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帥足跡印三湘
——葉劍英在湖南的三次不尋常經歷

文／黃 海

人物風采

葉帥足跡印三湘
——葉劍英在湖南的三次不尋常經歷

文／黃 海

葉劍英在“文化大革命”中

翻開發(fā)黃的檔案史冊，記載著葉劍英元帥生前多次到湖南的經歷。其中，有3次經歷頗不尋常：第一次是 1938 年遭遇“長沙大火”，第二次是受黨中央毛主席委派，1939 年到湖南創(chuàng)建“南岳游干班”，第三次是1969 ～ 1970 年“文革”期間被“流放”湖南。

葉帥在湖南這3次不尋常經歷，將足跡深深刻印在三湘大地。

第一次：從長沙“文夕大火”中脫險

1938 年 10 月 25 日凌晨，葉劍英和周恩來率領八路軍武漢辦事處最后一批人員，在漢口淪陷前數(shù)小時乘卡車撤離。途經湖北應城、天門、沙市、公安到達湖南常德。27日，輾轉抵達長沙。此時，蔣介石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各部長官以及陳誠的第九戰(zhàn)區(qū)司令部均已云集于此。長沙，一時取代武漢，成為全國的政治中心。

葉劍英到達長沙的當天晚上，就應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廳長郭沫若的邀請，出席了該廳舉辦的時事座談會，并作了題為《廣州、武漢淪陷后的抗戰(zhàn)新局勢》的演講。他從分析抗日戰(zhàn)爭的性質說起，列舉中國抗戰(zhàn)一年多來所取得的進步和日本遇到的困難，雄辯地指出：“15個多月以來的事實證明：隨著時間的進展，日本消耗增大，中國戰(zhàn)斗力提高，國際援助增進。這三者貫串在一條堅持抗戰(zhàn)的紅線上?！边@一年，葉劍英剛剛41歲，正是一個軍人最成熟、最富活力的黃金年代。講臺上，一身戎裝、英俊威武的他意氣風發(fā)，侃侃而談。在談到人人關心的廣州、武漢失守后的局勢時，他充滿信心地說：“抗戰(zhàn)前途尚有許多的困難，但我們必須認定，這些困難一定要克服而且是可能克服的。我們必須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去把握抗戰(zhàn)勝利的前途！”葉劍英的這篇演講，高屋建瓴，氣勢如虹，強烈地感染與振奮了與會人員的情緒。

然而，走出會場，長沙城四處彌漫著的那種動蕩不安的氣氛，卻令人備感壓抑。此時，隨著廣州、武漢的先后失守，原配備在鄂南和湘鄂邊境的兵力已迅速轉移——湖南從抗戰(zhàn)的后方變成了前線。湖南省府正依次分批遷往預定的戰(zhàn)時省會——湘西沅陵。蔣介石和一些軍政大員們在此開了幾天高級軍事會議，檢討武漢作戰(zhàn)中的教訓之后，便匆匆轉移到南岳衡山去了。周恩來和葉劍英繼續(xù)留在長沙，參加中共代表團各種會議，廣泛接觸湘省各界人士，商談抗日救國事宜。

在此期間，湖南省政府主席張治中找到葉劍英，商談湖南抗戰(zhàn)問題。張、葉兩人早在廣州黃埔軍校時就相識共事，抗戰(zhàn)開始后，兩人交往較多，私誼甚厚。談話中，張治中表示：我自己決定不隨省府西遷，而以主席兼保安司令、抗日自衛(wèi)團總團長的名義，調派少數(shù)人員，組成軍事性質的行署，準備隨戰(zhàn)局形勢而機動地轉移，并選定邵陽為比較固定的駐地，就近指導戰(zhàn)區(qū)的政務，策動展開廣泛的游擊戰(zhàn)。張治中向葉劍英提議，聘請他當省府的高級顧問，領導湖南全省打游擊戰(zhàn)。對此，葉劍英欣然允諾。

就在張、葉這次晤談后不久的1938 年 11 月 12 日上午 9 時，張治中接到蔣介石處發(fā)來的一份密電：“限一小時到。長沙張主席。密。長沙如失陷，務將全城焚毀。望事前妥密準備，勿誤！中正文侍參?！贝饲?，他還接到蔣的侍從室副主任林蔚的電話，說：“我們對長沙要用焦土政策?！睆堉沃须m然對“焦土抗戰(zhàn)”計劃心存顧慮，但軍令如山，當即召集長沙警備司令酆悌、保安處長徐權商討具體辦法，指定警備司令部負責籌備，由保安處協(xié)助執(zhí)行。同時，他一再限令：“須在我軍自汨羅撤退后，再命令開始行動。”

由于這是蔣介石的密令，張治中沒有把焚城計劃透露給周恩來、葉劍英。雖然他再三強調“要等到接命令后，先放空襲警報，使人民逃避，等到再放緊急警報時，即開始行動”，但他萬萬沒有料到，日軍還遠在幾百公里之外，他的那些已成驚弓之鳥的部下“誤信流言”，迫不及待地燒城了！

11月12日是孫中山誕辰紀念日。上午，葉劍英和周恩來出席了第三廳在離開長沙前舉行的總理誕辰紀念大會，然后指揮八路軍辦事處同第三廳人員向湘潭縣下攝司分批撤退，一直忙到深夜 12點。送走李克農、童小鵬等最后一批同志后，葉劍英給張治中打了個電話，詢問前線戰(zhàn)情。張回答：國軍仍堅守在汨羅防線，敵軍沒有過江。葉劍英聽罷，便與周恩來商議，今晚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一早撤離長沙。

睡前，葉劍英照例檢查了人員、車子的情況，見一切正常，才放心地上樓睡下。睡了沒多久，長沙火起！這場大火是如此的突然，火勢又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葉劍英多年之后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晚的種種細節(jié)。1982年 3月 25日，他對《葉劍英傳》編寫組的同志回憶了當時的情景：“那天夜里，我們睡在辦事處的樓上。為了防止有人偷汽車，就把汽車放在大門口，派個警衛(wèi)員睡在汽車里頭。沒過多久，來了幾個放火的人。他們砰砰砰地敲汽車，說：‘他媽的，你們還不走，燒死羅！’警衛(wèi)員邱南章起來一看，城內已是滿天紅光，馬上咚咚咚跑到樓上來報告：‘參謀長，參謀長，大火燒來了！’我一看，火都燒到我們房子了，就喊快救火。說著我走下了樓，到外面一看，滿天紅光，趕快跑回樓上找恩來同志，那時他是副主席。我說：‘副主席！副主席！燒房子了！’他說：‘那樣驚慌干什么！’我們一起下樓來，出了大門，從一個巷子往外走。火已經快燒到巷子里來了，四面都是火。我們往城外方向跑，途中遇到三四個人，便問：到湘江走哪里？因為剛出火海，搞混了方向。有個人指著說：‘到湘江往右邊走?！覀冄刂傅姆较?，一直跑到湘江邊，沿著江邊一直走，走到天亮，長沙的大火還在燒，噼里啪啦的響。我們好容易脫離了火海，當天撤到了湘潭?！?/p>

到了湘潭，他們與正在那里焦急等待的八路軍辦事處的同志、郭沫若和第三廳的工作人員陸續(xù)會合。遭此大劫，宛如生死重逢，大家都為周、葉從火海中幸而脫險而激動不已。

在湘潭，葉劍英按照周恩來的指示，立即著手布置八路軍辦事處搬遷衡陽的準備工作。隨后，他顧不上休息，又陪同周恩來乘卡車返回長沙，協(xié)助有關方面調查災情，組織善后救災工作。周恩來、葉劍英向國民黨最高當局提出了撥款救災，清理街道，安置災民的辦法，并要求懲辦放火首犯，同時為張治中擺脫重壓，作了一些解釋工作。

事后，蔣介石從南岳趕到長沙，舉行了軍事會審。長沙警備司令酆悌、保安團長徐昆、長沙市警察局長文重孚3人被處死刑，張治中受到革職留任的處分。

第二次：迎著抗日烽火，創(chuàng)辦南岳國共游擊干部訓練班

長沙“文夕大火”事件后，葉劍英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指示轉移到衡陽。1939 年 2 月，他奉中共中央之命，參與創(chuàng)辦國民黨舉辦的南岳游擊干部訓練班。

舉辦游擊干部訓練班，是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形成后的一個創(chuàng)舉。

早在日軍占領廣州，武漢即將失守前夕，朱德到武漢與周恩來面見蔣介石時，就提出國共合作辦游干班的建議。1938 年 11 月下旬，周恩來、葉劍英出席蔣介石在南岳召開的軍事會議，再次向蔣提出這個問題。蔣介石在會上說：“二期抗戰(zhàn)，游擊戰(zhàn)重于正規(guī)戰(zhàn)。”并決定辦游干班，要中共派干部去教游擊戰(zhàn)戰(zhàn)法。會后，周、葉就有關辦班的具體問題與國民黨方面達成協(xié)議，并向中共中央作了匯報。毛澤東同中央幾位負責人研究后確定，派葉劍英帶一批得力干部去南岳參加主辦游干班。

葉劍英在衡陽八路軍辦事處與周恩來反復商量，決定抽調李濤、邊章伍等擔任教官，并立即著手從組織上、教學上進行準備工作。

南岳游擊干部訓練班成立后，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正式任命湯恩伯為主任，葉劍英為副主任。不久，蔣介石親自兼任訓練班主任，白崇禧、陳誠兼副主任，湯恩伯任教育長，葉劍英任副教育長。周恩來被聘為訓練班的國際問題講師。葉劍英接到通知后率領中共方面參加辦班的教官、工作人員、武裝警衛(wèi)班共30余人前往南岳報到。訓練班本部設在南岳圣經學校。葉劍英和中共方面人員集體住在山腳下一處名為“桔盈圃”的莊園內。

1939 年 2 月，訓練班開學。訓練班的訓練內容包括：軍事教育，以游擊戰(zhàn)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及爆破技術為主；政治教育，以民眾運動及游擊戰(zhàn)政治工作為主。葉劍英借鑒當年他在紅軍學校辦學的成功經驗，強調教育訓練要從抗戰(zhàn)的實際出發(fā)，嚴格要求。各門課程的教學大綱和講義教材，都由他直接審定。他還注意言傳身教，并告誡全體工作人員：“我們是共產黨員，每個人都是共產黨代表團的成員，我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黨，不能給黨丟臉?！彼€親自制定“工作六大注意”，即：堅定的立場、苦干的作風、謙和的態(tài)度、簡樸的生活、虛心的學習、嚴肅的紀律。并書寫成條幅，張貼在八路軍教官集體辦公的第一教官室的墻壁上，用以自勵和互勉。

在訓練班，葉劍英不僅負責籌劃全盤教育工作，而且親自講授“游擊戰(zhàn)爭概論”這門主課。其他幾位教官負責講授游擊戰(zhàn)術和游擊戰(zhàn)中的政治工作。

葉劍英每星期講課兩次，聽眾很多，有時達二三千人。連國民黨軍第九戰(zhàn)區(qū)的一些軍官也慕名從長沙、衡山趕來聽課。當然，來聽課的人動機并不相同。據(jù)沈醉回憶，戴笠聽說葉劍英等在南岳講課，很想把中共打游擊的一套辦法學過來，便設法派軍統(tǒng)臨澧特別班的兩個副大隊長到訓練班工作、聽課。當時來聽課的，甚至還有南岳各寺廟的和尚。課堂容納不下時，就在外面廣場講大課。葉劍英上課時通常穿那套褪了色的軍裝，講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他那精辟的見解，出色的口才，儒雅的風度，深深吸引住了所有在場的聽眾。當時國際新聞社的一位戰(zhàn)地記者高詠在一篇通訊中這樣描繪道：“在課堂上，游擊戰(zhàn)爭戰(zhàn)略家葉劍英先生的游擊戰(zhàn)爭概論一課，最為學員們所愛好。這一門課，在課表上規(guī)定是二十小時，占全班軍事學科七分之一，每次上課兩小時，總要發(fā)生學生提延長時間的要求。每一次上課，都是肅穆的空氣統(tǒng)治著課堂，游擊戰(zhàn)爭的革命意義，游擊隊產生的客觀條件，游擊戰(zhàn)的運用……每一個單字，都在每一個聽眾的腦子里爬過，也都在每一個聽眾的筆記簿上爬過。下課的號聲響了，聽眾還是不愿意走，‘再講五分鐘好不好？’這個問題常常發(fā)出來，這話語里充滿了迫切的求知心與戰(zhàn)士的要求?！?/p>

葉劍英不僅講游擊戰(zhàn)，而且講軍民團結，講堅持抗戰(zhàn)的道理。有一次，他講到軍民關系，用魚和水的關系說明進行游擊戰(zhàn)爭必須要緊緊依靠群眾，在敵后作戰(zhàn)一時一刻也離不開群眾。湯恩伯在旁聽了，用手指著葉劍英對學員們說：過去我們?yōu)槭裁蠢洗虿贿^他們呢？因為他們同群眾是魚水關系。

葉劍英非常注重實踐，為了鍛煉學員在游擊戰(zhàn)爭中開展政治工作和民運工作的能力，他倡議各隊利用節(jié)假日到鄉(xiāng)間去，并且常常親自帶隊前往，?訓練學員掌握實地宣傳組織民眾的方法，學習八路軍的作風，密切與當?shù)厝罕姷穆?lián)系。4月 23日，他將在南岳游干班的工作情況寫成一個報告，派人送給在重慶的周恩來，并報中共中央。

南岳游干班第一期學員于5月15日畢業(yè)。在畢業(yè)典禮上，葉劍英講話完畢，在一片掌聲中帶頭高呼“抗戰(zhàn)到底！”“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華民族解放萬歲！”的口號，會場上群起呼應，喊聲震撼南岳群山。學員們依依不舍，拿著自己的筆記本、紀念冊，紛紛請求葉劍英題詞留念。葉劍英揮筆給大家分別題寫了“到敵人后方去，把鬼子趕出去”。“路是人走出來的”。“要做大事，不做大官”等寓意深刻的詞句，以資勉勵。

南岳游干班的意義十分深遠。周恩來在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寫道：中央軍最重要，但最難接近，最難工作。南岳訓練班較珞珈山（訓練班）更有成績。這幾乎是我們接近中央軍官最好的機會，只可惜人去少了。因為人去的多，不僅可以擴大我們影響，而且可以培養(yǎng)我們自己的知名干部。

很多國民黨軍官在同葉劍英等接觸后，才弄清了中共及其領導的革命軍隊的真相。學員當中有好些人接受了中共的主張，在抗日戰(zhàn)爭中堅持抗戰(zhàn)，團結進步，反對投降、分裂和倒退；在反磨擦斗爭中，持消極和中立態(tài)度，以至站到中共方面來。不少學員畢業(yè)以后，運用游擊戰(zhàn)術，活躍在各地抗日戰(zhàn)場上，配合八路軍、新四軍作戰(zhàn)，打了不少勝仗。更有些人直接或間接地支持敵后游擊隊，開展游擊戰(zhàn)爭，打擊敵人。在后來的反共高潮中，有些人寫信或想辦法派人與“游干班”的中共教官聯(lián)系，有的還到重慶八路軍辦事處、《新華日報》門市部，秘密送情報、地圖等，暗中建立聯(lián)系。

葉劍英率中共代表團參加主辦南岳游擊干部訓練班，在國共合作的抗日戰(zhàn)爭史上寫下了十分重要的一頁。

第三次：“文革”期間被“下放”湖南

1969 年 10 月，正是“文革”期間，林彪發(fā)出《關于加強戰(zhàn)備，防止敵人突然襲擊的緊急指示》，要求全軍進入緊急戰(zhàn)備狀態(tài)。次日，黃永勝等以“林副主席第一個號令”的形式下達林彪的“緊急指示”。在此前后，根據(jù)毛澤東的意見和中共中央統(tǒng)一部署，在京的一些黨和國家領導人、大批黨政機關干部及其家屬被“戰(zhàn)略疏散”到外地。

時年 72歲的葉劍英也不例外，被“下放”到湖南。他去湖南只有兩名工作人員隨行，沒有一個親人同往。他這一次在湖南，歷時10個月，輾轉于長沙、岳陽、湘潭等地，受盡林彪及其追隨者的冷遇刁難，過著孤獨、寂寞和疾病折磨的生活。

葉劍英從干燥的北京突然來到陰冷潮濕的南方，很不適應，時?；几忻?，并反復引起肺部感染。當?shù)仡I導不重視，醫(yī)院也沒有好藥，使他的病久治不愈，身體狀況日漸衰弱。一天，當?shù)仡I導決定讓他從長沙搬到湘潭去住，并讓工作人員通知他立即搬走。就在這時，葉劍英突然得知，因受他牽連被下放到某農場勞動改造的二兒子，在勞動中不慎一只手被機器卷了進去，尚未脫離危險。葉劍英聽到這個消息后，心急如焚。他要求晚走一天，在長沙進一步了解兒子的搶救情況，卻沒有獲準。葉劍英是個組織紀律觀念很強的人，雖然心里不痛快，還是服從組織決定，搬出長沙“蓉園”，轉移到湘潭。

事后才知道，當時把他緊急從長沙遷往湘潭，是因為毛澤東來長沙要住在“蓉園”。葉劍英聽到這個情況后很傷心，說：“讓我離開長沙，主席一定不知道，主席要是知道一定不會讓我走?！笔聦嵈_實如此。

這時，正值數(shù)九寒天，湘潭地區(qū)寒氣逼人。葉劍英在湘潭下榻的賓館，沒有供暖設備。后來，還是一位好心的湖南領導知道這種情況后，立即與湘潭地區(qū)領導和有關工廠聯(lián)系，幾經周折，才派來工人檢修賓館的鍋爐和暖氣管道。純樸善良的技術人員和工人聽說為葉帥修暖氣設備，不辭辛苦，加班加點，很快解決了供暖問題。葉劍英從心里感受了工人兄弟和人民群眾給自己送來的溫暖。

葉劍英在湖南期間盡管遭受冷遇，而且體弱多病，但依然心系國家的命運和人民的疾苦。他先后到長沙曙光電子管廠、岳陽橡膠制品廠、漁場、湘潭鋼鐵廠進行調查研究，了解生產情況和工人的收入、生活情況。在那種情況下，他搞調查不僅有時受到冷遇，而且有時連交通工具也解決不了。他到岳陽橡膠廠，是坐鐵路上的一節(jié)搶險車（車上沒有座位）滑行過去的。下車后，要步行走過10多米寬的鋪著碎石的多條鐵軌的路基，然后還要步行數(shù)百米才能到達工廠。這對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來說，其艱難之狀可以想象?？墒撬搅斯S后，沒有休息，就一個車間一個車間認真參觀，對原料來源、價格、生產成本、產品質量等，都進行了很細致地了解。到了中午開飯時間，他執(zhí)意要到職工食堂與工人們一起就餐，他邊吃邊問：工人的糧食定量是多少，菜的價格是多少……

葉劍英一生手不釋卷，在湖南“流放”期間也是如此。每天堅持讀馬列、毛澤東著作和古典文學，學習英語，即使在病中也不放下書本。除讀書外，每天還堅持看報紙和《參考消息》，他把國內外發(fā)生的大事親自摘抄下來，按不同國家和不同地區(qū)政治、經濟、軍事分類整理。他從北京帶去的一臺半導體收音機，是他了解國內外大事的重要渠道，也可以說是惟一的渠道。他每天總是按時收聽國內外的新聞廣播。

葉劍英在困難的境遇中，和他身邊的同志相處甚好，經常說古談今，啟發(fā)他們讀書明理，做一個有知識、有頭腦、敢于堅持真理的革命戰(zhàn)士。他胸懷寬闊，善于關心人、體貼人、諒解人。有時廚師做的飯菜不對口味，他吃不下或者吃得很少時，總是親自或讓服務員轉告廚師說，不是菜燒得不好，而是做得太多吃不了，或者說胃口不好。每到一地，他都要親自到廚房感謝廚師。

盡管這一時期的生活單調枯燥，但葉劍英很善于自我調劑。除了讀書、看報、背詩外，經常在院子里散步，與工作人員打打乒乓球，自得其樂。心有所感時，則吟詩填詞以明志。他曾改寫唐代大詩人柳宗元的《江雪》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高樓出世翁，獨賞湘潭雪?！?970 年端午節(jié)，葉劍英遙望汩羅江，憑吊屈原，心緒起伏，賦詩一首：“澤畔行吟放屈原，為伊太息有嬋娟。行廉志潔泥無滓，一讀騷經一肅然?！边@無疑是葉劍英在逆境中的生活及心態(tài)之真實寫照。

1970 年 7 月 6 日，葉劍英接到中央通知，由長沙乘機返回北京。從此，結束了長達 300 天的“流放”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