賺的錢賠給你！”結(jié)果，氣急敗壞的無賴立刻叫來幫手，將張華榮毒打了一頓。因腳上一根骨頭被打斷，腫得像碗口那么粗，張華榮好幾個月都無法正常下地走路。

自從踏上坎坷創(chuàng)業(yè)路，各種各樣的委屈和磨難，張華榮經(jīng)受多了。他沒有怨天尤人，只是把所有的倔強，都放到自己的鞋子事業(yè)上，并且堅持了下去。

工廠初見成效時，張華榮也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銷售經(jīng)驗。他聘請了銷售經(jīng)理，培養(yǎng)出了車間主任，漸漸把“腳上事業(yè)”越做越大。

因做出的布鞋質(zhì)量過硬，價格也公道，幾年下來，張華榮讓全縣的人都穿上了他做的鞋。剛滿30歲的他，也因此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100萬元。

在張華榮的努力拼搏下，全家人終于擺脫貧困，過上了富足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因輕信于人，他很快又遭逢生命中的一個劫難！

負債累累要出逃，憑韌性絕處逢生

1992年，一個葉姓臺灣人找到張華榮，說他在香港注冊了一家“光榮公司”，想與張華榮合作把鞋廠做大。短暫接觸后，倆人一拍即合，因張華榮的名字里有個“華”，臺灣人名字里有個“堅”，后來名震業(yè)界的華堅集團的雛形，就這么成立了。

可沒想到，張華榮機器也買了，廠房也建了，560多名員工都招好了，這個臺灣人卻跑了！對方?jīng)]有出一分錢，他許諾的“我每年能弄來七八百萬元的訂單”也成了泡影。張華榮突然驚醒：對方很可能是為了推銷制鞋機器，才給自己設(shè)計了這個圈套！因為那一批新機器，他是在葉老板的建議下，到指定地方購買的。

遭遇這種“深坑”，換作別人恐怕滿腦子都是趕緊賣掉機器和工廠，能挽回多少損失是多少，可張華榮并沒有放棄。當時，江西的工廠一直從事低端代工，張華榮知道單憑賺取加工費的模式已經(jīng)不能讓自己東山再起，必須拿下一個更廣大的市場！

而這一次，他等到一個機遇——享受著改革開放春風的東莞，鞋業(yè)已經(jīng)很成氣候，張華榮想到了南下，選擇了孤注一擲的進攻！

1996年5月，張華榮獨自一人帶著幾十萬元，來到廣東東莞。那時東莞鞋業(yè)是臺灣人和香港人的天下，張華榮是第一批進入鞋業(yè)的大陸商人，他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

他先在東莞設(shè)立了辦事處，開發(fā)打樣，接訂單。10月，東莞厚街鎮(zhèn)白濠工業(yè)區(qū)倒閉了一家臺資鞋廠，張華榮出價100萬元，把工廠連同機器一起盤了下來，掛牌成立東莞華堅鞋業(yè)有限公司?！皩嶋H上付不起這么多錢，就只好通過擔保貸款。1998年我賣掉了江西的鞋廠，全部搬了過來?！?/p>

可現(xiàn)實跟理想的距離往往很大，張華榮在江西老家一直做布鞋，到了東莞卻要做女式皮鞋，而且要用更現(xiàn)代化的機器。沒有管理人才，也沒有穩(wěn)定的訂單，全靠張華榮一個人扛著，很快就負債累累。

苦苦支撐到1997年底，工廠已經(jīng)負債500多萬元，而且因接不到訂單，隨時面臨著倒閉的危險。張華榮跌入了事業(yè)的最低谷，眼看春節(jié)將至，又要迎來一批討債人的他實在支撐不下去了，就想花點錢逃到俄羅斯去。

出逃前，張華榮給家里人打了個電話，母親知道情況后，把他一頓臭罵：“做人要有擔當！”這句話罵醒了張華榮，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堅持下去，大不了就去坐牢！

苦思冥想后，張華榮決定走一招險棋，自己給自己下一張訂單。誰也不知道，這個訂單的原材料，都是張華榮從上游供貨商那里賒來的。更讓他心里沒底的是，這5個貨柜的鞋子生產(chǎn)出來，該銷往哪里去？這無疑把自己逼上了絕境。

幸運的是，張華榮對自己選擇的堅持，也給如履薄冰的“華堅”等來了一張救命的訂單——世界著名的鞋業(yè)貿(mào)易商派諾蒙想在東莞采購鞋子，可當時東莞鞋業(yè)市場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個價格聯(lián)盟。派諾蒙想在東莞培植一個本土鞋商，經(jīng)過考察后，他們選中了這個固執(zhí)、耿直的小伙，第一次就給了這個小鞋廠一張30萬雙女鞋的訂單。

抓住這個機會，張華榮帶領(lǐng)員工日夜趕工。20天后，第一批貨趕出來了，派諾蒙派人來驗貨，卻驗出了許多不合格產(chǎn)品。以誠待人的張華榮急了，他直接當著客戶的面，將這些質(zhì)量不過關(guān)的鞋全部燒了。

雖然鞋燒了，但這種誠信的品質(zhì)也成了華堅最好的金字招牌。從1999年起，華堅不斷擴張，直至成為中國最大的女鞋制造企業(yè)。后來升級為商業(yè)集團的華堅，以專業(yè)生產(chǎn)女式?jīng)鲂?、馬靴、休閑鞋為主。

張華榮大膽地做起了自主品牌，創(chuàng)立了COLCO、阿蘭德隆、成龍等品牌。華堅還在東莞和贛州設(shè)有兩大生產(chǎn)基地，以及十多家子公司，漸漸成為集研發(fā)、貿(mào)易、皮革制造、鞋材制造、成品加工、物流配送于一體的女鞋巨擘企業(yè)。

多年后，張華榮在他的自傳中總結(jié)說：“從0到1靠拼搏，而從1到100靠的就是創(chuàng)始人的格局?！?/p>

拼成“非洲鞋王”，

與美國“第一女兒”做生意

雖然做大了東莞的生意，可張華榮已敏銳地意識到，東莞的生產(chǎn)成本正在抬高，張華榮的企業(yè)已經(jīng)進入微利時代。如何打破這種發(fā)展瓶頸？

當時，中國正在推行“走出去”政策。張華榮認為國際化是必由之路。于是，他和一些企業(yè)家們組成考察團，興致勃勃地到了埃塞俄比亞。

雖然心里有準備，可這些企業(yè)家還是被非洲惡劣的條件震驚了。埃塞俄比亞是世界上最不發(fā)達的10個國家之一，貧窮落后，饑荒與疾病橫行，47%的男性和31%的女性都是文盲。最終考察團全部拒絕了埃塞俄比亞拋來的橄欖枝，只有張華榮的華堅集團站了出來。

因為他看到了硬幣的另一面：該國勞動力成本低廉，皮革資源豐富，享有全球進出口零關(guān)稅政策，更重要的是，非盟總部就在埃塞俄比亞，社會相對穩(wěn)定。

彼時的華堅集團，在中國擁有42條生產(chǎn)線，年產(chǎn)1600萬雙高檔女鞋，年出口創(chuàng)匯2.6億美元，“最重要的是我還背負著2萬人的就業(yè)。一旦失敗，不僅我一無所有，也會讓這些人失去工作。所以，我不能失敗?！睆埲A榮說，為了保證在非洲投資的成功，他在一個月內(nèi)組織團隊開會討論數(shù)十次，之后又多次到埃塞俄比亞實地考察，了解當?shù)囟愂?、員工待遇、進出口法律政策等相關(guān)信息，并積極地與華堅的老客戶磋商一番。最終，他才拿出方案投資建廠。

剛開始，當?shù)卣€懷疑張華榮的投資別有用心。一次去市政府大樓談項目的時候，官方甚至要求他脫衣檢查。張華榮生氣地轉(zhuǎn)身就走，“我為什么要讓他們檢查？他這么不信任我還請我來做什么？作為中國的企業(yè)家一定要有骨氣，尤其是在國外，不能讓他們看不起！”

埃塞俄比亞總理得知此事后，對張華榮自尊自強的人格非常敬佩，馬上派人把他請了回來，并當面道歉。

從決定投資設(shè)廠、籌建招工，到最后投入生產(chǎn)，張華榮只用了短短3個月。

2012年，華堅集團在埃塞俄比亞的2條生產(chǎn)線、500多名工人正式投入生產(chǎn)。張華榮每天從早上8點工作到晚上10點，周末只休息半天，不參加任何休閑娛樂活動，將全部精力與時間都用于思考和工作。

除了建廠，作為一個民族實業(yè)家，張華榮還有一個夢想：讓非洲留下中國的文化。

不光教黑人員工們齊唱中國歌，張華榮還跟這些人同吃同住，給他們介紹中國吃苦耐勞的文化。他經(jīng)常攤著雙手給那些非洲員工們看，“你們看看我的手就知道，我從小就是干活的命?！?/p>

“制造業(yè)是靠每分鐘的動作創(chuàng)造效率的，而埃塞俄比亞的工人很散漫，我就告訴他們，一定要努力工作，提高效率才能多拿錢，才能照顧好家人……”開了這么多年的工廠，張華榮很擅長與工人打交道。

除此之外，他還請中國老師帶著這些非洲工人打太極，讓他們感受中國人的“剛?cè)岵薄６?，張華榮還認了6個非洲干兒子，并曾帶著他們來中國家中過生日、吃飯，了解我國的生活。

這種中華文化滋養(yǎng)出來的管理模式，讓華堅國際鞋城投產(chǎn)3個月后，進展神速：當?shù)仄じ锂a(chǎn)品出口增長了57%，非洲最窮的國家，生產(chǎn)出了美國最主流的女鞋，成為埃塞俄比亞最大的出口企業(yè)！

“第一年就為當?shù)亟鉀Q了2000多個就業(yè)崗位，當?shù)啬贻p人都以能加入到華堅為榮。發(fā)展到2015年，埃塞俄比亞華堅國際鞋城共向歐美出口了384萬雙成品鞋，為埃塞俄比亞創(chuàng)匯5000萬美元?！?/p>

2017年夏天，華堅又斥資4億美元，在埃塞俄比亞投建“華堅國際輕工業(yè)園”，計劃將于2020年完工，預計每年可創(chuàng)匯20億美元，提供3萬多個就業(yè)機會。

在此之前，你可能沒聽說過華堅集團，但在業(yè)內(nèi)，它被譽為制鞋業(yè)的富士康，貼牌客戶幾乎囊括全球所有知名女鞋品牌。COACH、GUCCI、UGG的代工廠全都是它，在美國，每10個女人腳上穿的鞋，就有一兩雙來自華堅。連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的女兒伊萬卡，都放心地把自己的品牌，交給張華榮在非洲的鞋企代工，雙方已經(jīng)愉快合作了3年多。

如今，被譽為“中國女鞋之王”“非洲鞋王”的張華榮，不僅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還身兼江西省工商聯(lián)副主席、中非民間商會副會長等數(shù)十種社會職務。獲得成功后，他沒有忘記回報社會，當發(fā)生汶川、玉樹地震，以及瑪曲泥石流等自然災害時，張華榮一次次拿出上百萬善款，并派員工親臨災區(qū)獻愛心。

在埃塞俄比亞，張華榮和總統(tǒng)夫婦是好朋友，總統(tǒng)海爾馬里亞姆曾多次到華堅的非洲鞋城視察?！罢l看輕中國，誰就是做空自己！”前不久，在參加海爾馬里亞姆夫妻舉辦的家宴時，對方這樣告訴張華榮。

“現(xiàn)在祖國越來越強大，在外創(chuàng)業(yè)的華商也有了底氣和自信。但同時我們也要嚴格要求自己，無論在國外還是國內(nèi)，你的所作所為，一定要配得上中國這個超級大國的氣度和聲譽，不能給祖國抹黑！”張華榮認真地說。

責編/畢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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