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婧+郭暢+成天娥
摘 要:《三國演義》是中華文學史上獨特的瑰寶,這部斷代史小說承載了大量文化信息,包括動物詞匯的表達。羅慕士《三國演義》譯本處理動物詞匯時注重文化負載信息的傳譯,成功地向西方讀者傳遞了動物詞匯的所指意義。本文將通過演繹歸納法探析《三國演義》中動物詞匯英譯表達的案例,結(jié)合翻譯適應選擇論中“譯者三維轉(zhuǎn)換”為宏觀理論指導,以期給從事文學翻譯的譯者們一些借鑒。
關(guān)鍵詞:《三國演義》;動物詞匯英譯;譯者三維轉(zhuǎn)換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7)04-0088-03
《三國演義》由中國明代的羅貫中所著,是通俗化的《三國志》。上至文人雅士,下至普通民眾都能閱讀。書中承載了許多中華文化信息,如歷史典故、俗語、成語、隱喻修辭、詩詞歌賦等。沒讀過《三國演義》的人就失去了一次認識中國歷史、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汲取中國古代智慧的機會[1],《三國演義》譯本自然就成了打開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歷史和文化的一扇大門。因此,《三國演義》中文化因素的傳譯就是翻譯活動的關(guān)鍵。羅慕士在研究漢學多年,對《三國演義》進行了三次翻譯。第一次是1976年出版的《三國演義》第20至85回的譯本;第二次是1991年出版的全譯本;第三次是1999年出版的節(jié)譯本??紤]到研究內(nèi)容的完整性,本文研究對象為1991年出版的《三國演義》全譯本。羅慕士的譯本普遍受到國內(nèi)外專家學者的肯定,他在保留原文形式的基礎(chǔ)上有效地傳遞了原語的文化信息。因而,Howard評價羅譯版《三國演義》是在保存原作精神的基礎(chǔ)上賦予了《三國演義》新的生命,他的譯作是值得那些期望了解中國過去的讀者閱讀的[2]。讀者通過羅譯版《三國演義》可以近距離的了解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國文化常以動物喻人喻事,《三國演義》就含有大量的動物詞匯。動物詞匯深刻反映了文化差異,印刻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3]。羅譯版《三國演義》就成功地將動物詞匯負載的文化信息傳譯到目的語中,為中華文化向外輸出做出了很大貢獻。本文從“譯者三維轉(zhuǎn)換”的視角,對羅譯《三國演義》中動物詞匯英譯的策略進行研究,旨在從羅慕士成功傳遞文化信息的譯作中汲取更多寶貴的思路和翻譯策略。
“譯者三維轉(zhuǎn)換”源自于翻譯適應選擇論。翻譯適應選擇論將翻譯定義為“譯者適應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選擇活動”。其中,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指的是原文、原語和譯語所呈現(xiàn)的世界,即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委托者等互聯(lián)互動的整體[4],這在一定程度上有效的避免了原文與譯文之爭,打破了翻譯理論研究的僵局[5]。譯者要適應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就是要譯者在處理譯文的時候,在適應原語和譯語的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和委托者等的基礎(chǔ)上進行翻譯。譯者們?yōu)榱藢崿F(xiàn)其翻譯目的,就一定要適應多方因素,并且是多維度的適應。而“三維轉(zhuǎn)換”就是在“多維度的適應與選擇”下,相對地集中于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的適應性選擇轉(zhuǎn)換[4]。也就是說,譯者們在處理譯文的時候,應以適應“三維轉(zhuǎn)化”為主,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其他因素為輔,綜合多維度考量,主次分明。因此,譯者要明確適應的對象,綜合以上因素進行翻譯。而且,譯者在文學翻譯活動中主要是適應“三維”(語言,文化,交際維)的轉(zhuǎn)換。
一、語言維
翻譯活動是譯者對語言的翻譯,但又不單單是語言間的翻譯活動。譯者首先要適應的是兩種語言的差異性和融合性,只有對語言有精準的把握,才能通過語言將原作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這從表面上看是取決于譯者們對原作的綜合理解能力和在譯作上的語言表達能力,但實質(zhì)上則是取決于更多的個人因素,如譯者的文化環(huán)境、翻譯經(jīng)驗和水平、個人閱歷、生活經(jīng)驗、原語語言和譯語語言的應用和積累等。譯者差異的最終表現(xiàn)為譯文差異?!度龂萘x》中動物詞匯(蜂、蝗、蟻),它們不是同一種動物,但卻有共性——群居。因而,譯者選擇直譯這些動物詞匯。
例1:“關(guān)公奪路而走,兩邊伏兵排下硬弩百張,箭如飛蝗?!盵6]羅譯“箭如飛蝗”:“bolts whizzed down like locusts.”[7]例1出自《三國演義》第二十五回,“箭如飛蝗”描述的是關(guān)羽遇伏時箭數(shù)之多?;认x飛出都是成群結(jié)隊,遠處看去密密麻麻,此處羅慕士選擇直譯,將密密麻麻的箭雨如蝗蟲襲來之勢完美的展現(xiàn)出來。
例2:“盜賊蜂起,奸雄鷹揚,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盵6]羅譯“盜賊蜂起”:“As bandits and rebels arose like hornets.”[7]例2出自第九十三回,描述董卓、袁術(shù)、袁紹、劉表和呂布攻城略地之勢?!氨I賊蜂起”,“蜂”在此處與上述的“蝗”有異曲同工之處,其目的都是要表達一個“多”。羅慕士都采取了直譯的手法,直截了當?shù)脑谧g文中譯出原文相對應的動物詞匯。
例3:“青蛇下飛御座傍,又見妖虹降玉堂;群盜四方如蟻聚,奸雄百輩皆鷹揚?!盵6]羅譯“群盜四方如蟻聚”:“Ant-like, outlaws gathered everywhere.”[7]例3出自第三十七回,劉備三顧茅廬。羅慕士將“蟻”直譯為“ant”,突出了群盜的多,且分布之廣。
以上三種動物都是群居動物,所以有其共性,可以表達“多”的意思。但“蝗”“蜂”和“蟻”還是有一定的區(qū)別的。鑒于文化內(nèi)涵上的差異,羅譯“蝗”“蜂”“蟻”都盡量采用直譯,這種做法既符合原語的表達習慣,又能夠適應語言和交際維,從而實現(xiàn)了翻譯目的,譯出高質(zhì)量的譯品。
二、文化維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及表現(xiàn)方式,譯者們在適應文化維的過程中,不僅要掌握和了解不同文化,他們的思維判斷和語言選擇還受原語文化在譯語文化中包容程度的影響[4]。譯者需要對原語文化進行選擇,以此來適應譯入語讀者群文化維的需求。譯者面對的是不對等的兩種文化,因此在翻譯活動中要始終保持文化意識,銘記翻譯活動是在語言和文化間的交流活動。譯者只有努力克服文化差異產(chǎn)生的障礙,才能真正適應文化維,有效的傳譯原作中承載的文化信息。
例如,狗和犬這兩個動物詞匯表述一種動物,且是在個案中屬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詞匯。仔細研讀原著后,筆者發(fā)現(xiàn)《三國演義》中的“犬”和“狗”在表述動物本意的時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若是用以喻人,“犬”和“狗”都含有貶義,且含有地位低下卑微的色彩。
例4:“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6]羅譯:“My tiger-lass married off to a mongrel!”[7]例4出自第七十三回,孫權(quán)欲為其兒子向關(guān)羽提親,派諸葛瑾前去說和,關(guān)羽勃然大怒時說出的話。此處的犬就含有貶義,表明關(guān)羽對孫權(quán)的不屑?!癿ongrel”一詞就很好地傳達出了原著的意思,使用帶有貶義色彩的“mongrel”也讓譯文中關(guān)羽的語氣更加強烈。
例5:“虎父無犬子也!”[6]羅譯:“Tigers beget tigers!”[7]例5出自第八十三回。有其他版本將“虎父無犬子”譯為:“Eagles do not breed doves.”兩種譯文都有可取之處,第二種繼續(xù)延用原文的否定結(jié)構(gòu),但將虎父譯為“eagle”,而犬子則譯為“dove”。這種譯文具有邏輯性,表達通順,易于理解,不足之處在于未能很好的將動物詞匯“虎”反映在譯文中。而羅譯則突出了原文的文化因素,沒有采用已經(jīng)約定俗成的表達,而是采用直譯。
例6:“吾乃漢將,安肯降吳狗乎!”[6]羅譯:“No Han general would ever submit to the dogs of Wu!”[7]例6出自第八十四回,是傅彤對丁奉招降的回應。傅彤稱吳將為吳狗,滿是貶低的意味。羅慕士將“吳狗”譯為“dogs of Wu”,其中的“Wu”是指吳國君主孫權(quán),而中國自古就稱替昏君暴君賣命之徒為“走狗”,因而羅譯為“dogs of Wu”是再恰當不過了。這種譯法不僅保留了原文中承載的文化信息,又靈活地再現(xiàn)了傅彤面對丁奉招降時的堅定。此外還有第二十一回中曹操評價劉璋時說的:“劉璋雖系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6]自古以來,狗因為其靈敏的嗅覺和聽覺,被中國人用以看家護院。這里曹操評價劉璋是“守戶之犬”,也就是貶其為看家護院的狗。因而羅將此句譯為:“He is nothing but a watchdog by the gate and hardly deserves the name of here.”[7]羅譯除了將曹操對劉璋輕蔑的態(tài)度反映在譯文里,還用“a watchdog by the gate”將中國文化中以狗護院譯出,很好地傳遞了文化信息。
三、交際維
翻譯活動不是一項孤立的活動,它有著一定的交際意義,通過與語言和文化的相互作用,發(fā)揮其交際功能。翻譯是語言符號的轉(zhuǎn)換,語言符號是文化的媒介,文化則是交際的產(chǎn)物。這充分說明了語言、文化和交際在翻譯活動中是動態(tài)聯(lián)系的,彼此能夠有機的結(jié)合在一起,從而相互作用、相互影響。語言是文化的物質(zhì)外殼,交際是文化交流的產(chǎn)物,因而,譯者不可小覷翻譯活動的交際作用。例如,虎是一種哺乳動物,毛黃色,有黑色的斑紋。其聽覺和嗅覺都很敏銳,性兇猛,力氣大,夜里出來捕食鳥獸,有時傷害人。在《三國演義》中動物虎出現(xiàn)頻率之高不僅與虎字本身使用廣泛有關(guān),也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虎的偏愛有很大關(guān)系。
例7:“紹虎踞冀、青、幽、并諸郡?!盵6]羅譯:“Shao holds firmly the four northern provinces of Ji,Qing,You and Bing.”[7]例7出自第二十二回,是陳登給玄德獻計時的說詞。其中的“虎踞”本意為像虎蹲著,形容地勢險要[8]。譯者羅慕士在處理譯文時根據(jù)上下語境,將袁紹占據(jù)四郡且防守森嚴的情形譯出。雖然此處羅慕士沒有呈現(xiàn)“像虎蹲著”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意義,而是選擇了意譯。在此文化維向交際維和“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讀者因素進行了妥協(xié),但其翻譯目的得到了很好的實現(xiàn)。
例8:“若縱之使歸袁紹,是與虎添翼也?!盵6]羅譯“與虎添翼”:“you lend your enemy new strength.”[7]例8出自第二十七回,是程昱對曹操提的建議。羅慕士在此處選擇了意譯,凸出交際目的。原著第六十二回中劉巴對劉璋說:“劉備梟雄,久留于蜀而不遣,是縱虎入室矣。今更助之以軍馬錢糧,何異與虎添翼乎?”[6]羅慕士此處將“與虎添翼”譯為:“to add wings to that tiger.”[7]雖說同是表達“與虎添翼”,譯者卻根據(jù)不同的交際目的采取了不同表達方式。對比前后兩句可以發(fā)現(xiàn),后一句中出現(xiàn)了兩次虎。第一次是說劉備在蜀久留就是縱虎入室;第二次則是說援以劉備軍需物資就如同壯大了劉備的力量,是與虎添翼。譯者在處理第一個“縱虎入室”的時候,將其譯為:“To keep him in Shu is like letting a tiger into your house.”[7]此處將虎直譯出來能夠激發(fā)讀者的想象力,所以直譯的恰到好處,也很好地適應了文化和交際維,達到了交際目的。
在對以上動物詞匯的英譯中,羅慕士多采用直譯法,極大限度的適應了語言維。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適應了文化維,原汁原味地保留了民族色彩和文化元素,有利于原語國文化向外輸出。但是直譯法也有其局限性,受譯入語讀者的文化習俗的影響,有時不能很好地傳遞文化信息,所以羅慕士權(quán)衡利弊后也會采取意譯,以達到交際目的[9]。在翻譯策略的選擇上,無論采用哪種方法,真實的再現(xiàn)原文形象才是關(guān)鍵。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譯者適應“翻譯生態(tài)環(huán)境”實現(xiàn)“三維轉(zhuǎn)換”的需要。他沒有因偏向某種翻譯方法就采用一元策略,而是將直譯意譯相結(jié)合、歸化異化并重的方式,注重文化效果的影響,使譯入語讀者在閱讀譯品時,擁有和原語讀者相同的閱讀體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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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