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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新聞說,在惠州擱淺的那頭抹香鯨最終還是沒了呼吸。
大型鯨類擱淺都是極難救助的,因為它太大了,龐大的身軀難以有效移動,貿然接近對人而言很危險。雖然鯨是哺乳動物,能在空氣里呼吸,但是它們的皮膚無法適應日曬和干旱,會以類似嚴重燒傷的狀態(tài)剝離脫落;而它的內臟脫離了水的浮力也無法支撐自己,最后它會衰竭窒息。擱淺而死,可能對于一頭鯨來說是最痛苦的死法。
對于無法救治的鯨,許多救助人員會認同安樂死。然而,對大型鯨類執(zhí)行安樂死卻十分困難。如伍茲霍爾的海洋學家Michael J. Moore所言,固然因為安樂死的需求總是缺乏預備、出乎意料地到來,但也是因為,和利潤豐厚的商業(yè)獵鯨相比,沒有收益的安樂死實在難以得到投資。
比如,在西澳大利亞州和南非,安樂死是使用炸藥的。一篇報告記錄了對鯨魚實施的4次安樂死的努力:Powergel炸藥被放置在鯨的噴水孔后部,在鯨身上纏上繩索,以推土機牽引來讓鯨的位置穩(wěn)定(推斗兼做防爆盾),兩側再堆上沙袋,圍觀群眾退到500米之外,最后引爆炸藥造成死亡。全部準備過程經(jīng)常需要數(shù)天之久。
聽起來一點都不安樂。
然而,就算這樣的方式都不能保證成功:其中一次,一條長10.5米的大鯨在第一輪675克炸藥引爆后并沒有立刻死亡,使用.300溫切斯特麥格南射擊后也沒有死亡,又引爆第二輪1300克炸藥才終于死去。在此之后,對鯨執(zhí)行安樂死的炸藥增加到了至少2千克。
對較小的鯨,美國獸醫(yī)學會允許使用槍械射擊的方式,但是需要使用.50或者.577這樣的大口徑獵槍,準確地垂直穿透枕骨,才能有效破壞腦干,立即致死。這不但對執(zhí)行者的槍法有要求,還需要他極為熟悉鯨的解剖結構,準確判斷內部器官的位置。因而這一方式會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
和這些方式相比,運用化學手段的安樂死看起來似乎是更好的選擇。然而,對大型鯨類使用毒劑存在比較麻煩的環(huán)境顧慮——因為根本不可能把尸體完全處理掉,殘留毒劑將對前來獵食的動物造成威脅。2011年的一個案例,報道了一只澳洲牧羊犬在吃了使用戊巴比妥安樂死的鯨肉之后,陷入了昏迷,最終經(jīng)歷兩次洗胃,在3天后蘇醒。美國的規(guī)定是禁止在無法處理尸體的時候使用巴比妥類藥物。
在這樣的限制下,救護人員有時會選擇在麻醉狀況下進行安樂死手術。2004年的一例露脊鯨安樂死,使用了一支35厘米長的針頭,在眼后注射了共計445毫升的不同麻醉藥物,然后切開了尾部大血管。流血1小時又4分鐘之后,鯨才終于死亡。
2014年研究者開發(fā)出了一種新的方法:在麻醉后,心肌注射大劑量氯化鉀。然而這一方法需要能直接刺穿鯨的軀體——這意味著需要一支長1米、直徑2厘米的巨型針頭,必須專門生產(chǎn)。因為鯨的擱淺無法預料,如果沒有事先的準備,是無法使用這一手段的。
而這些龐然大物依然在擱淺,大多數(shù)時候,救助人員依然做不了什么。
一位參與過多次安樂死的獸醫(yī)這樣描述他的經(jīng)歷:“在沙灘上見到一頭鯨,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感受。你看到它在動、在呼吸,看到它淹沒在水中時不能見到的全貌。你看到它的肌肉在幾十厘米的鯨脂下抽動。你還常常能看到它遭受折磨的明顯證據(jù):螺旋槳的劃痕,漁網(wǎng)糾纏的傷口,沉重的呼吸,巨大的皮膚水泡,消瘦的身軀,還有食腐動物留下的傷害——海鷗根本不會等它到死?!?/p>
到頭來,雖然人類有數(shù)千年的獵殺鯨的經(jīng)驗,卻連一種理想的讓它安然離開的方式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