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者:焦波(攝影記者) 記錄整理:背影笑了
俺爹俺娘
演講者:焦波(攝影記者) 記錄整理:背影笑了
主持人:我們談論爹娘的話語,總是樸實的;關于爹娘的故事,多是動人的。究其原因,就是對爹娘的感情,無需修飾,不加裝點;在爹娘面前,我們不用裝,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最真實的我們。
這樣的我們,他們不怪。
焦波先生從小就怕失去爹娘,想要永遠地留住他們。但是怎么可能呢?人是一種有機體,終歸是要離去的。于是,他想到了照相機——把他們拍下來,這樣就可以永遠地“留住”他們了。
于是,在爹娘結婚五十年即他們的“金婚”之際,他為他們拍攝了第一張合影。此后的三十年,他不間斷地給他們拍下了一萬多張凝固的照片、六百多個小時的活動影像。
與其說,他是用相機“留住”了爹娘,不如說,他是在用孝心,把爹娘深深植入了自己永久的記憶。
看完此文的讀者,你們又有什么樣的感觸呢?歡迎搜索微信“chenyi-yue”,分享你們的感受,以及你們對父母所做的一切。
朋友,社會發(fā)展了,很多人都有手機,手機里或許有許多你的照片、你孩子的照片,或者是你朋友的照片。
但是我想問問你,你手機里有多少張你爹娘的照片呢?你心里有多少個你爹娘的故事呢?
俺爹俺娘已經走了10年,今年是他們誕生100周年。我想借這個機會,給大家講一講俺爹俺娘的故事。
俺爹俺娘在一起以后,整整生活了72年。他們吵過、鬧過,年輕時甚至長達3年不說話。我曾經問爹也問娘,你們怎么不離婚呢?
俺爹說,離婚?咱家可不興這個。結了婚,就像釘子砸到木頭里,再也拔不出來了。
俺娘說,你爹他脾氣大、嗓門大,他說起話來就像吵架一樣,俺是受了他一輩子氣。但是有時候,又怕他不吵——他不吵,身體就有毛病了。
1999年初,我娘患了一場大病,到元宵節(jié)那天,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娘不得不從病床上被轉移到靈床上。這個時候,爹說,我試試她的體溫高不高。說著,走到娘的靈床前,使勁蜷起他的兩條病腿,跪到了靈床上,慢慢俯下身子,雙唇貼近娘的臉頰。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也沒有說過“我錯了”的爹,竟用現(xiàn)代人表達情感的方式,和娘告別。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太陽透過窗子照進來,照在娘的臉上。我發(fā)現(xiàn),娘的眼皮又在動,她的手也在動。娘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到2004年娘92歲去世,她又多活了整整5年。
演講者的父親母親
爹娘有一個讓他們驕傲的兒子,也有一個智力障礙的兒子,那就是我大哥。娘82歲那年,她為爹和自己做好壽衣以后,又戴著老花鏡,一針一線地給我大哥做壽衣。一個80多歲的老娘,頂著滿頭白發(fā)給傻兒子做壽衣,那一針一線,扎的都是娘的心頭肉??!
遠離家鄉(xiāng),爹娘想我,我想爹娘。我在北京工作,每個月都回山東看望爹娘。每當我離家時,都不讓娘送,娘也答應不送。但到了村頭,猛一回頭,娘就跟在身后。
有一次,我離開家時,已經晚上10點多了,山村里一點燈火也沒有。娘拿了手電,說給我照照亮。她把手電光照到通往村外的小路上。往遠處看,路上的光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我已經走出很遠了,但回頭一看,那束手電光還在那兒晃動。在黑黑的夜里,我看不見娘那矮小的身軀,但我知道,在那晃動的光束后面,有一雙昏花的眼睛,直直地望著遠方,望著比手電光照得更遠的地方。這,就是俺娘,俺的親娘。
2002年秋天,我們迎來了娘的90大壽。壽宴之后,我想再給爹娘拍一張合影。那天,爹特別興奮。他一只手拽著娘的胳膊,使勁地往身邊拽,還把頭使勁地彎向娘。他一邊拽一邊說,咱們是從小的夫妻到老親??!
我舉起相機,頻頻地按著快門,把爹娘最美好的瞬間留在了我的鏡頭里。
但沒想到,這竟然是爹娘的最后一張合影。
一個月后,爹走了。
一年半后,娘也走了。
整整30年,我給爹娘拍了12000多張照片、600多個小時的錄像。我終于用鏡頭,留住了俺爹俺娘。
我真羨慕,你們現(xiàn)在還有爹有娘。那么,你們想為爹娘做點什么?我相信,你們心中早已有了很好的答案。
但是,我還是要對大家說一句:
要想給爹娘做點什么,千萬不要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