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瑋潔
嚴彬把一切歸結(jié)為天道酬勤。他每天晚睡早起,看很多報紙,憑自己的經(jīng)驗觀察市場的細微變化。謀定,然后動。讓“困了累了喝紅?!鄙钊肴诵模尲t?;鸨榇蠼媳?!
許多年后,中國功能飲料之父、華彬集團董事長嚴彬還會想起1971年的那個下午,河南省話劇團在新鄉(xiāng)市北站人民公社分將池大隊招工,進入尾聲時,招聘老師問有京劇特長的嚴彬:“你在待遇上有什么要求?”嚴彬只回答了一句:“管飯我就去?!边@個正處在長身體階段的大小伙子實在是餓極了,天天吃紅薯吃得眼冒金星,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比管飯更好的待遇。
他哪里想得到,40年后自己會創(chuàng)辦一個橫跨健康飲品、商務地產(chǎn)、戶外運動、通用航空、文化藝術(shù)、國際貿(mào)易、能源化工等諸多領域的跨國集團,從2009年起,連續(xù)8年位列胡潤百富榜前10名。他更加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一些能夠改變世界的政要成為好友——2016年11月,他接到新當選美國總統(tǒng)的特朗普邀請,參加他的就職典禮。
“我和特朗普以前就是朋友,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當選美國總統(tǒng)?!眹辣蛘f。
嚴彬一直非常低調(diào)。雖然財富位列胡潤財富榜前10,也偶有傳出他和時任泰國總統(tǒng)他信等政要交往的零碎信息,但他的經(jīng)歷完全是個謎。由此他也給外界留下一個隱秘、低調(diào)、嚴肅的印象。
從河南農(nóng)村到文化圈
1969年,山東籍的嚴彬在河南務農(nóng)。他只有一個樸素的愿望——吃飽肚子。農(nóng)村條件艱苦,“喝的水里都有魚蟲”。更讓人絕望的是看不到出路。
受母親影響,嚴彬從小癡迷于京劇。他跟母親商量,想唱樣板戲,“唱出來了說不定能混進京劇團”。但唱樣板戲得給拉京胡的送酒,母親無奈地對嚴彬說:“兒啊,咱送不起,一個星期你得給拉京胡的兩瓶酒。吊三個月,你的嗓子才能到那個坎兒上去,咱還是回農(nóng)村干活去吧?!?/p>
嚴彬別無選擇??伤麖娜粘龈傻饺章洌荒瓴艗?2元,“沒見過白面,糧食只有紅薯”。對貧困的恐懼,讓他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有一次,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積極和進步,他甚至跳進“地主反動派”家的廁所里掏大糞,那味道熏得他“從農(nóng)村出來一年里都聞不出香臭味來”。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xù)到1971年。那一年,河南話劇團招工,17歲的文藝積極分子嚴彬得以入團,當時他只有一個要求——“管飯就行”?!罢沁@種樸素的感情,把我從河南最底層帶到了河南文化圈里?!眹辣蛘f。
嚴彬成為河南省話劇團的一名青年演員,他在話劇團度過了人生中第一段幸福的時光。第一次發(fā)工資16.5元,嚴彬記得很清楚,他把這錢捧在手里,高興得渾身發(fā)抖。
不過,當年在河南話劇團工作的嚴彬并沒有一心一意朝著京劇演員的職業(yè)生涯一路埋頭走下去。1978年,改革開放開啟,嚴彬的工資已經(jīng)從每月16.5元漲到了每月38元,但這位不安于現(xiàn)狀、頭腦靈活、交友廣泛的年輕人開始想辦法倒騰點小買賣,帶著身邊的小兄弟們將廣州的磁帶、墨鏡等當時的流行產(chǎn)品賣到內(nèi)陸地區(qū)來。
后來,嚴彬在報紙上看到國家要嚴厲打擊投機倒把行為的新聞,果斷收手。當時身邊的小兄弟有的沒聽他的規(guī)勸,受到了處罰。
搗騰著去了泰國
在話劇團那段日子,不到20歲的嚴彬已經(jīng)顯露了他講義氣、仗義疏財?shù)男愿?,這種個性一度被認為是他后來獲得成功的關鍵。嚴彬說,當時他如果要買煙買酒買火車票,這些大小事情都有朋友全給包了。
那時,嚴彬想找點別的機會“另謀出路”,他的朋友中就有人提出,可以幫他去泰國。
上世紀70年代末,鄧小平在一次座談會上表示,海外關系是個好東西,利用好了有利于我國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此時,一系列涉及保護歸僑僑眷權(quán)益的政策法規(guī)相繼出臺。
那時候,中泰建交沒多久,有泰國的親戚或朋友發(fā)來一封邀請信,并證明其能夠支付出國費用,中國人就可以拿到簽證去泰國。于是,有一天,一封泰國的來信寄到了嚴彬的單位。
嚴彬“耍了點聰明”,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故意讓掛號信在傳達室多停留一兩天,一直等到傳達室?guī)煾档诙鞗_排練廳的他喊了三次:“嚴彬,小嚴,泰國來的掛號信!”嚴彬這才裝作剛聽到的樣子,從排練廳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果然,同事們開始議論:嚴彬怎么會有海外關系?
“以前我哪敢說有親戚在曼谷呀!”嚴彬這才跟大家解釋。一切鋪墊好后,他正式向團里提出要辦理去泰國探親的手續(xù)。
盡管劇團對嚴彬的“探親”有所懷疑,但最終沒有深究,批準了他的申請。
接下來是辦護照、簽證、買機票,一關一關地闖。那一年國慶節(jié)后,嚴彬來到廣州,登上了轟轟作響的螺旋槳伊爾-16飛機。不到幾個小時,嚴彬像做夢一樣,已經(jīng)置身于曼谷的街頭。
剛下飛機,嚴彬就把三個月期限的護照給撕了。他暗自下決心:“不干出點事業(yè)來,說啥也不回去了?!?/p>
撕了護照的嚴彬,成了個沒有身份的人。他想辦法混到了金三角的一個村莊,因為泰國政府有規(guī)定,在那里勞作兩年,可以申請?zhí)﹪鴩?。就這樣,嚴彬又過回了農(nóng)村生活。不過這一次,“吃過中國農(nóng)村的苦,泰國農(nóng)村的苦就不叫苦了”。
他開始倒賣竹筒罐頭,又搗騰了點玉和紅寶石,兩年后,他攢了點錢,獲得了身份證。這會兒就不怕警察查,他可以到曼谷唐人街打工了。
第一份工是在餐館“干體力活”。老板是潮州人。
和南方人不一樣,嚴彬身高馬大,食量也大。潮州人早上一碗粥就夠了,嚴彬一早上得喝三碗,老板娘見了不高興,說他“吃得多干得少”。嚴彬見老板娘這樣,就只吃一碗,用工資去買米,吃醬油拌飯。
睡得也不踏實。老板睡閣樓,嚴彬和其他打工仔住樓下,所謂的床,就是地上鋪個涼席。嚴彬不在乎,每天早上5點起床打掃衛(wèi)生,還豎起耳朵聽樓上的動靜?!袄习迕刻?點‘咳一聲,我提著痰盂就上樓給老板送去了,前后速度不超過1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