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看得見的煩惱

楊曄

2017-01-16 走向世界雜志

某人幼年因用藥不當導致雙目失明。長大以后，他在一條繁華的街面上擺水果攤，盡管他什么也看不見，但是經(jīng)營得很好。他通過嗅覺辨別水果的種類。他的水果攤總是收拾得干干凈凈，水果擺放得整整齊齊。

每天陽光都是那么溫暖，他覺得自己的生活也被照耀得暖呼呼的。太陽升起的時候，他開始擺攤，雖然他看不見路人和挑水果的人，但是每個人都看見掛在他臉上的微笑，所以大家都很喜歡照顧他的生意，一來他是盲人，同時也不介意隨便挑選水果，二來他總是笑瞇瞇的，讓人心生暖意。太陽下山的時候，他邊笑呵呵回應著和他打招呼的人，邊把水果不緊不慢地收拾妥當。

日子就這樣舒緩地流淌著，他每天都愜意地擺攤收攤。直至有一天，讀完大學的兒子回來看他，并告訴他一個驚人的消息，兒子已經(jīng)為他聯(lián)系好最好的醫(yī)生，可以讓他重見光明。雖然他完全適應了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并且為之滿意。但是一想到可以看見明晃晃的太陽，可以看見紅艷艷的蘋果，他很激動，決定去醫(yī)治。

當纏在眼睛上的繃帶即將被拆下去時，醫(yī)生問他，最想看到的是什么，他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我的水果攤了。于是出院以后，他迫不及待地來到自己的水果攤位。他閉上眼睛，邊回味邊像從前那樣憑著嗅到的水果香氣擺放水果。他滿懷欣喜地欣賞自己的杰作，睜開眼睛，不過如此，所謂的擺放整齊只是順序而已，水果混雜在一起，并不是自己心目中想象的那樣，蘋果和蘋果在一起，梨子和梨子在一起。他略有失望，但又倍感慶幸，還好現(xiàn)在看得見了，于是他又耐心地分別歸類。

主顧們又來了，他不認識他們的面孔，但是他熟悉他們的聲音。大家恭喜他重見光明。但是寒暄過后，看到他們在水桶里挑來挑去，他面露不悅，那樣翻來翻去的，對水果肯定有影響。于是他當面阻止，主顧笑著什么也不說。

忙過一陣之后，他站在攤前，他這才注意到街面兩側，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水果攤比比皆是。鮮亮亮的水果把整條街都照亮了。他定睛看了看別人的水果，感覺人家的都比自己的個頭大，賣相好。他的心事更沉重了，看著主顧挑來選去就更心煩了。漸漸地他的水果攤生意越來越不好。他不得不停止出攤。

后來他拜訪一位智者，傾訴很后悔重見光明，因為給他帶來無限煩惱。智者告訴他這與失明與否沒有關系，你看不見的時候，用心去經(jīng)營，大家感受的是你的真誠。你能看見的時候，用眼睛經(jīng)營，利益使心靈蒙蔽，所以心生煩惱，讓看見的都是浮光掠影般淡去，讓你的心靈重歸安寂。

回去，他重新開業(yè)，依然笑若春風，漸漸，他的主顧又回來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