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昀
快過年了,不想總抱著手機(jī)窩在家里。于是,帶上公交卡,看清站牌,認(rèn)好方向,坐上公交車,穿梭于街巷之間。
一大早,公交車便載著乘客上路了。緊握手機(jī)不斷往前擠的女人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焦急,小孩兒嘴里大口嚼著的煎餅發(fā)出清脆誘人的聲響,甜面醬的香甜味和報紙散發(fā)的油墨味,一起蕩漾在擁擠的車廂里。窗外,大門上新貼的春聯(lián)洋溢著喜慶的味道。
我喜歡一個人站在靠窗的地方。冬天的早晨,哈在車窗上的白汽還沒散開,就看到窗外高高瘦瘦的大樹們緩慢地朝身后“跑”去,一棵接著一棵,速度越來越快。風(fēng)吹落了最后的葉子,搖彎了光禿禿的樹枝,好似在揮手道別,然后漸行漸遠(yuǎn)。等陽光懶洋洋地灑下來,車門打開,伴著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風(fēng)也卷走了一早上的吵鬧。
比起早高峰,上午的公交車還是比較空蕩的。幾個人相隔坐著,有的倚著窗,有的耷拉著眼皮。車也十分隨性慵懶,塊頭雖大卻一直給小轎車讓路,還要在每一站???。站臺上,一個女人手里拿著超大串的冰糖葫蘆,同行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和一位老奶奶。小女孩蹦跳著上了車,手里還牽著一只紅色氣球,清脆的笑聲里滿是藏不住的興奮和歡喜,大概正編織著彩虹色的夢吧。車廂里,女人和老奶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或是笑著責(zé)備小女孩淘氣好動,或是談?wù)撃睦锏氖卟吮阋擞中迈r。想必對她們來說,今天應(yīng)該是晴朗幸福的一天吧。
下午的陽光灑滿車廂,照亮了座椅、米白色的帆布鞋和干凈的車窗。伸開手,空空的掌心折射出柔和的光。披上衣服,在公交車上小憩。在微微搖晃的旋律中做個來年春天的夢,也算是種別樣的享受吧。
傍晚,提著電腦包的人們在公交站跺著腳,時不時地探出頭看看車來了沒。遠(yuǎn)處,似有似無的鞭炮聲瞬間消散在凜冽的風(fēng)里。司機(jī)師傅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本領(lǐng),能看到車后奔跑過來的人,然后停下來等那個滿身寒氣的乘客。在公交車上看夕陽斜照,看窗外的小轎車呼出白汽靜靜喘息,看路邊鐵板燒的燈牌閃了幾下又亮起,看遠(yuǎn)方的落葉被風(fēng)卷起打著轉(zhuǎn)兒,看買年貨的人們擠滿曾經(jīng)空曠的大街。耳朵里剛傳來糖炒栗子的叫賣聲,立即又被響亮的二踢腳的叫賣聲淹沒。
帶著對來年的盼望坐車回家。在瑟瑟寒風(fēng)中揣一兜糖炒栗子,手里攥著路邊大爺新寫的春聯(lián),紅紙做底,金粉為墨,傳遞著“新年”的快樂和祝福。栗子隔著紙袋,掌心一碰,還能感到絲絲熱度。下車,寒風(fēng)裹著香味,掀起衣角,不小心露出褲兜里剛買來的紅包。
此時的星星好似銀釘一般,釘在臘月最后的幕布上。風(fēng)更大了,遠(yuǎn)處,天空變得很暗很暗,但依舊可以看到街上的孩子們在人行道邊點(diǎn)燃小小的鞭炮。
這就是我在公交車上看到的“新年”。
佳作點(diǎn)評
我們習(xí)慣于在街巷、在集市看“新年”,而作者卻選在一個新穎別致的地點(diǎn)——公交車。由于公交車的流動性與乘客的不穩(wěn)定性,作者的視角也隨之變化起來。上午的空蕩寬綽、下午的溫暖陽光、傍晚的凜冽寒氣,都未曾改變,而“一兜糖炒栗子”“新寫的春聯(lián)”“褲兜里剛買來的紅包”都給這看似平常的時光鍍上了喜慶的色彩。文章以時間為線索,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讓人感受到春節(jié)到來時平常人心中微微的欣喜。
(劉寶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