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云也有意識時

[印度]薩拉·哈塔查亞　方陵生（譯）

小編推薦·說起印度，你首先會想到什么？是古老神秘的文明？是唐三藏前去取經(jīng)的西天凈土？還是“一言不合就唱歌跳舞”的寶萊塢？小編最近連看了幾部不輸美國大片的印度電影，才猛然意識到，我們這個古老的鄰居也正在朝著現(xiàn)代化一路狂奔，某些科技水平甚至躋身世界前列。請看下面這篇腦洞夠拍一部災難片的作品，是不是能刷新你的印象——

Ⅰ

“云族”到來的時間比它們允諾的要早得多，這真是一個壞消息。

資深氣象學者桑迪普·戴塞死盯著衛(wèi)星圖像看了n次，然后疲倦地摘下眼鏡，摩挲著自己的額頭。它們現(xiàn)在究竟還想要干什么？它們已造成的危害還不夠大嗎？我們還要做多大的讓步才能安撫住它們呢？

蘇曼·杜塔突然從外面闖進來，將戴塞從沉思中驚醒。杜塔是他的下級，也是印度氣象研究所另一位頗有才華的科學家。

“這簡直是荒謬至極！經(jīng)過那么多次談判后，它們竟然會破壞承諾，太不像話了！”杜塔沖口而出。

戴塞抬起雙手，做出一個讓他安靜的手勢。“但是我們又能怎么樣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是如何努力地想擺脫這種受制狀態(tài)。開會討論、談判交涉、懇求相勸……所有努力換來的只是一個暫時休戰(zhàn)而已。說真的，我真懷疑這種勉強的休戰(zhàn)能持續(xù)多久。蘇曼，我們不要再將時間浪費在叫嚷抱怨之上了，趁著還有時間，讓我們趕緊做點什么吧！”

“OK，”杜塔說，他想了想，又說，“那我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做？”

“我已經(jīng)安排了在15分鐘后召開一個會議。讓我們集思廣益，看看有什么辦法。”戴塞說?？稍谛睦?，他仍是深感無能為力。

Ⅱ

戴塞走進會議室時，房間里充滿了憤憤不平的嗡嗡聲，所有的資深科學家都集中在這里了，每張臉上都是怒氣沖沖的。戴塞落座后開始講話：“朋友們，現(xiàn)在這種狀況想必各位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但我想還是有必要簡要地介紹一下情況……”

異變開始于兩年前。3月左右，喀拉拉邦的沿海地區(qū)飄來了一大片奇怪的雨云。這批云彩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大量雨水，大雨在整個印度持續(xù)了4個多月，在拉賈斯坦邦、孟加拉邦、喀拉拉邦等地都引發(fā)了巨大的洪澇災害，其他地區(qū)的農(nóng)業(yè)收成也大幅度減產(chǎn)。政府派出軍隊在全國范圍內(nèi)進行救災，并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tài)。10萬人死于這場洪災，財產(chǎn)損失數(shù)以百萬計……

然后，在8月的第一個星期里，更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8月2日，孟加拉邦的一個氣象觀察站收到了一條奇怪的信息，這條信息似乎是通過避雷針傳送到氣象觀察站的計算機上。

“信息內(nèi)容是這樣的。”戴塞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在開始放映的幻燈片上出現(xiàn)了這樣幾個字：

我們不想造成任何傷害。

戴塞將臉轉(zhuǎn)向幻燈片方向，繼續(xù)說下去：“當然，傳送到計算機上的信息并不是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種形式，它是一種基本的數(shù)學編碼方式——用正負電離表達的二進制數(shù)據(jù)流。我們的科學家最終破譯了密碼，但破解出來的信息內(nèi)容卻讓我們百思不解。于是我們不得不對譯碼反復核查，這又花去了一周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大雨突然停了，但那片怪云卻仍然在我國上空徘徊。剛開始，我們并沒有將大雨的突然停止和這條信息聯(lián)系起來，我們只是認為，這信息一定是哪個黑客搞的惡作劇而已。突然引起我們注意的是，盡管大雨停住了，但那塊怪異的云卻一直保持著原來的雨云的形態(tài)。我們向空中放出了氣象觀察氣球，想要查清楚怪云的密度和體積。調(diào)查結(jié)果毫無疑問，它確實是雨云。我們幾乎都開始覺得，它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意愿，想什么時候下雨就什么時候下雨！”

“第一條信息出現(xiàn)后過了一個星期，在另一個氣象觀察站又出現(xiàn)了同樣的信息。這次信息出現(xiàn)后便接連下了兩天的瓢潑大雨。但更奇怪的是，大雨只下在這個觀察站的頂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雨！這一系列的怪事發(fā)生后，我們憑直覺將它們聯(lián)系在了一起。于是，破譯密碼的科學家不再認為這些是巧合了，他用同樣的數(shù)學編碼方式發(fā)出了一條信息。他發(fā)的信息是這樣說的——”

幻燈片上的顯示變換了內(nèi)容：

你們是誰？

“這條信息一出現(xiàn)在計算機屏幕上，氣象站頂上的大雨就停了。然后又出現(xiàn)了一條新的信息?！?/p>

這次打出來的幻燈片內(nèi)容是：

我們是云族。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從那一刻起，我們別無選擇，只得將這些云稱為‘云族了。”

Ⅲ

在戴塞發(fā)言之時，杜塔也在回想著這一系列事件的始末。看著那些破譯出來的信息內(nèi)容，當初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仍然縈繞不去。

“我們是云族?！?/p>

當時，困惑的杜塔凝視著計算機屏幕，手不顧一切地摸索著自己的咖啡杯，直到他碰著了杯子，潑濺出來的熱咖啡燙著了他的手，他才從終端前猛地站了起來，他一向習慣于邏輯思維的大腦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怎么可能？！這樣一種主要由蒸氣和水組成的自然物體怎么可能具有溝通能力？也許是計算機出了什么小故障。但觀察站頂上的大雨突然停止又作何解釋呢？是巧合嗎？也許是。但也許不是呢？

在腦海深處，杜塔隱隱記起了一位英國氣象學者發(fā)來的一封奇怪的電子郵件，似乎國外也出現(xiàn)過這種怪云現(xiàn)象。那是一封兩年前的電子郵件，是一位名叫戴維·西姆斯的著名氣象學者發(fā)來的。杜塔是幾年前在紐約召開的一次氣象會議上認識他的。杜塔回想起來，這位西姆斯當時正在進行一項預測技術(shù)的研究，這項技術(shù)將比現(xiàn)有的衛(wèi)星預報系統(tǒng)先進許多。

在那次會議上，西姆斯發(fā)表的一篇論文說道，大自然有它自己的基本變化循環(huán)規(guī)律，就算人類想盡辦法去破壞或防礙自然界中的這種平衡，最后大自然也總會以自己的方式來進行修正。然而，每一次這樣的修正，都是以一種顯然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現(xiàn)的，比如出現(xiàn)在非洲索馬里的降雪、吞沒了華盛頓的海潮等。凡是有一定建樹的氣象學者都覺察到了自然界的這種奇怪的修正行為，而西姆斯的理論則向前更進了一步。他說，天氣預報中存在的問題，是出于人類對這種“怪誕”的自然力的不理解；一旦人類明白了大自然用來糾正偏差、恢復其正常規(guī)律的運行機制，人類就能更有把握地預測天氣的變化趨勢。西姆斯管這種天氣預報理論叫“怪誕自然現(xiàn)象之原則”。

想到這里杜塔興奮起來，他匆匆地寫了幾封郵件發(fā)往英國。西姆斯給他回了郵件，解釋了這一理論，其中一封郵件中寫道：

“在一盤棋局中，棋手有時會故意走一步在對手看來似乎不合邏輯的棋子，這種情況通常發(fā)生在該棋手似乎敗局已定的情況下。這其實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是打亂對方的思路，二是讓自己保持陣腳不亂?，F(xiàn)在，我們將大自然看成是棋盤上的一方，而人類是另一方。無論人類是否能夠理解大自然的方式而采取預防措施，大自然總會走出那一步怪棋，讓人類困惑不已，從而受挫。我的朋友，這就是我所說的大自然的‘怪誕原則，即大自然在宇宙這個棋局上所下的勝人一籌的一步棋?！?/p>

“怪誕原則”！難道說這些所謂的“云族”真的有了個性，有了意志？懸浮在云中的那些帶有電荷的細小水滴，在它們之間的隨機運動中相互作用，使得云漸漸進化，開始擁有智力。小水滴就相當于是云的神經(jīng)元，而現(xiàn)在，云的智能在一瞬間突然爆發(fā)出來，并有了連貫的思維能力……真是這樣嗎？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杜塔一邊琢磨著西姆斯所說的話，一邊爬到了觀察站的屋頂上。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天空卻仍是一片暗藏兇險的可怕陰霾。杜塔走到屋頂中央，抬起頭來看盤旋在天空中的云。它們層層疊疊、陰沉灰暗——靜默、沉悶，沒有閃電，沒有雷聲，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不能預測的信號，然后將傾盆大雨向他傾瀉下來。杜塔的脊梁骨里升起一股無名的寒意，他覺得自己正在被監(jiān)視著。他很想將眼光從這片虛空中的黑云上移開，可是辦不到。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盯著頭頂上那一大片黑壓壓的由水蒸氣組成的東西，一個個疑問掠過他的大腦，就像一群脫韁的野馬：你們是誰？你們想干什么？為什么要針對我們？為什么是現(xiàn)在？……他想象著，在這個巨大的有智慧的行星級的超級計算機里，每秒鐘都在進行著數(shù)萬億次電子活動的運算，人類如何能抗爭得過這種天然的數(shù)據(jù)處理能力呢？

突然間，一道灼熱的閃電令杜塔大驚失色——那不是他用眼睛看到的閃電，而是他在大腦里感應到的。這道引起他心靈感應的閃電殘忍至極，沒有人能夠抵抗得??！所有的感官都被震撼了，杜塔縮成一團跌倒在屋頂上。

杜塔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他的雙眼緊閉著不敢睜開，他用雙手摸索著從屋頂上下去。他得回到屋里去，他必須回到屋里去，為了在那百萬分之一秒的一閃中，他已明白的東西——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地球的命運和地球人的命運，都將被改變！

Ⅳ

“你說什么？種群數(shù)量問題？”戴塞難以置信地說，“一種自然現(xiàn)象怎么會有這種問題，你是不是喝醉了？”

“你必須相信我，桑迪普，”杜塔在電話里懇求道，“無論這聽起來是如何的荒謬。這確實是‘云族與我們溝通的信息。它們還說，如果我們不能認真考慮它們的事情，它們就不得不發(fā)泄出來。那將會造成一場大浩劫。只有讓它們卸掉多余的負擔，減少它們的數(shù)量，它們才有希望作為一個‘種族而生存下去……”

“即使我能相信你，那也無濟于事。即使我不想跟你爭辯，你也無法讓有關(guān)方面相信這種荒謬的說法。再說，即使你有辦法說服有關(guān)方面，你又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關(guān)鍵就在這里，桑迪普！你還沒有聽我說完——‘云族，想與我們談判！”

Ⅴ

接下來就是空前大量的國際外交活動和討論，因為很顯然，處于這種困境中的不僅僅是印度一個國家?！霸谱濉币栽谑澜绺魈幋罅拷涤隇槊{迫，換得在一些指定地點安全卸掉它們多余水汽的讓步。談判結(jié)果的一個附帶條件就是：這些指定的地點必須是干旱地區(qū)，以及在生態(tài)環(huán)境上無法產(chǎn)生雨云的地區(qū)。

在這種情況下，人類顯然沒有選擇，只得同意。結(jié)果，世界上所有的沙漠地區(qū)和干旱的平原地區(qū)都成了“云族”的“卸載地”。于是一切順利，“云族”和人類相安無事……

……但就在不久前，“云族”又卷土重來，這次來勢更加兇猛，卸載多余水汽的行動更加讓人難以預料。更為糟糕的是，這次，它們甚至都不屑于再與人類溝通談判。

Ⅵ

聽到有人提他的名字，杜塔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只聽得戴塞說：“我們大家一致認為，該是請杜塔博士出面，再次與‘云族會談的時候了。杜塔博士，你認為呢？”

“坦白說，我不認為那種會談有多大意義?！倍潘M面倦容地說。

“但是我們似乎也沒有更多的選擇。蘇曼，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比你了解得更多。”戴塞堅持道。

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氣象科學家蘇曼·杜塔，將再一次承擔起談判者的重任。

Ⅶ

在這場人與云之間的空前戰(zhàn)爭的談判前夕，好幾個晚上，蘇曼·杜塔，這位資深的氣象科學家，一直坐在屋頂?shù)耐h鏡前。由于過量的雨水，昏蒙蒙的空氣異乎尋常地冷，人在呼吸時吸入的好像不是空氣，而是水分。喜潮的苔蘚越長越密，腳下的瓷磚變得滑不溜丟的，頭頂上的天空則堆滿了潛伏著巨大危機的云層。

整個天空幾乎都被覆蓋住了。當杜塔從望遠鏡里向天上望去時，只見烏云覆蓋著的天空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從這道縫隙中，他盯視著一個幾億年來不知雨為何物的星球。那顆紅色的星球——火星，沒有一片云彩遮擋著它，它盡情地展現(xiàn)著自身的美麗和荒蕪?，F(xiàn)在，它似乎也正以同情的目光，回望著又濕又冷的地球……

（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