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書穎
(蘭州大學,甘肅 蘭州 730000)
摘 要:王國維先生曾說:“一代有一代之文學”。談及詩,唐為盛世,談及詞,宋居頂峰。然而同被視為“謔浪游戲”的詞作比較,詩才是宋人最初用于載道言志的文體。如果以唐詩為比較對象,那么“黃之畦徑風格,尤為顯異,最足表宋詩之特色,盡宋詩之變態(tài)”。黃庭堅的“山谷體”可以作為生新程度最高的宋詩代表。
關鍵詞:黃庭堅;詩歌;用典之法;用典效果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18-0082-01
一、黃庭堅的用典之法
陳繹曾在《文說·用事法》總結(jié)了用典的方法,“從典故意義來分,有正用(故事與題事正用者也)、反用(故事與題事反用者也)、借用(故事與題事絕不類,以一端相近而借用之者也)、暗用(用故事之語意,而不顯其名跡);從典故的類別來分,有對用(經(jīng)題用經(jīng)事,子題用子事,史題用史事,漢題用漢事,三國題用三國事、韓柳題用韓柳事,佛志事用佛志事)、扳用(子史百家題用經(jīng)事,三國題用周漢事。此扳前證后)、比用(莊子題用列子,柳文題用韓文)、倒用(經(jīng)題用子史,漢題用三國,此有筆力者能之也)、泛用(于正題中乃用稗官小說、俗語戲談、異端鄙事為證,非大筆力不敢用)”按照上述的部分分類,下文選取幾種典型方法對黃庭堅的詩進行分析。
(一)明用和暗用
明用就是直接說出典故的具體人和事,比如《聽宋宗儒摘阮歌》“楚國羈臣放十年,漢宮佳人嫁千里”,直接用屈原和王昭君的例子;暗用和明用相對,就是不直接說出典故的人和事,而是化用原句的意思以造語,相對于明用來說,更能顯現(xiàn)作者對典故的理解和掌握,這種用典方法,如同下文第五章所提及的,也需要讀者有著與作者對應的“認知能力系統(tǒng)”。黃庭堅詩中的暗用對應他的詩論而言,就是“奪胎換骨”,比如《登快閣》中“快閣東西倚晚晴”就是化用了杜甫《縛雞行》“注目寒江倚山閣”。
(二)正用和反用
正用即是典故之意和詩意相合,比如《雙井茶送子瞻》“為君喚起黃州夢,獨載扁舟向五湖”之意同《國語·越語》范蠡“遂乘輕舟以浮于五湖”,表示想遠離爾虞我詐的官場,泛舟于湖上,過無慮的隱居生活之意;反用即對典故做出不一樣的解釋與理解,又稱“翻案”,比如《池口風雨留三日》“翁從旁舍來收網(wǎng),我適臨淵不羨魚”與《漢書·董仲舒?zhèn)鳌贰芭R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之意相左,又如《次韻文潛》“天生大材竟何用”反用李白《將進酒》“天生我材必有用”之意。
(三)對用
對用,陳繹曾舉例為“經(jīng)題用經(jīng)事,子題用子事,史題用史事,漢題用漢事,三國題用三國事、韓柳題用韓柳事,佛志事用佛志事”,馬麗梅在分析蘇軾用典方法的時候,舉出了更為詳細的例子,下文從這些更為細節(jié)的方面分析黃詩用典的方法,比如,贈人詩中的典故中主人公的姓與受贈人相同,《郭明甫坐西齋于潁尾,請予賦詩二首》列舉五個郭姓人士的例子;又如,詩用與詩題同類,《次韻子瞻題郭熙畫秋山》“但熙肯畫寬作程,十日五日一水石”用杜甫《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十日畫一水,五日畫一石”的典,用題畫詩作典于題畫詩作
二、從黃詩用典效果淺析典故使用對詩歌閱讀效果的影響
(一)巧妙精深的典故對詩歌境界的拔高
好的典故對詩的意境的抬升,一從文本來說,契合詩意的典故從意境上輔助情感的營造,使詩文的情感更加飽滿而有張力;二從閱讀者來說,“用著名的詞語與典故而不明言其來源出處,飽學之士讀來,便有高雅不凡之樂這是一種癖好相投者之共同語言……這種暗示比明白說更為有力動人。因為一語道破,暗示的魅力必緲不可得矣”,讀者若能知曉典故的深意,詩文的意義便會是精妙而可親的了。上文第三章已舉過黃詩中用典精巧的例證,不知者嘆詩文之晦澀,通曉者方能從中攫取樂趣。
(二)用典生硬密集造成的隔閡感
典故是有著特定意義的單位,其自帶著原意,而且有著自身的語言風格,選用典故入詩往往會有難以消解而出現(xiàn)“典故大于文本的情況”且黃詩中典故密集,未作查閱讀來卻有晦澀難懂之感,更談不上情感的喚起與互通了。
(三)淺析典故使用的必要性與同閱讀體驗的聯(lián)系
典故使用的生僻與否、密集與否均不是判斷用典是否得當?shù)某湟獥l件,《蔡寬夫詩話》曾引用王安石對用典的一番評價:“荊公嘗云:‘詩家病使事太多,蓋皆取其與題合者類之,如此乃是編事,雖工何盛?若能自出己意,借事以相發(fā)明,情態(tài)畢出,則用事雖多,亦何所妨”,用典只要是“與題合”、“出己意”,用典再密也是對詩之意無所妨害的。但從讀者的角度來看,詩之典過繁過奇會降低作品的可讀性。從歷時的角度來看,今人讀黃詩《和答錢穆父詠猩猩毛筆》會覺得佶屈聱牙、晦澀難懂;從共時的角度來看,宋時白丁對黃詩的了解也可能遠遠不及當代文士。讀者的文化水平對于典故使用效果和閱讀體驗也是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的,“典故作為一種藝術符號,它的通暢與晦澀,平易與艱深,僅僅取決于作者與讀者的文化對應關系”,也就是說,文本閱讀效果的提高同樣要依賴于讀者閱讀水平的提升,只有自覺去領悟藝術作品中的暗示,不斷強化自身的認知能力系統(tǒng),才能使閱讀體驗更為愉悅進而有所得。
參考文獻:
[1]黃庭堅.山谷詩外集補[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2]左丘明.國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3]班固.漢書[M].上海:中華書局,2007.
[4]林語堂.蘇東坡傳[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