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歷史所殺的小鎮(zhèn)

史可心

喜歡一個人，始于顏值，敬于才華，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終于人品。

欣賞一本書，始于名聲，敬于文筆，合于劇情，久于震撼，終于深啟。

我與《圣天門口》結緣于同名改編的電視劇，片中血色般的大紅底閃出的五星、鐵砂炮中成長為進步青年的杭九楓、從剛烈爽直到投身革命的阿彩、教堂圣輝下靈舞的雪檸、布爾什維克的正義化身傅朗西使我振奮，一氣讀罷劉醒龍的皇皇巨著《圣天門口》，我備受震撼。

用筆者自己的話說，這本書寫男寫女，寫情寫愛，寫俗寫雅，寫文武寫善惡，寫革命亦寫反動。讀完這部作品，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彌漫于全書令人窒息的血腥殺戮和大革命時代背景下對古鎮(zhèn)民眾的巨大沖擊。

該書以大別山區(qū)天門口小鎮(zhèn)為舞臺中心，以杭、雪兩家三代人世仇為切入點，以大革命失敗后工農(nóng)紅軍的革命為時代背景，敘述了一群小人物在民族的歷史洪流中的命運沉浮。那些小人物既是那一時代驚濤駭浪的推波助瀾者，也是被這股革命風浪無情吞沒的犧牲者。

從俄國歸來的布爾什維克信徒傅朗西身穿黑色皮夾克，戴著軍帽來到天門口，這樣的他顯然是個異類。他說：“天空中有二十四種白云，每一種都有自己的作用。樸素的情感與復雜的思想同樣重要?！彼运烟扉T口視為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一片天，從零開始傳播共產(chǎn)主義火種，讓天門口的人開始考慮起了除吃飽穿暖之外的一些東西，給了他們在偉大的信仰激勵和引導下，沖破任何艱難險阻，去實現(xiàn)新生的偉大夢想。

天門口鎮(zhèn)歷來被相對峙的雪、杭兩家所把持，雪家是書香門第，雪家是天門口富人之首，雪大爹是天門口讀書最多、最有學問的人，連天門口一鎮(zhèn)之長亦是由雪家扶持的威風赫赫的頭面人物。杭家靠硝狗皮起家，根子上是土匪底子，在天門口，是小鎮(zhèn)安寧的保證。但這一切在兩黨勢力（董重里、傅朗西所信奉的共產(chǎn)黨，馮霽青、馬鷂子所代表的國民黨）滲透的過程中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傅朗西所帶領的獨立大隊在教堂最隱秘的屋子里，發(fā)動窮人在天門口搞暴動，讓無知民眾振臂高呼喊起“打倒土豪劣紳，分不義之財”的口號。暴動發(fā)動起來了，鎮(zhèn)壓也隨之到來，小小的天門口頓時成了獨立隊和保安隊拉鋸的戰(zhàn)場，一會兒是獨立大隊向鎮(zhèn)上的地主富農(nóng)革命，為此，雪家?guī)缀踉庵聹珥斨疄模ㄑ┐蟮约罕弧案铩绷嗣瑑鹤友┣逊驄D在焦灼恐懼中死于雷電，雪大娘投井自殺，只剩下孫女雪檸在梅外婆的扶持下苦撐危局），一會兒又是保安團殺回鎮(zhèn)里，對那些參加暴動的赤貧百姓一番血洗（杭大爹亦被炮彈炸得化為灰燼）；而保安團前腳剛走，獨立大隊后腳即至，那些來不及離開的地主富農(nóng)又成了被害者復仇的對象。一時間，不是血流成河就是血染街市，寧靜的天門口小鎮(zhèn)頓時成為了一座令人恐怖的鬼鎮(zhèn)。

不管是國還是共，對于天門口都是外鄉(xiāng)人，作者筆下國共向天門口滲透的過程代表著新秩序的建立，新生則必舊亡，那么作為舊秩序締造和維護者的雪杭兩家，在這個過程中就都逃不開毀滅。在圣天門口這個小型社會里，濃縮了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身上都有符號。我想這正是作者想要探討的，革命究竟帶來了什么？是千年古鎮(zhèn)民眾的覺醒，還是時代的新風吹入，還是社會國家的進步？

有評論家說：“《圣天門口》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重構了中國20世紀歷史，展示了中國崛起的坎坷與曲折。”我相信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圣天門口》。你看到了什么，賦予了怎樣的解讀，那它就是什么樣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