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玉之九

玉學院

劍，從刀僉聲。古代兵器，兩邊有刃，中間有脊，安有短柄。有人解劍字，認為僉聲也兼有形的內涵，僉有兩邊（刃）、裝入匣子內的意思。那劍字本身包含了劍的兵器特征及劍身和劍鞘的整體觀念。因為劍既是兵器，又是禮器。劍鋒芒畢露，裝入劍鞘內既安全，又藏住鋒芒。昕以從劍字就可以看出劍鞘與劍身密切配合、剛柔并濟、厚積薄發(fā)、蓄勢待發(fā)等陰陽之道。所以《釋兵》：“劍，檢也，所以防檢非常也。又斂也，以其在身拱時斂在臂內也?！弊鳛橘F族的禮器，劍與玉結合一定成為必然，也是劍膽琴心的體現(xiàn)。

瑫

瑫（tao），從玉舀聲。一種美玉、玉飾劍。至于是一種什么美玉，目前沒有資料可以佐證，所以不甚明了。作為玉飾劍內涵的文獻記載也不多，應該是指用玉裝飾的劍，與玉具劍應該是一個意思?！稘h書·王莽傳》：“進其玉具寶劍，欲以為好。”說明玉具劍是指劍，用玉裝飾的劍。在古代只要是皇公貴族的用品都要用珍貴的玉來裝飾，也成為當時社會身份的一種象征。在漢代，玉劍飾是具有代表性的裝飾品。據《漢書·匈奴傳》載：“單于正月朝天子甘泉宮，賜玉具劍?！?/p>

玉飾劍與玉劍飾。玉飾劍與玉劍飾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一個是劍、一個是玉飾。玉劍飾是裝飾劍的玉器，有專家也用玉劍具這個名字。古籍中有玉具劍而沒有玉劍具之說，不過意思就是玉劍飾，玉具就是玉飾（器）。玉劍飾大致可以分為劍柄的玉裝飾物和劍鞘的玉裝飾兩個組成部分，可以分別稱為玉劍柄飾和玉劍鞘飾。玉劍柄飾有柄首（劍首）、把手（劍莖、劍箍）和柄與劍身連接部的劍格。劍鞘是插劍的套子（古人也稱匣），可以固定在腰上。玉劍鞘飾有鞘口沿的劍璋、底部的劍珌和串入腰帶的劍琥。另外，玉劍飾有起始萌發(fā)、成熟和消亡三個階段。起始階段不太穩(wěn)定，樣本也較少，最早可以推到西周晚期，到春秋屬于萌發(fā)期。成熟階段是戰(zhàn)漢，基本形成玉劍首、劍格、劍琥和劍珌四件套。玉具劍到魏晉后逐步消亡。這個發(fā)展過程說明，玉與劍配合作為佩飾，具有恩威并施、禮法共治的內涵。西周時形成嚴格的禮儀等級制度，但玉只是品德的象征，并不足以表現(xiàn)奴隸主對下屬及奴隸們的威懾與戒備，所以當劍這種便于攜帶的兵器作為佩飾一經出現(xiàn)，統(tǒng)治者們便很快發(fā)現(xiàn)佩劍具有佩玉所達不到的妙用，所以便將劍、玉兼佩，剛柔相濟，并在劍的裝飾上下大功夫。

最早的玉飾劍?？脊虐l(fā)現(xiàn)最早的玉飾劍是出土于河南三門峽市上村嶺虢國墓地一座西周晚期的大型貴族墓中的一把玉劍柄，劍長22cm，玉柄長12.2cm，玉柄管直徑1.7cm。這是一件玉柄銅莖鐵劍，劍身經鑒定為塊煉滲碳鋼，出土時劍身裹有皮革縫制的劍鞘。銅莖外套裝玉管，柄末端裝有圓方形的玉質劍首。玉質劍首上部外是方的，內部猜想應該是圓的，像商周時代的玉琮一樣，四角飾有蟬紋，下方圓筒形，與玉管套接。這種形式的玉飾劍只有一件，處于初期的個案，沒有形成固定的形制。值得一提的是，這把玉柄銅莖鐵劍用了兩種金屬、兩種玉石，除了玉柄外，還在玉劍首與劍柄（玉管）的套接處鑲嵌了綠松石。可以想象，白玉嵌上綠松石是非常醒目的。不過，劍莖為什么要用銅來做而不直接一體全部用鐵做呢？另外，一般科技史認為，鐵器要到春秋才開始使用，而這把鐵劍出土于西周晚期的墓葬中，是否可以用這把鐵劍證明鐵的使用年代提前到西周晚期呢？要真是這樣，這把“嵌松石玉柄銅莖鐵劍”就更加具有重要的科學價值和文化價值。并且，這件如此重要的劍被置于槨室東南角而不在棺內，也是一個謎。

金鞘玉劍。2005年陜西韓城出土一把春秋早期的芮國芮桓公金鞘玉劍，做工精美，形制規(guī)整，保存完整，玉劍金鞘嚴絲合縫，特別是玉劍完全可以實用，彰顯了芮桓公尚武的性格特征，展現(xiàn)了古代高超的“金鑣玉轡”工藝和金相玉映的精彩瞬間，全國首見，轟動一時。其實，這個發(fā)現(xiàn)的價值遠不止這些。青年玉學家代麗鵑指出，從西周晚期開始，玉與青銅兵器的結合發(fā)生了變化，這個變化除了結合形式外，突出了玉與劍的配合。相對地，玉戈、玉矛，甚至玉刀都減少了，沒有產生玉劍具這種形式來裝飾戈、矛和戟等兵器。隨之而來的是金、玉、青銅和鐵的結合，形式多樣、變化多端、檔次極高、工藝卓越，成為一個金鑲玉的特色。這把金鞘玉劍是這個轉變的早期代表性作品。上承商周時期鋒刃為玉的傳統(tǒng)，下啟劍成為身份象征的新風。韓城玉劍不僅與用玉來模仿兵器的傳統(tǒng)相關，此劍所配備的黃金劍鞘還使人聯(lián)想到西周早、中期柳葉形劍的鏤空青銅鞘、扁莖劍之間的聯(lián)系。這些關聯(lián)是傳統(tǒng)中斷后的反求，抑或是傳統(tǒng)的延續(xù)，表明了春秋時期社會、思想的急劇變革。此后劍逐漸發(fā)展成為重要的兵器類型，被賦予各種文化意蘊，士人佩劍成為風尚，制作精良、裝飾華美的寶劍成為身份的象征。金鞘上的吐舌龍、蛇在西周中晚期的青銅器、玉器上均有發(fā)現(xiàn)，是取自青銅器上流行已久的母題，均可在中國的傳統(tǒng)中找到淵源。

玉劍還是玉刀。用玉制作的劍，屬于禮器性質。如曾侯乙墓出土的戰(zhàn)國早期玉劍，置于曾侯乙的腰間，全長336mm，寬51mm，厚5mm，有劍首、莖、格、鞘、珌?！洞呵锓甭丁酚涊d：“劍之在左，青龍之象也；刀之在右，白虎之象也；鉤之在前，朱雀之象也；冠之在首，玄武之象也。四者人之盛節(jié)也?！笔欠裼袑嵨镔Y料印證呢？洛陽窯廠出土空心磚上的戴冠武士側像，武士右佩劍，右手拿帶鉤長兵器在前，但佩劍位置不對。我考慮到貴族或者非戰(zhàn)時，大家不會隨身帶一把鉤形武器，所以這里的鉤可能是帶鉤，尤其是有身份的人，應該還是玉帶鉤，并且“鉤之在前”合情合理，與“冠之在首”也能對應。查曾侯乙墓出土資料看，同墓除了出土一把玉劍外，還有一把玉首銅刀，特別是多件鵝首玉帶鉤，有“朱雀之象也”。通過專家推斷，玉劍佩右側、刀佩左側，似乎與之也不合。有專家認為，出土玉首銅刀符合劍的形制，而玉劍并沒有雕琢出劍的特征，只有劍柄和劍鞘，鞘內也可能是刀。并且，這種沒有實用功能的、象征性的武器，更是一把“備儀容而已”“有刀形而無刀刃”的“佩旁之刀”的容刀。我覺得這非常有道理，可能是考古學家把刀劍的名稱搞反了。真正出土的玉刀非常少見，如戰(zhàn)國早期無錫鴻山鎮(zhèn)越國貴族墓出土的玉刀。曾侯乙墓還出土了十六節(jié)龍鳳紋玉佩，長達48cm，也是嘆為觀止，無所不用其極，還可以印證《說苑·反質篇》：“左帶玉具劍，右?guī)Лh(huán)佩?！睙o論如何，作為純玉的劍還是刀，西周以降已經非常少見了，應該還有很多特殊的內涵有待研究發(fā)現(xiàn)。

玉劍首。玉劍柄飾主要有玉劍首和玉劍格。戰(zhàn)國“巴王”墓中出土玉劍箍，位于劍首和劍格之間，這是比較少見的。劍首就是玉劍柄頂端的裝飾物，具有防止握手滑脫的功能。最早的西周玉柄劍上已經有，是最早的玉劍首。從戰(zhàn)國開始定型為圓而薄的造型，正面（外面）一般微凹，分為內圈和外圈。內圈常飾有渦紋，外圈有弦紋、云紋、臥蠶紋等，也有浮雕螭虎紋。比較少見的有戰(zhàn)國早期的璧形、西漢的鷹形玉劍首等。反面一般光素，有一個很窄的圓圈槽，非常規(guī)整，圈外還有2-3個斜穿孔，用于金屬劍柄嵌入，并用插銷在斜穿孔內固定，配合非常精密。一般玉劍首的正面直徑略比反面大一些，形成斜坡狀。徐州巨山漢墓出土一件玉劍首，反面中部有一對牛鼻孔，應該是用鐵絲穿入后拉緊金屬劍柄的方法來固定，而沒有采用在圈槽外鉆孔插銷固定的方法。有的文獻和專家認為，劍首又可以稱為劍探，或者劍鐔，我覺得要慎重。但稱為探首有一定的道理，指出了劍首的功能，讓使用者可以用勁握住，便于發(fā)力。搡就有這個意思。

玉劍格是套接在劍柄與劍身連接處的玉飾，也起到護衛(wèi)手的作用，所以劍格又稱為劍衛(wèi)（《漢語大詞典》劍詞條）。當然這個劍衛(wèi)與劍鞘飾的劍琥不是一回事。并且，“鐔衛(wèi)”之說也有可能，是劍柄與劍身的連接處，具有防衛(wèi)自身手指被劍所傷。出土年代最早的是六合程橋春秋晚期的橢圓形柱狀玉劍格。戰(zhàn)國形制規(guī)整后，多呈尖底“凹”字形，中部凸起一脊，與菱形截面的劍身配合，內含鑲嵌穿孔。正視一般為長方形甚至是長條形的；側視中部凸起一脊，呈中間厚、兩邊漸薄的態(tài)勢，因為橫截面正中要穿孔，套于劍上。穿孔有長方形、橢圓形和菱形等多種。劍格一般正反面都有紋飾，也有少量光素無紋的。劍格四周外邊，刻畫出精致的邊框輪廓。劍格造型天然有一道凸出的脊，如鼻梁，所以稱為劍鼻，適合雕琢獸面紋或者對稱的勾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