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
鏡頭對著顯然是歐式建筑的一角,或者是油畫的局部,臺詞是“蹩腳”而生硬的旁白,雖然詩意盎然,但語言還是將畫面塞得滿滿的,那是清新而慵懶的詩句,加上可有可無又時常顯得突兀的畫面,這些元素從一開始,就構成了這部無意義的文學超體驗影像。
文學的功用
在這個快速迭代和不斷出現(xiàn)新鮮高科技玩意兒的時代,文學當然成了附庸,甚至已是被冷落的對象。但文學真的沒用嗎?或者說,文學是一個可以在時代風云里缺席的東西嗎,即便在一個萬眾務實的時代?
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但至少,我們還可以在今天透過影像,來談論一下文學。詩意的畫面,以及沒有故事的情節(jié),人成了道具,他們和若隱若現(xiàn)的真實事件,構成了唯美的超現(xiàn)實畫卷。《日曜日式漫步者》在乎的可能也不是一個“史實”的存在,而是將歷史植入到自己的畫卷中,形成腔調(diào)的固定表達,讓人和歷史統(tǒng)統(tǒng)變成一種抒情。
很顯然,《日曜日式漫步者》不打算讓你知曉一段歷史,或者一個文學流派,它將確定的人物和動蕩的歷史環(huán)境融為一體,再疊加進文學流派的意象表達,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影像語言。但問題是,這里的影像表達手法既與其中的文學指向無關,也與電影這個藝術無關,它無法啟迪后人,也無法坦誠地道出時代的秘密。文學在《日曜日》中,成了海灘上姑娘的那件比基尼——遮羞,也足夠動人,但終究只是個沒了內(nèi)核的外套。
影像的實驗
將人物的頭刻意地隱去,變成動作和環(huán)境組成的劇情,這令《日曜日式漫步者》呈現(xiàn)出一種電影的本真感。人是為故事服務的,扮演或者給予臉部的特寫,其實只是讓觀眾進入劇情的“累贅”。當人物的抒情氣氛濃郁,以至于可以放棄所謂的面部表演時,確實已經(jīng)可以不用顧及他們是誰來扮演的,以及是怎樣刻畫的了。
這里的影像上的實驗,還包括用意象取代了情節(jié)。普魯斯特、波德萊爾、達利,等等,這些作家畫家的形象或者名字的符號性,遠比他們真實的現(xiàn)實作用來得重要。文學的意象成了《日曜日》的一個重要表達,他們可以看成是一個文學的注腳,也可以將之看成是如塞納河這種情趣的本身。
“風車詩社”在《日曜日》自以為是的影像實驗中,看不出來還有任何的本身價值,它跟其中的人物一樣,成了道具,這既成為一件犧牲品,同時也成就了一種超現(xiàn)實的影像語言。也許《日曜日》頗費力氣的史料調(diào)查和陳述,本身就是這個文學流派失蹤乃至被抹掉的秘密原因。至于全片采用將史料、證據(jù)、文學作品打亂后,重新以影像的拼接呈現(xiàn),這只能稱之為一種創(chuàng)意、創(chuàng)新,而非實驗的成功。
浮躁VS.情趣
很多觀眾面對長達近三個小時的《日曜日式漫步者》,或許都有一籌莫展的觀影狀態(tài)。它不講故事,甚至連我們熟悉的“人物”都被“情趣”取代了。你只能從它表達出來的各種文學符號和大段大段的詩歌,來窺視編導的意圖。甚至有些時候,所謂的編導的意圖也不重要了,他們變成了提供者,至于觀眾在素材面前看到了什么,以及這些素材形成了什么,都已經(jīng)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日曜日》首先是相當精致的表達,它不應該屬于浮躁的附庸風雅,至于它在自己營造的情趣上,是否完整和盡善盡美,則是仁者見智慧了。即便是文學愛好者,也很容易在《日曜日》枯燥的情節(jié)中認定其蹩腳。1933年,臺灣南部,現(xiàn)代主義,超現(xiàn)實主義,詩社……這些與影像產(chǎn)生化學反應,但新產(chǎn)生的物質(zhì)絕非瑰寶,也不怎么耐看,說是實驗,不如說是野心泡沫的一次被刺破。
臺灣文學的一個極其小眾的流派,在日本文學和歐洲文學的影響下,只留下一地雞毛般的破碎感,臺灣的現(xiàn)代主義文學不管是在《日曜日》的試圖回溯中,還是在現(xiàn)實里,都成了飄零且凌亂的無根之樹。不管那個時代以及后面的現(xiàn)代主義多么值得記載,從文學成就來說,它們都不及后來的臺式小清晰和日式哀婉的影響。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實驗的電影本身,也正是小清新+哀婉的雜交結(jié)果,有形無神,隔空打牛,貌似用力地抵達,終不過是一種徒勞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