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杰華
一生,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
生活,總是喜歡帶給我們“驚”和“喜”,也不知道在下一刻,誰與誰相遇,誰和誰分離。
在我讀初中的某個暑假,媽媽帶回了兩只小奶貓。它們毫無懸念地將參與我們的生活,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驚喜。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小貓,我和妹妹每天都可以“手舞足蹈”了。根據(jù)它們兄妹倆的毛色區(qū)別,我們簡單直率地給它們取了各自的名字,阿黃和阿白。
起初,媽媽把它們關在小籠子里,貓咪飼料和一盆沙子一起被放了進去,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如此“便利”的生活環(huán)境卻囚禁不住小貓活潑愛玩的天性。慢慢長大的它們,把小窩折騰得一塌糊涂。于是,它們便被“流放”到了廁所這片更廣闊的天地。特地空出一個廁所供它們玩耍,每天在廁所門口圍觀它們,大概就是那段時間我和妹妹最愜意的生活。
由于怕它們亂跑,媽媽把廁所門用木板圍住,可這兩個小娃子依舊不消停,趁著晚上大家睡覺的時候,“越獄”了。后果自然就是被抓了回來,并且被毫不留情地加強隔離。
隨著它們慢慢長大,“折騰指數(shù)”日益增高,活動范圍也逐漸擴大,直到家里家外都在它們的“掌控之中”。
阿白膽子很小,每次有客人來家里時,它都可以“噌”的一下從一樓逃到四樓??墒歉绺缭谏磉厱r,它卻可以無所畏懼,屁顛屁顛地跟在阿黃后面跑,阿黃也義不容辭地擔起兄長兼母親的責任,帶著阿白“翻山越嶺”“飛檐走壁”,簡直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它倆躥上躥下,不放過家里的一磚一瓦。
然而,這種兄妹倆一起搗蛋、一起探險的畫面確實是不能持久的。由于媽媽的朋友想要養(yǎng)一只小貓,所以阿黃即將被帶走。只是,它們倆都不知道。
終于到了這一天,阿黃要被帶走了,阿白卻不見蹤影。在這之前,阿黃已經(jīng)教會它從二樓陽臺的窗戶溜出去玩。阿黃似乎不愿離開,又或許是在呼喚阿白,它試圖掙脫阿姨,還不斷回頭、嘶叫。最后,它還是被帶走了。
阿白回來了,它在家里跑上跑下地叫著,我們知道,它在找哥哥,也許它想和哥哥分享它剛剛在外面遇到的新鮮事,也許它想告訴哥哥它新發(fā)現(xiàn)了一條捷徑……總之,接下來的幾天它都不怎么吃東西,好像對什么都不像以前那么感興趣了。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修復,阿白才慢慢恢復從前的狀態(tài)。我不知道它是慢慢地把哥哥忘了還是把對哥哥的愛和想念埋藏在了心底,但我知道,它在成長,不再是那個屁顛屁顛跟著哥哥跑的小奶貓了。
我們和阿白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它慢慢長大,它也慢慢能聽懂我們的話、理解我們的指令。我總是可以很自豪地對別人講阿白給我?guī)淼狞c點滴滴。由于平時我們各自都要上學或上班,所以白天只有阿白自己在家。它會在聽到我們拿著鑰匙開門的時候第一時間沖到門口等,還一邊大聲地叫著,好像在說“歡迎回家”。當我們不知道它在哪兒的時候,大喊阿白,只要在家它就會立馬出現(xiàn),好像它也知道那就是它的名字。當它在前門,而我站在后門拍手的時候,不用叫它的名字它就會立馬跑到后門。它很乖、很溫柔,從來不會咬人、抓人……
我們的生活因為有了阿白而增添了許多樂趣和溫馨,直到有一天,阿白像往常一樣從陽臺溜出去玩,卻再也沒有回家。一天兩天過去了,它從來沒有這么久不回家,我腦子里開始了各種聯(lián)想,都往壞的方面發(fā)展。我害怕它會被抓走,害怕它離開我。我每天回家依舊期待在我開門的那一瞬間,阿白會過來蹭蹭我然后一邊叫一邊追著我跑。我還是會站在樓梯口喊著阿白,一層樓一層樓地找,卻終究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身影。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偷偷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曾多少次夢見它回來了。
就在我慢慢覺得它真的已經(jīng)離開我的時候,有一天我突然聽到后門處有貓的叫聲,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就是阿白,不會有錯的。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是至今都讓我感動的時刻。它一進門就立馬跑去吃貓飼料,還一邊大聲地斷斷續(xù)續(xù)地叫著,好像在向我們傾訴它這幾天的經(jīng)歷。那一刻,我已抑制不住幾乎崩潰的心情,忍不住開始“責怪”它:“這么久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擔心死了啊!”“你這個臭貓,以后要是再敢亂跑我就不要你了。”眼睛里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涌。那一刻,阿白已經(jīng)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不再只是一只寵物。
后來,我初中畢業(yè),去了另一座城市上學,那段時間阿白懷孕了,聽媽媽說它生了三只小貓,但是都送人了。
等我寒假回家的時候,阿白已經(jīng)消瘦了許多,眼睛里也沒有以前那種活靈活現(xiàn)的神氣了。我和妹妹給它洗澡,它幾乎瘦得只剩骨頭,而且全身上下都是跳蚤,它抗拒洗澡的嘶叫聲狠狠地扎進我心里。
在我所剩不多的假期里,我盡量多給它洗澡,給它抓那一身的跳蚤,盡我最大的努力想讓它回到以前的狀態(tài),可是,我沒有做到。
我要走的那天早上,阿白突然吃得比平時多了,我以為我改變了它,便很開心地坐上了離家的車。晚上,我依舊興奮地給媽媽打電話詢問阿白的情況,可是得到的回答卻是:“阿白不見了?!?/p>
妹妹看遍了監(jiān)控錄像的每一秒,可阿白還是消失在了攝像頭所能拍攝到的范圍外。妹妹從前門到后門,繞了好幾圈,卻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阿白的身影。
盡管如此,我依舊期待像上次那樣出現(xiàn)奇跡,可是每一次媽媽的回答卻讓我不得不接受阿白已經(jīng)離開的這個事實。
對于這件事,我聽過種種猜測:“也許在外面被人抓走了”“貓能夠感知自己要離世,而且會自己找個地方,不會讓人看見”……
如今,我只希望它一切安好,不管在哪里,我相信有一天我們相遇了還能認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