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紀錄片視野里的中國形象

近年來，國際傳媒越來越頻繁地談論中國，有些還是焦點話題。這既有來自國外的關切，也是中國媒體致力于國際傳播的結果。 2016年，國外主流媒體播出的紀錄片究竟描繪了一副什么樣的中國形象？

中國歷史漫長而復雜，充滿神秘的力量。中國形象歷經 18世紀的浪漫美化和 19、20世紀的刻意污損之后，西方人終于正視中國，雖仍不免帶有誤讀與曲解。

2016年1月21日，英國 BBC播出一部六集歷史紀錄片《中華的故事》（The Story of China），歷史學家邁克爾 ·伍德從殷墟到西安，從北京到廣西，尋找那些久遠朝代的現(xiàn)代遺跡。 6小時， 4000年，這部紀錄片幾乎是一部通俗版中國簡史。

2016年9月17日，法國文化頻道 ARTE播出英國雄獅公司與央視科教頻道聯(lián)合制作的《孔子》?？鬃觿?chuàng)立的儒學至今仍然影響著中國人的生活，也是西方辨認中國文化的標志符合之一。本片從歷史、傳記、學說與影響多重視點講述了孔子及其學說的故事。

2016年10月，美國國家地理頻道播出《秦始皇陵的驚天秘密》（Chinas Megatomb Revealed），這是它與英國 BBC合拍的紀錄片，由獲艾美獎提名的英國制作人修米 ·布蘭坦（Hugh Ballantyne）與中國導演陳凱歌聯(lián)合執(zhí)導。秦始皇是世界知名度最高的中國皇帝，其陵墓至今仍是一個謎團。本片利用現(xiàn)代遙感技術探測尚未發(fā)掘的秦始皇陵，描繪了深埋土地之下的秘密圖景。

英國 BBC、德法公共電視臺 ARTE與央視紀錄頻道聯(lián)合攝制的《中國藝術》堪稱一部粗線條的中國古代藝術史綱，以歷史與美學的觀點提煉中國藝術的演變軌跡：從三星堆、敦煌到宋代文人畫、明代青花瓷再到當代紅色藝術。

2016年9月，澳大利亞 Foxtel歷史頻道播出央視科教頻道與澳大利亞野熊公司合作的《改變世界的戰(zhàn)爭》。這是一部關于中國抗戰(zhàn)的簡略歷史，力圖讓西方觀眾了解中國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所發(fā)揮的作用。

上海廣播電視臺、廣東廣播電視臺和福建泉州廣播電視臺聯(lián)合制作的《海上絲綢之路》在亞太國家廣泛播出：新加坡星和移動有線電視網（ 2016.9）、澳大利亞廣播公司（ Austrian plus TV，2016.10）、馬來西亞 ASTRO付費電視平臺（2016.12）、美國中文電視臺英文頻道（2016.12）和巴基斯坦國家電視臺新聞頻道（2017.2）。該片講述了古老絲路上的現(xiàn)代故事：絲路沿途國家的人們如何往來交流，做生意。

現(xiàn)實中國對于西方是一個持久的謎：蓬勃的經濟發(fā)展與獨特的東方文化以及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雜糅的復合關系。因此，單從一個剖面對中國進行整體判斷是艱難的，不管贊美還是批判都顯得想象大于思考。 2016年紀實影像力圖逼近現(xiàn)實中國的面目，盡管真正還原幾乎是不可能的。

英國 BBC在春節(jié)期間播出《中國春節(jié)——全球最大的盛會》，節(jié)目以現(xiàn)場直播的方式展示了春節(jié)的風俗、美食與喜慶氣氛。 12月BBC又播出三多堂制作的兩集紀錄片《當你老了》，這部直接電影風格的作品講述中國老人如何度過晚年生活以及中國即將遭遇的老齡化時代。長期以來， BBC對中國一直持批判態(tài)度。當然，它對英國政府也持批判態(tài)度，這是它作為公共媒體的基本立場。 2016年BBC連續(xù)播出四部關于中國的紀錄片，整體態(tài)度較為積極，這不能不說是一種令人驚奇的變化。

不過，英國 ITV播出的《即將到來的對華戰(zhàn)爭》（The Coming War On China）顯示了一種新思路。導演約翰 ·皮爾格（John Pilger）來自澳大利亞，他走訪美國、日本沖繩、韓國濟州島、中國上海和馬紹爾群島等地，發(fā)現(xiàn)美國在太平洋、印度洋部署了一個針對中國的“完美的絞索”。隨著中國經濟崛起，美國可能發(fā)動一場對華戰(zhàn)爭，因為它需要一個完美的敵人。影片并不滿足于揭示現(xiàn)狀，更深入馬紹爾群島調查美國在這里進行的數(shù)十次核試驗，在沖繩調查美國軍事基地的暴行，以此揭示美國企圖主宰全球的野心。作為西方主流媒體，在中美較量時如此旗幟鮮明地批判美國，實在并不多見。

作為商業(yè)頻道，美國探索頻道和國家地理頻道以商業(yè)合作的方式傳播中國。 2016年他們分別與中國五洲傳播中心合作了電視欄目《神奇的中國》和《華彩中國》，專門播出關于中國的紀錄片。五洲傳播中心與探索頻道聯(lián)合制作《絲路崛起》，講述從西安到伊斯坦布爾發(fā)生的絲路變化；而《智慧中國》分別以“智慧前行 Smart Move”“智慧生活 Smart Life”“智慧星球 Smart Planet”為題講述了中國創(chuàng)新的智慧生活，如搜狗搜索的健康自我診斷、智能機器人、無人駕駛汽車、清潔燃煤能源、海綿城市設計等。從這些創(chuàng)新成果里觀眾可以感受到古老哲學與現(xiàn)代科技到融合。同樣，央視紀錄頻道與五洲傳播中心、法國國家電視集團聯(lián)合攝制的《中國設計》也表現(xiàn)了中國創(chuàng)新的力量：頂級設計師服裝時尚教母郭培、明星建筑師馬巖松、工業(yè)設計帝國創(chuàng)始人賈偉、中國景觀設計學之父俞孔堅。這些紀錄片改變了世界工廠的刻板印象，塑造了創(chuàng)新中國形象。

同樣， 2016年10月韓國 KBS電視臺播出了《超級亞洲》。該片承接《超級中國》的風格，講述亞洲大市場、新技術與經濟活力，特別展示了中國經濟的蓬勃生機。這是上海云集將來與韓國《超級中國》團隊聯(lián)合制作的。

然而，熱衷中國題材的日本 NHK卻是另一種風格。 NHK曾制作《絲綢之路》《萬里長城》《敦煌莫高窟》《茶馬古道》等關于中國人文地理的紀錄片，盛贊古老中國文明，但從 21世紀開始調整焦點，每年制作關于中國當下現(xiàn)實的紀錄片，如《中國鐵道大紀行》《激流中國》《中國力量》等。 2016年， NHK又播出大型紀錄片《巨龍中國》，講述中國社會和經濟發(fā)展中的新問題；《一億人大移動：顛沛流離的農民工》，講述農民工在大城市與小城鎮(zhèn)之間的顛簸；《資金流向成長性產業(yè)： 14億人資產的行蹤》講述民間資金進入投資市場的現(xiàn)狀；《動搖的獨生子社會—— 36年的政策所產生的》講述二孩政策對中國社會的影響；《市民 VS污染企業(yè)的攻防——中國新開始的環(huán)境審判》講述公眾生活和污染企業(yè)之間的矛盾；《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國漁村——濫捕的最終惡果》講述漁村面臨無魚可捕的危機。 NHK紀錄片糅合了日本看待中國的復雜心態(tài)——不愿接受又不能不接受中國崛起的現(xiàn)實，視角難免失于偏頗，但紀錄片里所展示的問題并非空穴來風，確也值得思考。

如果說批評，美國華人導演制作的《流氓燕》可能更為尖銳。該片記錄了民間女權行動者葉海燕的生活經歷，特別是抗議海南萬寧小學校長帶小學女生開房事件。該片入圍 2017年奧斯卡紀錄片名單。 2016年10月17日，美國 Netflix在線影院和美國公共電視臺“觀點”節(jié)目播出了這部作品。

2016年，中國自然地理也成為國際傳播的熱點。美國國家地理頻道制作《寰行中國》第三季《生生不息》，經歷了 2014年的“尋根之旅”和2015年的“一帶一路之旅”，2016年從成都出發(fā)，前往中國西南和東北兩個方向探尋中華民族的多元文化。日本 TCJ株式會社制作《日本明星看中國——美麗的九寨溝》，邀請日本著名影星速水重道去九寨溝進行生態(tài)旅行，該節(jié)目在日本 BS朝日播出。

中國動物一直是國際媒體關注的對象，而大熊貓更是動物里的明星。美國國家地理頻道曾拍過《熊貓回家路》，2016年又與英國天空電視臺、央視紀錄頻道聯(lián)合攝制《大熊貓》，在臥龍崗、秦嶺和碧峰峽熊貓繁育基地拍攝了大熊貓交配、生育、放歸等內容；而美國迪士尼影業(yè)與中國聯(lián)合制作的《我們誕生于中國》也選擇了大熊貓，還有雪豹、金絲猴，都是國寶級動物。金絲猴即使失明，也不失為一段傳奇，中國大陸橋公司制作的《盲猴歲月》講述了一只盲猴在寒冷、陡峭的大山里的生活故事。美國國家地理頻道購買此片并于 2017年3月5日在野生動物頻道播出。

長期以來，國際主流媒體對于中國形象充滿質疑和批評。但最近兩年，國際紀錄片里傳播的中國形象開始豐富、多元，既有關注中國現(xiàn)實問題、揭示社會矛盾的作品，又有表現(xiàn)中國開放、創(chuàng)新與歷史自然的影片。這里當然有西方主流媒體本身轉變的因素，但更來自中國紀錄片國際合作的成果。五洲傳播中心、中央電視臺、上海電視臺這些主流媒體發(fā)揮了主要作用，而三多堂、大陸橋等民營公司也參與到國際傳播陣營，這是中國紀錄片近兩年一個突出的變化。

張同道：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責任編輯：李松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