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超
詩人敕勒川發(fā)表于《揚子江詩刊》2009年第1期的詩歌《手掌心的草原》,讓讀者感受到他對草原的無限深情——
多少年了,我悄悄地把草原攥在掌心
我跟著它綠,跟著它黃,我跟著它
從左手遼闊到右手
多少年了,我像一棵草一樣保持沉默
多少年了,我像一匹馬一樣停不下腳步
多少年了,我把月光匯聚成內(nèi)心的河流
多少年了,我仍緊緊攥著
這童年的草原,仿佛攥著
不可言說的命運——
沒有人相信,這無邊的草原
太過單薄,一松手
就會被時光吹散
敕勒川,原名王建軍,1967年出生,作品散見于《詩刊》《人民文學(xué)》《揚子江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北京文學(xué)》《草原》《詩選刊》《詩潮》等全國各大報刊,詩作入選《中國詩歌精選》《中國年度詩歌》《中國詩歌年選》《中國最佳詩歌》等多種年選詩選,多次獲得《人民文學(xué)》等全國詩歌大賽獎,出版詩集《風(fēng)提著一朵花走了》《紙上的大風(fēng)》等多部。現(xiàn)居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
讀完全詩,我們無不被作者濕潤而滄桑的情緒所打動,而這種情緒飽含著對草原的無限熱愛之情。全詩四小節(jié)十二行,每小節(jié)三行。詩的第一節(jié),“多少年了,我悄悄地把草原攥在掌心/我跟著它綠,跟著它黃,我跟著它/從左手遼闊到右手”,這是詩的總起,總領(lǐng)全詩,開啟下文?!岸嗌倌炅恕?,表明時間長久,一個“攥”字,足見熱愛草原的力度和深度,“我跟著它……”三個分句,表明“我”與草原同呼吸,共命運。詩的第二節(jié),三個“多少年了”,用三個比喻構(gòu)成排比,用草原的物象“草”“馬”“月光”寄托作者內(nèi)心的情感體驗:沉默,奔忙,但月光在心中流淌。其實,“我”也是草原的一個事物,與草原融為一體。詩的第三節(jié),“多少年了,我仍緊緊攥著/這童年的草原,仿佛攥著/不可言說的命運——”,行文向縱深推進,表明作者從小便與草原同在,自己的命運與草原緊密相連,不可分割。這命運為何“不可言說”呢?一個破折號引出詩的第四節(jié),“沒有人相信,這無邊的草原/太過單薄,一松手/就會被時光吹散”。被作者一直攥在掌心的無邊無際的遼闊草原,如今草稀人疏,“單薄”得很,好像一松手就會驟然在時間里消散一樣。是土壤貧瘠,還是過度放牧?作者沒有言說,留給讀者去想。而這種感覺,是“沒有人相信”的,只有“我”信,那么“我”就只好永不松手,永遠把它攥在掌心。這是從反面來表達“我”熱愛草原是無條件的,無論單薄還是茂盛,草原都是“我”熱愛的草原。
海德格爾說:“詩人,讓語言說出自己?!彪防沾ǖ脑娬侨绱恕T趧痈械脑姼枵Z言背后,我們能讀出詩人那顆赤誠火熱的心。全詩語言的質(zhì)感強,張力大,比如“我跟著它從左手遼闊到右手”,十分精彩,且詩意盎然;比如“我把月光匯聚成內(nèi)心的河流”,情感充沛,內(nèi)涵豐富。熱愛,是源于對故土的依戀,對生活的崇敬,歌頌,也是對自我的發(fā)現(xiàn)與贊美。敕勒川善于在富有情感的詩歌語言中,用閃爍思性和詩性的光芒來照耀或慰藉讀者,總是給人以溫厚、溫良、溫馨的審美愉悅。美與善的結(jié)合或統(tǒng)一,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也是詩歌的最高境界,讀敕勒川的詩歌,我們總能感覺到生活是那么美好,詩歌是那么美好。
詩人敕勒川對詩歌有著自己的追求,他說:“真情真愛是最好的技巧,老實樸素是最大的技巧。在心靈寧靜的寫作中,力求達到自然、人、詩歌三而合一的境界?!睆乃陙泶罅康膭?chuàng)作實踐來看,他的這種詩歌追求是實現(xiàn)了的,其詩歌境界堪稱物我相融,渾然天成。敕勒川的詩歌被讀者普遍接受和廣泛認同,詩人蘇美晴對此評價說:“敕勒川的審美情趣與中國千百年既定的審美趨向是一致的,他傳承了中國千百年來的美德,因此更容易打動我們,并引起歡呼和共鳴。”我想,繼承傳統(tǒng)并發(fā)揚光大,應(yīng)該是一條健康的為詩之道。
[作者通聯(lián):湖北應(yīng)城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