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楚巫文化浸潤下的黃永玉繪畫藝術(shù)

摘要：黃永玉作為一位藝術(shù)大家，其繪畫風格獨具匠心。他自稱“湘西老刁民”，從小受楚巫文化精神的浸潤，這也使得黃永玉的繪畫作品中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底色。輕盈的湘西山水，旖旎美麗的風土人情都成了他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源泉。本文從楚巫文化切入，并結(jié)合黃永玉具體的作品從而透視其藝術(shù)作品的文化內(nèi)涵，旨在為黃永玉的繪畫藝術(shù)研究提供一個更新的視角。

關(guān)鍵詞：楚巫文化；黃永玉；繪畫藝術(shù)

一、《荷》系列——神秘與莊重

在沈從文的筆下我們見識到了那個荒遠的邊城世界的民俗，村民對于神仙圣靈、儺神巫術(shù)、叫魂放蠱等的虔誠和敬畏，而黃永玉就是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度過了自己的童年?！俺幕匪萆先ィ且环N充滿感性、悟性的巫鬼文化，它很少受儒家文化的浸染，是一種天馬行空的鮮活的文化形態(tài)?！盵1]

黃永玉的繪畫作品中有著千形百態(tài)的荷花的形象，他與荷花的情緣可以追溯到小時候。童慶炳指出“童年經(jīng)驗是一個人在童年時期（包括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經(jīng)歷中所獲得所有經(jīng)驗的總和，包括童年時期的各種帶有情緒色彩的感受、印象、記憶、知識、意志等多種因素?！?[2]他本人在受訪中曾多次回憶到小時候到外婆家去，外婆那個城門外就是一個荷塘，當時太小了比較調(diào)皮了，外婆要找他算賬的時候，他就把一個高大的腳盆滾到荷塘，自己躲在里頭。小時候個兒不高，看著荷花像房頂那么高，一動不動地呆兩三個鐘頭之后。荷花底下有很多的苔、草，那種光的反映、色彩的關(guān)系，非常豐富。后來他開始畫荷花，大部分都是從根底下這個視角來畫展現(xiàn)。來自童年的經(jīng)驗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他的創(chuàng)作以及他對荷花的鐘愛。

黃永玉的荷花別出心裁。張大千，姚龍順，齊白石，八大山人都曾曾畫荷，雖形態(tài)各異，但是在整體都還算雅致。而黃永玉的荷花卻有幾分鬼魅的色彩。湘西苗族人民眾多，苗族有“36堂鬼，72堂鬼”之說，名目眾多的“神”“鬼”，萬物有靈。在黃永玉的作品中，常常使人能感覺到超出畫面之外的靈性。如在《夏荷》《故鄉(xiāng)荷塘》等作品中，成片的濃郁的青黑色底色營造出一種神秘、幽暗的氛圍，其間閃現(xiàn)著明快的白色印記，很容易將它與陰森恐怖的原始山嶺和鬼魅似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原本壓抑的畫面上，點綴上幾多嬌艷的紅荷和挺拔的荷莖，整幅畫的生機便躍然紙上。池塘里生長的枝蔓上佇立著一只遠眺的水鳥，也添了幾分靈氣。畫面上動植物的細致刻畫很好的平衡了畫面并打破了畫面的緊張與壓抑，使得整幅畫看起來多了幾分靈性以及和諧之美。

二、《山鬼》——浪漫與綺麗

從《楚辭》里，我們可以領(lǐng)略到楚文化的浪漫、多彩、熱烈奔放的品格以及楚國人民浪漫、多情、自由的性格，崇尚人格獨立和尚武精神的個性?！吧瘛钡拇嬖谥谙嫖魅?，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常識”，黃永玉對于湘西的民俗事項耳濡目染。在他的藝術(shù)作品中，多次對“山鬼”進行藝術(shù)化的再現(xiàn)。

在《山鬼》這一繪畫作品中，畫面呈現(xiàn)出三個形象，位于畫面的正中是一個通體紅色形象，張著血盆大口，口露獠牙，面部表情猙獰。它搖擺著自己的尾巴，腹部及腿部有好似豹子的裝飾紋樣，頭頂有一白色女性山鬼端坐。獸豹的存在震懾周圍的一切，以保全山鬼。山鬼坐在紅色獸豹的頭上，皮膚細膩，長發(fā)及腰，面容姣好，眉眼之間含情脈脈，靜靜地等待戀人。山鬼后方有一通體藍色的獸物形象，身手矯健懸浮半空，圓形鼓眼，同樣恐嚇著周遭的一切?！俺匚罪L熾盛，楚人通過巫風的幻象化和狂歡化思維，設定了一個以美娛神、以色娛神的視覺藝術(shù)世界?！奔t藍兩只獸物位于畫面的斜對角線上，比例突出，冷暖對比強烈，色彩豐富且富有想象力，從而表現(xiàn)使畫面凸顯張力和緊張感。黃永玉不僅對三個人物進行了刻畫，而且對于周圍的環(huán)境也進行了細膩的處理。筆墨所到之處，使得荒野叢林的荒涼感和神秘感躍然紙上。黃永玉對于畫面的營造匠心獨具，畫面焦點四周環(huán)繞著盛放的白花，這些花不僅點綴了畫面，緩和神秘氣氛，使得畫面充滿了浪漫的氣息。凌宇曾歸納，“楚文化的特質(zhì)，可以概括為直覺的思維方式，強烈的神話意識，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倍S永玉對于自然環(huán)境的描寫，對于山鬼的描繪也充滿了浪漫氣息和如煙似霧的神秘感。

三、《罐齋雜記》——自由與詼諧

在巫風盛行的湘西世界，祭祀祈神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吧硖幧絼莞呔煌ㄩ]塞的古老民族的某一部落或某一支系來說，其民眾一直沿襲著氏族社會的祭典祀儀，從未因遷徙等原因而中斷過民間祭祀的香火；而對于其他地域的民眾來說，民間祭祀則被人為的中斷過?！币恢毖匾u的迎神賽社的祭祀祭祀活動是狂歡式的。這種生活最突出的表現(xiàn)特征是全民性和反規(guī)范性。因為“狂歡式是沒有舞臺、不分演員和觀眾的一種游藝。在狂歡中所有的人都是積極的參與者，所有的人都參與狂歡戲的演出。人們不是消極地看狂歡，嚴格地說也不是在演戲，而是生活在狂歡之中，按照狂歡式的規(guī)律在過活，只要這種規(guī)律還起作用。”

民間祭祀活動，以娛神兼娛人。在湘西生活的人們，也養(yǎng)成樂天的精神，達觀的態(tài)度。黃永玉在《罐齋雜記》中描畫了八十多中動物，從動物的角度對社會進行諷刺與鞭撻。用充滿智慧的幽默面對生活，圖文并茂，線條輕松，造型簡練。繪畫風格可謂自由，不羈?！掇o?！穼τ哪慕忉寫撌牵骸巴ㄟ^影射、諷喻、雙關(guān)等修辭手法，在善意的微笑中，揭露生活中乖訛和不通情理之處?！薄豆摭S雜記》用寓言的手法，來嘲弄社會不良現(xiàn)象，調(diào)侃周圍的朋友，告誡年輕人。如“老鼠”的自白“我丑我媽喜歡”這幅畫創(chuàng)作的時間是上世紀80年代初。那個時代，雖然全國各族人民不再清一色灰色服裝，但都緊繃著臉。人們不懂得幽默，而黃永玉卻大膽的創(chuàng)作出了一系列的動物語錄。如“蛾”的自白：“人們！記住我的教訓，別把一盞小油燈當作太陽。”飛蛾撲火是它的生性悲劇。黃永玉的幽默，不止是逗人一樂，更是智慧，是哲思。

綜上所述，黃永玉藝術(shù)作品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精神氣質(zhì)與楚巫文化所張揚的那種博大、自由、浪漫、率真的精神是一脈相承的，楚巫文化不僅是黃永玉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基石，也是黃永玉進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

【參考文獻】

[1]凌宇.重建楚文學的神話系統(tǒng)[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95：124.

[2]吳炫.論黃永玉的“中國式獨立品格”[J].文藝爭鳴，2008（09）：98-106.

作者簡介：趙曼（1991—），女，回族，河南鄭州人，在讀研究生，單位：華南理工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美學專業(yè)。研究方向：藝術(shù)與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