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訪明子山

周菊

明子山，一個美麗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曾多次往返。再去，卻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一

二十多年前，我從遙遠的高寒山區(qū)來到縣城求學。第一次離開父母到陌生的地方，總是想家。那時候，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我，看見縣城附近的同學可以每周回家，從家里帶來紅薯或者其他吃的東西，讓我想家的感覺更濃烈，有時候還會偷偷的抹眼淚。

家住明子山的顏宗菊同學，和我是好朋友。她見我想家了，便邀上我，和她一起回家——去明子山?，F(xiàn)在還記得當時那份開心勁兒，感覺像是回自己家那么高興。那天，周五下午放學后，我和她帶上早上早點時特意買的大饅頭，從學校出發(fā)去她家。從學校到小河邊是下坡，公路有點繞，我們選擇走小路，一路小跑跑下去。不到一個小時，我們跑到小河邊了。顏宗菊看我滿頭的汗水，充滿憐愛的看著我，從包里拿出一個本來準備帶回家給媽媽的饅頭遞給我。像大姐姐似的說：“小菊，快吃點，吃了好爬坡，等下天快黑了！”我抓過滿頭狼吞虎咽的開始吃，半個滿頭下肚了，當我回過頭來，看見她并沒有吃，就說：“你也吃呀，你為什么不吃？”她說：“你吃吧！我不餓，等下就到家了，媽煮好飯等我們的。”后來才曉得，她不是不餓，而是想留著饅頭帶給家里辛苦勞累的媽媽吃。

最艱苦的行程還在后邊。從小河到她家的那段路，是仿佛抬頭就能看見山頂，幾乎可以叫做“筆直”的那種山。山路就是在這山上走“之”字形，也不曉得要爬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那種坡，比我老家接近六十度的坡還要“筆直”，我這個從小在坡上長大的人，走起來都很吃力，累的喉嚨口快要冒煙燃燒的感覺，然而離到她家附近的那幾棵高高的大樹，仍舊遠遠的不見蹤影。她鼓勵我：“小菊加油，再加把勁，走到那幾棵大樹，那里離我家就不遠了！”我也不知道究竟在那個山上走了好多個“之”字，在我精疲力竭的時候，她終于說：“快看，前面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幾棵大樹子！這里離我家很近了，我們休息下再走吧！”我?guī)缀醢c軟似的坐在地上。夜色朦朧中，回頭一看，原來我們已經(jīng)在很高很高的山上了，縣城那邊星星點點的燈光，告訴我們所在的位置有多高，往下一看，全是黑黝黝的一片，遙遠的地方依稀有燈光閃現(xiàn)。

我們辨別著學校是在哪個燈光的方向，哪里又是街上哪里的房子。山風吹來，汗水打濕的衣服貼在背心，涼颼颼的。依稀的亮光下，我們深一腳淺一腳走向她的家。顏媽媽很熱情，果然做好了飯等著我們呢，叫我不要見外，把這里當自己的家。

顏媽媽中等個子，非常能干，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家里家外都是她一個人操持，性格非常開朗也積極向上，總是對明天充滿了希望。顏爸爸早年去世后，她辛苦的拉扯著宗菊他們姊妹五個，從來沒有想到過放棄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們?nèi)サ臅r候，顏媽媽的大兒子當兵去了，大的一個姑娘也已經(jīng)成家。還記得，當時在他們家聊天的時候說起未來的規(guī)劃，顏媽媽說將來等宗菊讀完書了，宗菊的大哥轉(zhuǎn)業(yè)后就不種莊稼了，去大哥家?guī)O子去！那份溫暖的家庭氛圍，一直都留在我腦海的深處。

第二天一早，顏媽媽帶我們下地挖紅薯，那種紅薯個頭大大的，差不多有一尺那么長，長在很深的土下，明子山的土地是那種黃色的黏土，和我們老家的沙土不一樣，我總是挖不出或者將大的紅薯弄斷。顏媽媽叫我去收割紅薯藤，等他們挖好后一起回家。還記得那種紅薯甜甜的味道，那種家的溫暖和顏媽媽爽朗的笑聲。那以后，他們家也是讓我神往的地方，總是盼望顏宗菊走的時候記得喊我，和她回家！

初中三年，我和她回家不少于五次，她們家也是我所有同學中，去的次數(shù)最多的一家。后來，我失學回家，我和顏宗菊同學也失去了聯(lián)系。前幾年，我回到縣城工作后，多方打聽才知道她在昭通特殊學校教書，我撥114查詢到了學校的號碼，打過去，總算找到了她。電話那頭，當聽我報出名字之后，她那份欣喜的感覺，透過電話我都能感覺到：“小菊，終于聯(lián)系上你了，這些年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你還好嗎？……”三年的初中生活，仿佛一躍在我倆的眼前，宗菊一直像個大姐姐照顧、呵護著我，溫暖了那些美好的日子，一直到今天。

明子山，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想起來就讓我很懷舊的地方。

二

參加“走在小康的大道上”走進明子山文化采風活動，感覺就如即將回到老家那么激動。剛到明子村，村委會的一行人迎上來，就如親人般親切的招呼大家上樓。樓下的辦公室里市里一家單位的同志下來正在和村領(lǐng)導研究扶貧工作。短暫的休整之后，召開了簡短的座談會，村支書如數(shù)家珍，向我們介紹著明子村：全村有總?cè)丝?086戶3700多人，有建檔立卡貧困戶282戶。村委會所在地干海子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覆蓋明子村的干海子、明子自然村11個社396戶1300多人。其中核心區(qū)有5個社179戶596人。干海子安置點立足鄉(xiāng)村旅游和宜居鄉(xiāng)村示范，以安居房建設(shè)為主，配套建設(shè)了人飲管道、戶間道硬化、公路改造項目；建起了文化活動室、文化廣場等設(shè)施；還有觀光棧道、廊道，觀景平臺……

會后，我們一行人走進明子易遷安置點，感受高山觀景、鄉(xiāng)村旅游、生態(tài)休閑、美麗村莊的新氣象：一幢幢新房錯落有致，青磚白墻，一派新氣象；不少的鄉(xiāng)親忙碌在新房周圍，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據(jù)李支書說，目前民居建設(shè)已初具規(guī)模，已經(jīng)種下了部分觀賞花卉，下步的重點在觀光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園建設(shè)，葡萄園已有了一定的基礎(chǔ)，還將陸續(xù)種植半邊紅李子、烏桃、葡萄、枇杷等水果……仿佛一幅小康生活的美麗畫卷，正在我們的眼前徐徐展開。

從村委會出來，通過一條即將建成的油路，直達“圓樹子”，也就是當年我們爬山最想到達的、有著高高樹子的地方。新建的景觀路馬上進入鋪筑階段，一群女子正在清掃路面，即將鋪筑油路了，觀光棧道、廊道和觀景平臺也在緊鑼密鼓的施工。

三

明子山，一個美麗的地方，在不久的將來，將會以一種“鄉(xiāng)村旅游”的全新姿態(tài)，迎接到明子山觀光的每一位客人。

明子山的老百姓，是幸福的。他們可以從事旅游產(chǎn)業(yè)，從辛苦勞作轉(zhuǎn)為從事服務工作。

夜幕即將來臨的時候，我們懷著不舍的心情離開了明子山。一路上，大家都在談論明子山的過去和現(xiàn)在。大家都說，明子山變化太大了，而我還在回想去看望顏媽媽的情景：顏媽媽已經(jīng)快八十歲了，比起當初五十多歲精明能干的樣子，顏媽媽蒼老得讓我心酸?，F(xiàn)在，老人一個人在家，場壩上還堆放著收回來的莊稼……顏媽媽已經(jīng)記不得我了，耳朵也有點背，聽我說起當年“回家”的故事，也沒有多大印象了。明白我是宗菊的同學，并去看望她老人家的時候，老人非常高興，拉著我的手說個沒完，非要煮面條給我吃不可，緊緊攥住我的手舍不得讓我離開。

記憶中，那些年的明子山，全是低矮的土墻房子，道路泥濘，下雨之后那個黏土很不好干活，走路也費勁。現(xiàn)在，家家戶戶住上了新蓋的磚房，有的新涂了外漆，有的在外墻安上瓷磚。而一條條戶間道蜿蜒在各家各戶新房子之間，向人們展示著新農(nóng)村的新氣象。家境好的人家，都陸續(xù)添置了摩托車等交通工具。那些年，回家全靠爬山走路的時代，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時代在變化，老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好了。

我對顏媽媽說：“現(xiàn)在國家政策好了，明子山要建成旅游區(qū)，你把在外打工的孫子喊回來吧，一方面可以照顧你老人家，另一方面還可以開個農(nóng)家樂啥的。明子山的明天，會越來越好的。”顏媽媽樂呵呵的說：“好好好！現(xiàn)在日子是越來越好了，回來做什么都比打工強?！?/p>

是啊，明子山的未來，一定會更加美好的，老百姓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因為，他們正走在小康的大道上，奔向快樂幸福的明天！

（作者供職于永善縣交通運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