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樹牛
暮春時分,陪同妻子回到她的故鄉(xiāng)——井陘梨巖,晉冀交界太行深處一個小山村。春深幾許,村深幾許,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徑,躲著石縫間探出頭的野草,摘下銹跡斑斑的鎖頭,推開歪歪斜斜的柴扉,慢慢走入故園。
故園已荒蕪,陳年的荒草爬滿了屋頂、長滿了小院,間或山風(fēng)吹來,破敗的窗欞上殘存的窗戶紙,隨同園中的荒草在風(fēng)中搖曳,沙沙作響,似在述說著小院的孤獨。
望著灑滿臺階如雪的瓣瓣梨花,不禁想起了故園的主人——妻子的奶奶,一個慈祥的山間村婦。與奶奶的初次見面是在與妻子婚禮那天的早上,老人家望著如花的孫女身著嫁衣,手挽夫婿向她告別,當(dāng)時滿臉的幸福、不舍,還有一絲恍惚。后來我猜想,老人家定是想起了當(dāng)年的自己。
我家小女出生后,老人可能是出了這一輩子最遠的一趟門——從老家趕到省城,看望她的重孫女。當(dāng)時妻子指著小女說:“奶奶,你看小囡囡的鼻子是不是有點扁?”奶奶說:“用筷子夾夾就好了?!爆F(xiàn)在小女高高的鼻梁是否是因為那會兒她老人家夾的,我不得而知。隨著小女一天天長大,老人家日漸顯老了,唯一不變的,是每次見面時對妻女深深的關(guān)愛。
花落花會開,春去春會來。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在這個山村的庭院里,失去了老主人照看的梨花,我想是不會笑的,那梨樹上飄落的花瓣在暮春的風(fēng)中飛舞,分明是滿滿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