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梅
朋友,你又要走了嗎?遠離生你養(yǎng)你的故鄉(xiāng),飛到大洋彼岸嗎?臨行前你有一個愿望——很想帶一個最能寄托鄉(xiāng)思的物品,我應(yīng)諾會滿足你的這個要求。毋庸多言,此時的你我,已不是曾幾何時連一塊水果糖都吃不上的苦孩子了。你在異國有富足的生活,而我在小城也可以稱得上小康之家。鑲金嵌玉的東西,你未必看得上眼??紤]良久,我決定送你一瓶家鄉(xiāng)的黃沙。為此,我找了一個精美的裝飾瓶,特意再一次回到家鄉(xiāng),爬到童年時與你我朝夕相伴的日日嬉戲的沙梁,小心地捧起一把又一把金黃色的沙粒,虔誠地將它們裝入瓶里。但愿它漂洋過海,到異國他鄉(xiāng)去陪伴你,與你共度美好時光,將新的記憶一點一點地融進沙瓶里,沉淀淘洗著從前的沙的故事。
大漠風沙曲
童年時,我和你及眾多的發(fā)小可以說沙里來,沙里去,我們每家的后面走不了幾里地就是連綿起伏的沙丘。那時的我們并不明白這天天都要打交道的沙子還有很多的名稱,還是世界上數(shù)得上的大沙漠——毛烏素沙漠。只知道春天到了時,就會經(jīng)常性地到沙丘的面陽處去“淘寶”。尤其是呈半圓形的沙窩低洼處,那兒的野菜最肥嫰,那兒的沙蔥最鮮美,那兒的沙芥最油綠。只要是菜肥的地方,也是我們窮孩子瘋搶最歡的時候,直等到太陽西落,群鳥歸巢方才作罷。說實話,漫漫黃沙,一眼望去,真有一種荒涼空曠之感,高高的沙梁可謂寸草不生。但在相連的沙丘之間,沙丘的裸腹下它會有大片的草灘,會有各種野花野草,還會隱藏很多小鳥和小動物。很多時候,我們會踩著滾燙的沙子,一溜小跑,再大聲呼叫著“飛下去”,驚飛草叢里的野兔野雞,倏忽間不見了蹤影。瘋玩過后,每人灰頭土臉地帶著一身細沙,回到家里能把沙子撒得到處都是。若正好出了汗,沙子會黏在臉上,洗完臉的盆底都會“躺”著一撮撮的沙。很多時候,我們會躺在溫暖的沙丘上,將下半身全用綿潤的沙埋住,張開雙臂,仰望著浩渺的天空,恍惚間飄飄欲仙,恍惚間擁抱著星星在蒼穹漫舞,不想回屋。很多時候,我們還會采摘酸溜溜馬奶奶檸條花,大口大口地嚼著,品嘗著天然的美味,反而覺得有無限的樂趣。朋友,你不會忘記吧,秋天來時,天漸漸涼了,各家大點的孩子都會跟著父母親去掏沙蒿,砍沙柳,為過冬而準備柴火。那時的我們根本不懂什么環(huán)保,什么植被,只想著做飯得有柴火,蓋房需要柳編的頂,每次都會將砍回來的沙蒿沙柳,按父母的要求,聽父母的指揮和他們一起把“柴火”碼得齊齊整整的垛在院門外,直到第二年的秋冬繼續(xù)“如法炮制”。
時光荏苒,歲月如河。朋友,你可能不會想到曾經(jīng)被你我無數(shù)次投進爐坑里的“燃料”,此刻再沒有“粉身碎骨”,而是生機勃勃如火如荼地在家鄉(xiāng)的沙漠旺盛地生長。
大漠青春歌
朋友,你離開家鄉(xiāng)已是多年,我很期盼你能回來看一看。今天的家鄉(xiāng)早已不是昔日的沙魔野獸了。連綿的沙丘已經(jīng)“脫胎換骨”,披青掛綠,郁郁蔥蔥;放眼望去,樹木茂密,鳥語花香;湖水清澈,天鵝徜徉;田野富饒,陽光明媚。曾經(jīng)被我們當野果吃的沙棘被開發(fā)為健康的飲品,曾經(jīng)被我們餓肚子才吃的沙蔥沙芥早已被加工為養(yǎng)生的美味,曾經(jīng)被我們亂砍亂伐的沙柳早已被有計劃地種植利用,設(shè)計成絕美的旅游區(qū);沙海被能工巧匠鋪上綠油油的草皮,“搖身一變”為高爾夫球場。茫茫黃沙深處,居然出現(xiàn)了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的江南美景。為民造福的人,舍身求法的人,大面積地發(fā)展植樹造林,利用沙漠天然的物種來為人類服務(wù)。朋友,昔日的荒漠再不是恐怖的災(zāi)害區(qū),相反它更多地被天南海北的人來朝圣,一睹它非凡的風采。朋友,我多么渴望能和你再一次流連昔日的樂園,去數(shù)數(shù)我們留下的足跡,去看看中秋的月夜。那浩瀚的星空,多么唯美壯觀;那金黃色的沙丘,若沉思的巨人,溫馨而大度地敞開它的胸膛,等著你跳起鴻雁之舞。假如正當明月升空,星光燦爛,你一定會醉在其中,徹夜無眠,再一次唱起熱情的沙漠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