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上加狂
1、序
成桶的冰塊被“嘩啦”一聲倒入了室內(nèi)的泳池中。
無數(shù)只冰雕琢而成的小冰船載著出至法國木桶山莊和奧比昂山莊的頂級紅酒,在人造的藍色冰河上微微漂浮蕩漾。隨時會有侍者,從冰船上拿起一瓶價值上萬的紅酒,把甘醇的酒液毫不憐惜地倒進一排排的酒杯中,晃動的酒液似乎也隨著飛揚的音樂蠢蠢欲動。
這是一場由金錢堆砌而成的盛宴,大廳上滿是熱情洋溢的笑臉,女人精致的妝容有著比酒還誘人的嫵媚,男人志得意滿的笑容,傳遞著對酒色的渴望。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被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得愈發(fā)光怪陸離。
不過人群中,一個身材嬌小的女服務(wù)生身體僵硬地舉著擺放著水晶酒杯的托盤,怪異的表情與這場格調(diào)高雅的“爬梯”格格不入。
她行走在衣著華麗的男女之間,盡職地將美酒送給各位貴客。那精致的女仆裝,如同第二層皮膚般吸附在肌體上,勾勒出與瘦小的身材不相稱的傲人的胸型??墒侵挥兴睦锴宄?,強裝鎮(zhèn)定的表象下滿揣著忐忑。
“現(xiàn)在,走到玻璃窗這來!”
塞在耳朵里的粉色藍牙耳機突然傳來一陣略顯嘶啞的聲音。
女孩頓了一下,然后放下托盤,緩步來到巨大的玻璃窗前。特殊的水晶玻璃材質(zhì),讓她看不清玻璃后面貴賓室里的人影,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人卻可以清清楚楚地將大廳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現(xiàn)在,你的后背沖著玻璃,把托盤放到你面前的桌子上?!迸⑽樟宋杖^,慢慢地挪動腳步,依言照做。
“假裝你的鞋帶開了,慢慢地蹲下身子,把臀翹得高一些?!甭牭贸鱿旅畹哪腥撕苡鋹?。
女孩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露腳背的尖頭高跟鞋,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冷冷地說道:“沒有鞋帶!”
“蹲下,別讓我說第二遍!”她能感覺到耳機里的聲音驟然又降低了一個音階,好似緊貼著自己的耳廓,噴出了灼人的熱氣。
那一刻的羞憤,如同在火中沸騰的鐵水,澆紅了她的臉頰,也澆滅了最后的一絲理智。
她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托盤,轉(zhuǎn)身向水晶墻砸了過去:“汪洋遠!你這個變態(tài)!”
酒會上的水晶杯果然稱得上極品,砸碎時的叮當脆響,真叫一個悅耳動聽。酒會上的貴賓們都是識貨的高雅人士,除了背景音樂外,一秒鐘全場寂靜,全都詫異地看著砸場子的辣裙小女傭。
這時候帶點職業(yè)道德的女服務(wù)員,應(yīng)該堆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出,誠惶誠恐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你們繼續(xù)!”
可惜,小姑奶奶不想伺候這幫裝孫子的大爺了。
用手前后壓住了齊B小短裙,把腳上35碼的高跟鞋用力地甩開,也就片刻的功夫,36碼的腳已經(jīng)被擠得如同露出了紅豆餡的粽子。
看來自己還真不是穿“小鞋”的料!
甩完了鞋子,她準備大步離場,來個一走了之。
可惜,她這走調(diào)了的人生,根本不是由自己掌控了,很快就有兩個一身黑衣的保鏢“禮貌”地把她架離了大廳。
被“扔”進貴賓室的那一刻,女孩還不忘調(diào)侃了下自己:“許展!你死定了!”
果然,她的后背被死死地釘在了地板上,兩只手想抓住什么,卻被一只鐵鉗一樣的大手牢牢地握在一起。
精壯的男人毫不憐香惜玉地坐在了她的身上,用手勾住了她的下巴:“你又不乖了,說說該怎么懲罰你?”
許展如同實驗室中等待著開膛破肚的青蛙一般,被男人毒蛇一樣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唯一能做的,只是一笑:“老天讓我認識了你,已經(jīng)對我最大的懲罰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大學(xué)時代,告訴那時的自己,一定要避開眼前這個混蛋到了極致的男人,如果三年前……
可惜三年前的自己,是那么的自信滿滿地走進了大學(xué)的校園。那時的苦惱,現(xiàn)在想起來是多么的無足輕重……
第一章
還記得剛進學(xué)校那會兒,進寢室的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的大學(xué)四年要與妖魔鬼怪斗智斗勇了。
作為小縣城里的女孩子,考上這個省級的師范院校還是讓人羨慕的。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順順當當?shù)刈x下來,再進中學(xué)當個文科老師,平順的人生簡直是指日可待。
可是整個中文系為什么只有她一個女生被分配到了藝術(shù)系的宿舍里來?
整個寢室有四個床位,期中三個已經(jīng)被占了,只剩下靠門的上鋪還是空著的。
“小師妹,中文系新生的寢室不夠了,正好大三的藝術(shù)系有個空床位,你也是運氣好,能跟這群師姐好好熏陶熏陶,感受一下時尚與藝術(shù)的氣息。”舍務(wù)部長望著眼前這個瘦弱的,滿身泛著土氣的女孩,大言不慚地交代了幾句后,便匆匆離開了。
許展背著炸彈似的背包,拎著標簽還沒有撕的硬塑行李箱子,尷尬地沖寢室里的三位學(xué)姐打了下招呼:“你……你們好,我叫許展?!?/p>
結(jié)果,大家都忙得很,沒人看她。
三位學(xué)姐,一個正站在陽臺上,堵著耳機,□是豪邁的貼身小黑內(nèi),上身穿著一件露胸露肚臍眼的縮水背心,搖頭晃腦的聽歌,腰扭得跟面條似的,染得火紅的頭發(fā)甩來甩去,隱約能聽到對面?zhèn)鱽泶悼谏诼暋?/p>
還有一個梳著平順梨花頭的女孩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白凈的臉蛋上畫著宜人的淡妝,拿著手機,不斷地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自拍,一會努力瞪圓了雙眼,用小拳頭抵著自己的嘟嘟臉;一會四十五度角露出羞澀的微笑,一會拉低了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努力擠出一道溝,雙眼濕潤無辜的入鏡。
看起最正常的那位,梳著利落的短發(fā),穿著一件粉紅的睡衣正坐在電腦桌旁,咯咯帶笑地跟人視頻聊天呢。
許展尷尬地收起笑容,將皮箱放到了床下,又放下背包,便一個人默默地下樓去,瘦弱的身體夾在一群彪悍的新生家長中,如同惡浪中的一尾小魚,拼命掙扎著往前擠著,領(lǐng)取被褥和洗漱用品。
本來她不會如此形單影只,媽媽和弟弟為了要陪自己到大學(xué)報到,歡天喜地的研究了好幾天??墒恰八被丶伊耍眭铬傅貙⑹畾q的弟弟打了一頓,又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許展氣得不行,要不是媽媽攔著,她也許早就晃著細瘦的胳膊拎著空酒瓶子砸在那半禿的腦袋上了。endprint
“展展,不行,他是你爸爸。”
我爸爸早死了!這話到底是沒吐出來。媽媽望著自己的那雙哭紅的眼睛——在一片褶皺中泛著黃濁的光。四十歲的女人,卻被生活折磨出了八十歲的滄桑,哪里還有當年?;ǖ陌朦c風(fēng)采?
如果不是為了生活,為了養(yǎng)活自己,深愛著爸爸的媽媽寧可守寡,也不會改嫁給這個嗜酒成性,矮粗猥瑣的礦場工人。
“姐,疼……”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同母異父的弟弟鉆到了自己的被窩里,滿臉淚花地伸出了紅腫一片的胳膊。
許展拿出藥酒,給弟弟細細挼搓著,等弟弟終于睡著了,又翻身拿出了自己的小賬本。暗暗決定,不讓媽媽和弟弟送行了,剩下的車票錢正好給弟弟買個復(fù)讀機,弟弟嘟囔了好久,自己買來給他當禮物,相信他會很開心……到底是孩子,快樂還是很容易買到的。
媽媽生了弟弟后,一直體弱多病,全家人都是靠繼父的工資過活。繼父在沒用執(zhí)照的礦區(qū)工作,每個月都有四千塊進賬。這在他們縣城里是了不起的數(shù)字,也是他打老婆罵孩子的資本。可是要供養(yǎng)一個在省城念書的大學(xué)生,就略顯捉襟見肘了。
許展很早熟,早在上初中的時候,媽媽就跟她討論過將來能不能念大學(xué)的問題。媽媽雖然隱晦地暗示了她,因為有弟弟,將來可能沒有辦法供她上大學(xué)了??墒窃S展卻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要上大學(xué)!”
這不是苦菜花矯情絕望的奮斗理想,也不是故意給媽媽出難題。許展是個現(xiàn)實的女孩,她就是想自己牢牢地掌控自己的命運,然后改變媽媽與弟弟的命運。
所以小學(xué)畢業(yè)后,每個假期,許展都會拼命地打工賺錢,從剛開始在小酒店洗盤子,到后來在縣城的郵政局門口買電話卡,其打工的靈活性與多樣發(fā)展性足可以寫成一本供所有窮酸學(xué)生敬仰的“打工圣經(jīng)”。
最起碼高中寄讀那會,許展可是有擠兌黃校門口兩家賣店的輝煌戰(zhàn)績。翻開許展的床下,瓜子、飲料、香煙到各種言情武俠小說應(yīng)有盡有,而且是一個電話,隨時送貨上門。多買多送,免費包郵,絕對微笑服務(wù)哦,親!
后來她被眼紅的商業(yè)競爭對手惡意舉報,要知道小賣店的老板,跟學(xué)校的主任可是九曲十八彎的遠房親戚!大家都以為許展是兇多吉少。
沒想到的是,許展進了校長的辦公室后,過了許久,紅著眼圈的女校長親自把許展送了出來。從那以后,居然連校長也沒事跟許展買一包瓜子打打牙祭什么的。
高考的那會,別人都是估算著自己的分數(shù)報考志愿,只有許展是翻開賬本存折,掂量了一番存款的盈余,各個分數(shù)線高校的學(xué)費,乃至各個城市的生活水平線后,鄭重其事地報考了省里的師范學(xué)院。
要知道師范學(xué)院什么多?女生多!什么生物是最喜歡花錢的?當然還是女生啊!
可惜,許展的鐵算盤打得叮當亂響,也有算跑偏的一天。
領(lǐng)完棉被后,許展并沒有著急回去,她發(fā)現(xiàn)女生公寓樓在整個校區(qū)的最深處,隔著公寓,有一道鐵柵欄,將一塊大大的操場從校園里隔離開來。柵欄那邊是一圈圈的跑道,里面停著幾輛怪模怪樣的車子,一看就應(yīng)該價格不菲,應(yīng)該不是教授們的車子吧?
在寢室外轉(zhuǎn)了一圈后,許展抱著棉被正準備回去,突然一眼掃到有兩個男生正拖著一個大紙箱艱難地前進,可能是在地上磨得時間太長,撕拉一聲,紙箱子露出了一道口子,里面的電線螺絲,還有許多五金件散落了一地。
那倆個男生一看就慌了手腳,連忙撿起一地的零件,還往衣服上蹭了蹭,一看就是寶貝得不得了。
許展連忙走過去,問道:“需要幫忙嗎?”
兩男生一看許展自己還抱著被呢,連忙說不用。
許展又往前湊了湊,說:“我是說,你們用不用箱子?”倆男生正發(fā)愁這東西怎么運呢,一聽說有箱子,頓時眼睛一亮:“美女,你有箱子?太好了!那麻煩你借我們用一下?!?/p>
許展略顯為難,咬了下嘴唇說:“其實那箱子吧是行李箱,是我替別人買的,她暫時不用,可要是裝個五金零件的話,我怕把人家的箱子磨了……要不這樣吧,我租給你們,20十塊折舊費,到時候算給我同學(xué)有個交代,怎么樣?”
倆男生顯然沒想到這么一個淳樸的妹子談錢這么傷感情的話題,一時間有些發(fā)愣。
許展再接再厲:“得了!我做主了,就十塊錢一口價,怎么樣?”
其中一個瘦子,無奈地看了看徹底報廢的箱子,又看了看柵欄那邊,說:“行,你快點去拿吧,我們急著把東西送走。
好哩!許展興匆匆地夾著棉被蹦回寢室,準備來個新校園開門紅。她把被往床上一扔,打開行李箱,看起來沒幾兩肉的小細胳膊一舉,把箱子里面的衣服一股腦地倒在了上鋪。
這下寢室里那三位都停住了,愣愣地看著不到一米6的無敵女金剛拎著空箱子興匆匆地又跑出去了,可惜妹子身后的床上飄雪花似的往下掉胸罩,還有雙粗線襪子調(diào)皮地掉在梨花頭的腦袋上,激得小清新妹妹一聲凄厲的慘叫。
許展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在了極品室友的不歸路上。她正一臉真誠地向兩位男生展示著自己那還沒有撕掉標簽的新行李箱,笑瞇瞇地收了十元折舊費后,許氏售后服務(wù)也是體貼到家,準備動手幫兩個男生把零件裝到箱子里。
可惜,人家沖他一翻白眼,手腳麻利地裝好箱子后,就拿著拉著行李桿,走向柵欄旁的一扇小門那里,許展亦步亦趨地也要跟著進去。
卻被其中一個男生攔住了:“這是私人會所,你不能進去?!?/p>
許展這才發(fā)現(xiàn)柵欄上掛著個牌子寫著什么跑車俱樂部。
“可我箱子還在你們手里,你們要是給我拿跑了什么辦?”
就在這時,傳來一張馬達的轟鳴聲,一輛咖啡色的跑車行駛到角門這的時候,驟然停了下來。
車門轉(zhuǎn)了45度角,如同鴿子的翅膀一樣輕巧地向上展開,里面坐著一位身穿白色休閑西服的男人。許展一愣,心里轉(zhuǎn)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帥哥?。?/p>
真的是帥,而不是娘。這世道敢不留劉海的帥哥不多了,眼前就是一個,細碎的利落短發(fā),前額飽滿,濃濃的劍眉是一雙微微瞇起的,特別有味道的單眼皮,雖然坐在車里,也能看出他的個子很高,身材也夠結(jié)實。endprint
沒等許展yy夠,那男人冷冷地開口了,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有點沙啞得不正常:“從傳達室拿個箱子也要這么久?快把東西拿到車庫里去!“
瘦男生忙不迭說道:“汪總,箱子走在半路上磨壞了,我們管這個小姑娘借的箱子,她不放心,非要跟過來?!?/p>
聽了這話,那個姓汪的帥哥瞟了許展一眼,突然釘住了眼神,死死地盯著她不放。
許展被對方的容顏迷得有點犯花癡,但離白癡還差一截,她自知自己可沒那個本事讓大帥哥一見鐘情,下意識地擦了擦自己的臉,不是蹭上臟東西了吧?
那男人微微一笑:“你是許展?!?/p>
能被帥哥居然叫出名字來,太出人意料了。
許展不由得一愣,只發(fā)出一聲“???”
男人看了她的反應(yīng),笑意更深:“原來真的是你!怎么?認不出來我了?”說話間,他解開了自己的外套,拉低衣領(lǐng),露出了肩頭的一塊半圓形的傷疤。
小傷疤很別致,從擴大的疤面來看,年頭應(yīng)該頗為久遠。
許展又是一愣,剛想說一見面搞得脫衣服這么火爆,這是怎么個路線。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嘴里脫口而出:“癩皮狗!”
男人的表情真深沉,微微上挑的單眼皮瞇縫著,就這么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許展不說話。
顯然這位現(xiàn)在的排場不小,至少手下有兩個小羅嘍呢,一聽小丫頭片子管自己的上司叫“癩皮狗”,兩個男孩仿佛被瘋狗咬了一口,驚恐地望著許展的表情真叫人痛不欲生!
許展也是甚覺尷尬,雖然從久遠的記憶里扒拉出了這么一個人,但是他的大名叫什么來著?真是打死也想不出來了。
“你就是那個……那個……”眼看著帥哥也不答腔,到了最后,許展干脆拍著自己腦門傻笑。
眼看著許展笑得兩頰堅硬,那位才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來:“我是汪洋遠,好久不見?!?/p>
對!汪洋遠!
耳旁仿佛又想起了鄉(xiāng)間地頭清脆的童謠聲:“汪汪叫,癩皮狗,風(fēng)一吹,就發(fā)抖,沒人要,癩皮狗!”
現(xiàn)在想想,小時候的自己可真欠抽,帶頭給人起外號不說,居然才華橫溢得非要和詩一首!果然是中文系的好苗子!
雖說童言無忌,但是看來這汪先生似乎對往事還耿耿于懷,要不然他為什么一上來就亮出那道傷疤——那道被自己咬出的傷疤……
這邊許展糾結(jié)得不行,愣是對汪洋遠伸出的大手視而不見,只是表情僵硬地盯著汪洋遠繼續(xù)傻樂。
汪洋遠倒也從容,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一頓,在她的肩頭很自然地撿拾起一根她掉落的頭發(fā)后,插到褲兜里,淡定地說:“你是這里的學(xué)生?讀的什么專業(yè)?”
許展總算是緩過神來:“嗯,我在這里上學(xué)……對了,剛才系里通知要開會,我先走了,有時間再聯(lián)系?。 ?/p>
說完,她也不等汪洋遠反應(yīng),就轉(zhuǎn)身出了角門,急匆匆地往回奔去。
真是“汪家有狗,初長成,養(yǎng)在院中人未識”??!就那時候那根豆芽菜,怎么現(xiàn)在帥得這么喪盡天良!
許展老家的縣城以盛產(chǎn)煤炭著稱。不過如繁星一般的煤窯基本都是無證的黑煤窯。只要你有門路,包個山頭,再引進設(shè)備雇好了工人,金山銀山指日可待。
記得自己那年是10歲吧。媽媽已經(jīng)改嫁,懷了6個月的身孕,正值寒假,中午的時候,自己總是先吃完飯,再拎著飯盒,給煤窯工作的繼父去送飯。
一來二去的,小許展發(fā)現(xiàn),偶爾會有一輛黃得發(fā)騷的“小饅頭”車停在煤窯的活動板房辦公室的門口。
那天她還像往常一樣去送飯,剛拐過一個墻角,一輛車就急匆匆地撞了過來,雖然急踩了剎車,許展一個沒防備還是坐到了地上,飯盒里的菜撒了一地。
撞她的正是那輛“饅頭車”,原諒小許同志那時的年幼無知,在她眼里,大眾的甲殼蟲小車跟發(fā)面饅頭真沒啥兩樣。
從袖珍小車里出來的,居然是個袖珍的司機。
要知道許展一米55的個頭,在班里是最高的,而那個司機居然比許展還矮一頭。城里都是什么生活??!孩子營養(yǎng)怎么缺成這樣!小司機個頭不高,嘴可真毒,人還沒下車呢,就惡聲惡氣地問趴在地上的許展是不是活膩了。
后來許展才知道,這位是煤窯老板的獨生子,叫汪洋遠,豆芽似的,竟然比她大2歲。別看才十二,早就無證駕駛了。
不撞不相識,許展從那天就決定一輩子以痛恨這倒霉孩子為己任。
八字不合的兩人,當時就大吵一架,許展多伶牙俐齒啊,女孩子聲調(diào)高,音域廣,愣是招來了許多中午休息的煤礦工人。
臭不要臉的小子眼看著吵不贏,居然還想動手打自己??上гS展久經(jīng)繼父的鐵拳錘煉,看看他一樣手,就知道小子要使什么壞。立刻占據(jù)制高點,按住他的胳膊,沖著他的肩膀就來了一口“釘耙入肉”。
記得那時好幾個大人來拉扯自己,腳都離地了,愣是沒松口。
從那時起,兩人的梁子就算是坐實了。
幸好煤窯老板還算要點臉,估計也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居然被比他小二歲的女孩咬得那么慘,實在是拉不下臉興師問罪,帶兒子打了一針狂犬疫苗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惜那孩子一點也不隨爸,半點男人的自尊都不要,那個假期,時不時的,晃到自己的身邊下絆子……
不是他,她能因為撞翻了菜,而被繼父用筷子抽臉嗎?不是因為他,她能被幾個臭小子扔到結(jié)著冰的臭水溝里差點出不來嘛?不是因為他,她能被差點活埋在煤窯里……
總算是想起這個天煞孤星后,諸如此類的記憶簡直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幸虧后來那次意外發(fā)生后,煤窯老板賣掉了煤窯,帶著兒子離開了縣城,不然她許展能健康得活到現(xiàn)在嗎?
這么想來,剛才給那位的笑臉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上蒼似乎偏心眼啊,當年那個瘦不拉幾,陰陽怪氣的男孩,現(xiàn)在居然變得又高又帥,渾身發(fā)亮。反觀自己,除了抽高了幾厘米外,簡直就是停止了生長。也難怪他一眼認出了自己,而自己打死也沒認出他來endprint
回到寢室。
三個室友應(yīng)該是去上課了。望著自己床上凌亂的衣服,這才想起,方才走得急,行李箱子忘記要回來了。許展心疼得一跺腳,開門就賠本,太不討彩了!
有心去要,可是真不想再跟那個汪小人有什么接觸了。
這么想著,人來到了陽臺上,往下一望才發(fā)現(xiàn),陽臺居然正沖著方才自己去的那個大操場。
那輛咖啡色的跑車還停在那。汪洋遠靠在車上,一直望著角門,也不知想什么呢,俊帥的臉上平靜如水,可是那一雙眼卻晦暗不明地凝視著某個方向,似乎是沉思的樣子。
這莫名熟悉的表情讓許展看得不禁打了個寒顫。臭小子變帥了也沒用,憋壞時的表情倒是從小到大都沒變化。
就在這時,汪洋遠突然一抬頭,漫不經(jīng)心地掃到了陽臺上的許展。頓時眼睛又瞇了起來,慢慢地露出一口白牙,右邊的小虎牙泛著寒光。
許展正在糾結(jié)應(yīng)不應(yīng)該一笑泯恩仇之際。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上車,漂亮地一打輪,一路揚塵而去。
也是,都多大的人了,10年前的往事了,想起來都費勁,誰還會放在心上呢。
許展自嘲地一笑,轉(zhuǎn)身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中文系里妹子居多。
許展這一屆里居然只有12個男生,人稱“十二鐵釵”。主要是以平均海拔1米69的歪瓜裂棗撐場,說他們是鐵釵,也是一群饑渴的妹子眼含熱淚勉強而封之。
自家地里產(chǎn)的沒法吃,只好向外發(fā)展。
滿校園最拉風(fēng)的男人們居然還不是校內(nèi)的陽光男孩!每當晚自習(xí)前,許展樓下的柵欄邊就聚集了一干花枝招展的女學(xué)生對著柵欄里的一群開跑車的男人猛吹流氓哨。
聽得許展都耳鳴。
跟許展一個高中的同學(xué)郭琳琳是天生的八卦體質(zhì),雖然是英語系的,但是經(jīng)常跑到中文系的自習(xí)室來找許展,眉飛色舞地向自己的土包子老鄉(xiāng)傳道授業(yè)。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超跑俱樂部!”郭琳琳零食從不離口,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干后說:“我說許展啊,你這大學(xué)算是白上了,消息這么閉塞!超跑俱樂部!聚集的全是渾身閃金光的大富豪?。∽铍y得的是,玩跑車的都是些年輕的帥哥,他們原來的會所因為重建,所以臨時租用我們學(xué)校那個閑置的體育場,聽過再過一個月人就走了!天??!他們要走了,這剩下的四年可怎么過?。 ?/p>
許展聽了一翻白眼,就那幫貨色是帥哥啊?
發(fā)現(xiàn)汪洋遠并不總出現(xiàn)在那個大操場后,她沒事也在陽臺上瞄了兩眼那幫“多金寶”。除了個別幾個稍微順眼點的,剩下的個個都是矮挫黑。班里的十二鐵釵跟他們比,個個都是俊帥邪佞得要命。
還重建搬家?他們就是準備挨片兒掃蕩省里的各大高校吧!守著兔子窩吃,多帶勁兒!不費吹灰之力,各色稚嫩的高素質(zhì)美女就輕松“玩盡泡絕”!
可惜郭琳琳被總裁小言情荼毒得厲害,想到再也見不到那賊“拉轟”的一群帥哥們,一副如喪考妣的德行,絕望地吼一聲后,更絕望地發(fā)現(xiàn)許展已經(jīng)悶聲不響地消滅了她半袋牛肉干,外加兩瓶“爽歪歪”酸奶。
這時扯著許展的脖子也來不及了。
真是氣死人,小細胳膊的模樣,其實比誰都能吃,也不知道那肉都吃到哪去了。不對,肉都在這呢!她這個小老鄉(xiāng)啊,平時也不好打扮,總是運動服一套了事,可惜了那對34D了。要不是她倆曾經(jīng)一起去澡堂洗澡,還真不知道許展這扣錢婆有這樣的鎮(zhèn)宅之寶!這么想著
笑鬧了一陣后,郭琳琳又神秘兮兮地說:“對了,小心點你的那些室友!你說你的點子也夠背的!分到哪里不好!非得被分到145寢室!你知道別人都叫145什么嗎?”
許展盡量瞪起好奇的大眼睛,郭琳琳抖包袱的欲望大大滿足后后,才小聲地說:“145,騷浪舞!”
這話也太難聽了,許展一推郭琳琳:“干嘛??!我還住里面呢!”
郭琳琳急了:“這又不是我說的,你隨便拉個學(xué)姐問問,大家都知道!聽說那寢室有幾個藝術(shù)系的,白天上課,晚上就在夜總會兼職,聽說拿的小費都是千位數(shù)呢!你知道為什么就那個寢室有空床嗎?原來你住的那床,肚子都被搞大了,被學(xué)校勒令退學(xué)了呢!”
郭琳琳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等許展再進寢室,對這幾位學(xué)姐“肅然起敬”,雖然郭琳琳的話不可信,她也暗自提醒自己,少惹這幾位學(xué)姐!
總愛在陽臺跳舞的那位紅發(fā)美女叫王佳佳。經(jīng)過郭琳琳的一番掃盲后,許展也看出門道來了。
怪不得天天按點打卡,練廣播體操似的在陽臺抽抽搭搭的,原來是吊超跑俱樂部的那幫矮丑富呢,總有人不停地在樓下大聲地問:“妹妹,電話號碼是多少啊?”
這時王佳佳總是不屑地一轉(zhuǎn)身,瀟灑地回屋然后一臉興奮地跟梨花頭擠眉弄眼。
愛自拍的梨花頭中文名叫啥,許展是徹底想不起來了,因為她比較喜歡別人叫她的英文名——Baby coco,這英文名起得深沉,既可以向黃曉明的香港女友致敬,又含蓄地表達了自己對可可香奈兒大牌的無限熱愛。
梨花頭得到王佳佳的臨危受命后,便帶著一陣小清新之風(fēng)蹦蹦跳跳地下樓,再含羞帶怯地把王佳佳的號碼給柵欄那邊的“多金寶”們,順便把自己的微博、微信、qq、電話一股腦也給了出去。
許展坐在凳子上泡腳。發(fā)現(xiàn)那個愛上網(wǎng)的室友楊麗正盤腿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地在論壇上刷帖子。
方才取東西的時候,許展無意中掃了一眼,帖子名起的帶派!——《遭遇極品渣室友,胸罩襪子滿天飛!求破!》
許展不愛上網(wǎng),看了一眼后,也沒往自己身上對號入座,腳燙得舒服,一手拿著一本缺了頁的《鹿鼎記》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梨花頭babycoco上樓了。
進門后,居然沒有歡欣雀躍地與王佳佳討論釣凱心得,而是怪異地上下打量著來回搓著腳丫的許展,好半天才說道:“許展,下面有人找!”
許展一聽,知道是郭琳琳給自己送吃的了,于是挽起的睡褲腳也沒放下,光著腳、趿拉著塑料拖鞋就下樓去了。endprint
她下午的時候,趁沒課,去市中心的小公園里舉牌去了。那里是省里各大院校的學(xué)生找家教工作的聚居地。不過像許展這樣的大一新生就去跟大三大四的學(xué)姐搶飯碗的,幾乎沒有。但是許展特?zé)崆椋贸鐾其N瓜子香煙的勁頭,只要有家長來,立刻化身閃電俠,第一個沖到人家的最前面。
一來二去的,激發(fā)起了其他學(xué)長學(xué)姐的天然職場仇恨值,再來家長的時候,許展明顯感到有兩個男生故意夾著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往后擠。
礙著有家長在場,許展還要維護下賢良淑德的小老師形象,被擠得披頭散發(fā)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等家長離開后,許展也沒客氣,狠狠地兩腳下去,差點把倆位哥哥踩得潸然淚下。
“往哪踩!長眼睛了嗎你!”
許展聽了男生的痛罵,吃了一驚:“哦,原來你們長眼睛了,我合計著自己個頭太小,你們方才沒看見我呢,這頓往我身上擠,怎么著?來占姐姐的便宜嗎!”
許展個頭雖小,但伶牙俐齒,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擼起胳膊,拉來架勢,堪比張飛“喝斷長板坡”,氣場十足。
倆男生幾個來回就敗下陣來,用一副看斯文敗類的眼神恨瞪了許展一眼后,便訕訕離場。
這下,許展周圍方圓百里生人勿進,可惜半天站下來,再也沒家長咨詢,只好匆匆趕回學(xué)校,本來應(yīng)該倒二趟車,為了省錢,許展只坐了一段車后,便步行跋涉回位于市郊的學(xué)校。
晚上去食堂去晚了,除了白米飯,剩菜都被按點來學(xué)校收菜的養(yǎng)豬老頭倒進了泔水桶里。單獨炒菜太奢侈,不符合經(jīng)濟學(xué)。許展本來打算泡一包方便面了事。
郭琳琳知道了,自告奮勇地說她一會給許展送來媽媽做得榨菜肉絲醬,搭配白米飯絕對是人間美味。
不過郭琳琳也太懶了,都走到她的寢室樓門口了,也不上來,真是的!
可走到了樓門口,哪有郭琳琳的影子啊,就一個高個子的男生站在樓門前。
由于天黑,逆光,許展沒看清來人是誰,走了幾步后,才猛然發(fā)現(xiàn)來者居然是汪洋遠。
就算天黑也擋不住小伙俊秀的容顏,一身淺灰色的敞懷休閑西裝里是貼身的白色背心,□的哈倫褲腳很隨意地挽起一圈,沒穿襪子,蹬著一雙一看就很貴的翻毛便鞋,高高的衣服架子,隨便擺個姿勢就秒殺了雜志里的男模。
許展本來覺得自己這一身太不得體了,但發(fā)現(xiàn)他也光著腳,挽著褲腿,倒是松了口氣。粗線條的丫頭壓根沒體會出窮酸與寫意之間的區(qū)別,沒好氣地問:“你找我?”
許展不知道,方才出來的時候,自己身后的燈光,已經(jīng)將她那一身廉價透薄的白睡衣出賣得干干凈凈。光線打到薄透的睡衣里,身材線條畢現(xiàn),最起碼內(nèi)褲是什么顏色,汪洋遠都不用猜。
就這么的,許展雖然叫得兇殘,但汪洋遠卻瞇縫著眼,直直地上下打量了許展好一會,又看了看許展隨著動作微微發(fā)顫的胸部后,才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說道:“原來你也有長大的地方?!?/p>
“???”許展還沒弄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就聽到他接著說,“我來給你送行李箱子了。”這話許展愛聽,要知道為了行李箱,自己都糾結(jié)了多少了少女不眠之夜。沒想到姓汪的居然會主動送過來,對他的好感不由自主地提升了那么一咪咪。
“啊?謝……謝謝你啊,那箱子在哪呢?”
“在我車上呢,你跟我去取吧!”說完也不等許展回答,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許展想說自己回去換身衣服,可那人已經(jīng)走得老遠了,不過幸好許展的睡衣款式甚是保守,而校園學(xué)子有大多承襲了八十年代的“睡衣外穿風(fēng)”。所以三三兩兩去打水的學(xué)生里,有不少為了便利穿睡衣的,許小妹在這么多的學(xué)兄學(xué)姐面前,不算衣著不成體統(tǒng)。于是她便跟著了他的身后。
就這么的,倆人一前一后地穿過偌大的校園往校門口走去。
汪洋遠人高腿長,步子邁得很大。許展的拖鞋不隨腳,踢踏踢踏地踩著小碎步,一路小跑跟在帥哥的身后,活脫是皇帝身后的跟班小太監(jiān)。
走了幾步后,汪洋遠突然停下腳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轉(zhuǎn)身搭在了許展的身上。
許展這一路走得聚精會神,十個腳趾拼命抓撓著光滑的塑料鞋板,生怕走得太快,把鞋甩掉,結(jié)果走路不抬頭,一不留神就撞進了汪洋遠的懷里,下一刻,自己的身體就被一件帶著淡淡香味的衣服包裹上了。
女孩子的自動防備功能開啟,許展驚叫一聲,想要甩掉身上的衣服??墒峭粞筮h的手勁很大,專治地扣好衣扣后說:“穿著睡衣走來走的,想成為校園名人嘛?”
許展心里一翻白眼:你當我愿意?。磕憬o我時間換衣服了嗎?可人家好心給自己衣服穿,雖然動作自來熟了點,也不好翻臉。只好悶聲地說了聲謝謝。
不過肌肉用不用這么結(jié)實???面前的這位穿著貼身的背心,六塊腹肌忽隱忽現(xiàn),而且大男人還噴香水,味道還那么好聞,許展忍不住偷偷提鼻子聞了幾下。
好不容易到了校門口,看見一輛火紅的跑車停在了一旁。
騷包的男人換車跟換衣服似的,許展對車一竅不通,很無感地守在車后備箱那,眼巴巴地等著跟行李箱破鏡重圓,結(jié)果車蓋子一打開,那箱子破得呦!連她這個親媽都認不出了!
許展瞪眼看著輪子都掉了的破箱子,這是運什么了?感覺好像汽車故意在上面碾了一圈似的,她氣急敗壞地說:“這……這我的?”
汪洋遠扒拉了一下箱子上依然嶄新的標簽,說:“應(yīng)該是你的……”
許展火氣一下子涌上來了,按著她給箱子安排的人生規(guī)劃,絕對可以再賣一手,要不怎么標簽一直不肯撕掉呢,許展指著箱子,又指了指汪洋遠:“這個……你得陪!”
為了一個塑料行李箱,被久未謀面的童年伙伴這么不講情面地指責(zé),估計汪洋遠也很難過,就這么面無表情地看著許展,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對手不接招,這架就沒法吵。許展跳了一會腳,覺得嗓子發(fā)干,氣得捅了捅他硬硬的胸?。骸澳愕故钦f話啊,這怎么辦?”
汪洋遠伸手握住了那根放肆的細手指,猶豫了下說:“我家里還有幾個閑置的行李箱,要不你去挑幾個能用的?”endprint
許展抽回手指,狠瞪了汪洋遠一眼:“不用挑了,你挑一個大個的送來就是了。”
他聽了頗有些為難地說:“這箱子是我的員工裝進車里的,我不知道,早知道被他么用得這么破,我就買一個新的給你送來了……我明天要出差,凌晨的飛機,恐怕沒時間送過來,下次再回來……得半年后吧……只要我沒忘,肯定給你送過來。”
小時候那么飛揚跋扈的臭小子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斯文又穩(wěn)重,讓許展一時拿捏不好語氣,有心說直接拿錢來,可對著眼前這么委曲求全的帥哥,真是不好開口。不過半年后,他要是忘了陪可怎么辦?
一時間,許展的小農(nóng)意識占了上風(fēng),加上汪洋遠氣場太弱,記憶中的小子只要狠咬一口就敗下陣來,不足為懼!可是這么想著,她還是決定不要那個箱子,吃虧總是占便宜,就當接濟這小子了。
就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汪洋遠伸手輕輕那么一推,讓她一下子坐在了車里,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上了他的車子。等她想要下來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迅速開車走人了。
“喂!你要干嘛?”
時間不多了,你要箱子就得快點!”汪洋遠回答得輕巧。
天色漸晚,市郊的馬路上只有零星的車子駛過,汪洋遠單手扶著方向盤平穩(wěn)地在馬路上行駛。
坐在封閉的空間里,滿鼻子都是汪洋遠的味道,在副駕駛上的許展渾身都不自在,只能目視前方,心里想著趕緊到汪洋遠家取箱子走人。
可惜車子放著輕柔曼妙的音樂都遮蓋不住許展山響的肚餓聲。
汪洋遠歪脖看了看臉頰難得有點泛紅的許家姑娘:“怎么?肚子餓了?”
許展剛想說沒有,肚子里跟養(yǎng)了蟋蟀似的,叫得那叫一個歡實!
汪洋遠笑了一下,按了下方向盤上的自動藍牙撥號鍵,然后戴上了耳機說道:“劉阿姨,我一會到小別墅,你把飯菜熱一下?!比缓筠D(zhuǎn)頭問了下許展,“你有沒有不愛吃的東西?”
許展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取完箱子就走,我寢室里已經(jīng)有打好的飯了,回去就能吃?!?/p>
汪洋遠像沒聽見似的,轉(zhuǎn)身又對家中的保姆說道:“多準備點女孩子愛吃的東西,她飯量很大?!?/p>
許展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關(guān)鍵倆人根本就沒有什么深厚友誼的群眾基礎(chǔ),太過熱情也會造成別人的負擔(dān)好不好?
汪洋遠講完電話后,腳下油門一踩,車子立刻化成一道紅色的旋風(fēng)沖了出去。
汪洋遠的家是城市另一頭的市郊,位于半山坡的獨門獨棟的別墅群煞是氣派,看來汪家這幾天的財路發(fā)展得不錯,也不知又倒騰了什么買賣。
當車子駛進院里后,汪公子才后知后覺地問道:“我開得不快吧?”
許展下車的時候腳還有點發(fā)軟,走兩步后,鼓著圓圓的腮幫子,客氣地說:“沒事,我一路都是閉著眼睛!您把車開天上去都成!”
汪洋遠又笑了,伸手朝許展的臉伸了過來,臨時又調(diào)轉(zhuǎn)方向,摸了摸許展的頭發(fā)。
女孩的頭發(fā)能隨便讓人摸嗎!許展趕緊快走兩步,心里想著臭小子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聽到門鈴聲,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把門打開,并把綿軟的拖鞋送到兩人的面前,態(tài)度親切,笑容可掬,對小姑娘不倫不類的打扮視而不見。
許展有點尷尬地把光溜溜的腳丫伸進拖鞋里,客廳的地板上鋪著厚實的白色地毯,踩一腳都有一種躺在上面打滾的沖動,許展不知道汪洋遠的家是什么裝修風(fēng)格,只覺得好像是從雜志上拷貝下來的樣板間,高雅迷人。
長方形的餐桌上已經(jīng)擺放了熱氣騰騰的菜肴。這個保姆也太神了,短短的時間內(nèi)居然五菜一湯全部搞定。
炸得金黃的蝦仁淋上了奶白色的色拉醬,紅色的川椒翻炒鮮嫩的牛柳……還有一道蘑菇玉米濃湯,總之酸甜辣樣樣口味俱全。滿桌子精致的小菜對于住校學(xué)生來說真是致命的誘惑。
許展咽了咽吐沫,拿出女孩應(yīng)有矜持說:“真的不用了,回去晚的話,寢室樓就要鎖門了?!?/p>
汪洋遠拿起碗,親自走到廚房,伸出頭問道:“飯要大碗還是小碗?”
這時阿姨又端上了滿滿一大盤切好的水果作為飯后甜點,里面還有許展從沒吃過的火龍果和紅毛丹。還有果肉飽滿的澳芒……
許姑娘決定豁出去了,當初那小子還撞翻了自己的飯盒呢,陳年舊賬一次清算了吧!
“大碗!盛滿點!”
放下了思想包袱,許展開始充分發(fā)揮實力,在白米飯上鋪上泛著油光的牛柳,將小臉埋在大號的飯碗里后,除了夾菜就再也沒抬起頭過。
汪洋遠坐在餐桌旁,除了偶爾替許展夾菜外,就這么一直靜靜地看著許展吃東西?
有什么好看的?許展知道自己的毛病,跟猴子似的,喜歡先把好吃的一股腦塞進腮幫子里,再慢慢地咀嚼,這樣的吃相殘忍得讓人看不下去。
要是對面坐一位白馬,她肯定會收斂著點,可惜知道汪洋遠小時候是什么惡霸德行,連yy的余地都沒有,少女粉紅的夢想全破滅,只剩下對吃的無限追求了。
因為吃得太專注,連保姆阿姨什么時候離開了別墅都不知道。
未完待續(x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