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碼在夏天的時候,我還算個游游蕩蕩的靈魂
我從一樓的“鬼室”里偷來一把嶄新的椅子,靠在班級后門,多新鮮似的伸著脖子看屏幕上的校長。
突然聽到走廊有人在虛偽地咳嗽。我轉(zhuǎn)過頭的時候,森溫柔扔給我一聽可樂,笑著挑眉。我拿著冰冰涼涼的可樂,嘴角很快就咧到耳根了,一蹦一跳和森溫柔下樓。
高三在上體育課,學(xué)姐們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在綠茵跑道上,好看到讓我著迷。她們拉著我倆和體育老師一起拍照。
我看手機上自己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有那么一點愧疚——人家是要畢業(yè)了,你高興個什么勁兒呢?但她們夸我可愛,我高興地也覺得自己可愛。
我和森溫柔坐在草坪里,說我家煩人的狗、那個去掃雪不參加期末聯(lián)考的理科生,還有問我“廄”字怎么寫的門衛(wèi)大爺。
森溫柔最后說:“走之,你都笑出魚尾紋了。”
“那怎么去除呢?”
“最好就是跑步?!?/p>
那天跑步?jīng)]流汗,空氣也不悶,嘴里面倒是冰冰涼涼的,還有回蕩的甜味。
2.我沒感冒,而是得了奇怪的病,叫這個冬天
會考考完最后一科歷史,我多大膽似的對著戴金絲邊眼鏡、總想抓我違紀(jì)的老師大口大口地嚼著餅干。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我露出沾著厚重奶油的牙齒笑著喊:“拜拜了您吶!”
我雖然一路“嘿嘿”,其實一點也不開心。
回到班級的時候,我又開始看校長。
我說:“校長,你真人比屏幕上的帥?!?/p>
校長和老班說:“這孩子心思不正,要嚴(yán)加管教……”
我和老班從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又火了——走之在學(xué)校走丟了……
老師派人找我的時候,我正站在二樓的平臺上,身邊安靜得過分。
我想起出會考考場的時候,士心安慰我說:“走之,你今年會考不過,明年補考,像你這個智商,后年還得補,補著補著你就有經(jīng)驗了,慢慢地,你這個文科生就能掌握理科基礎(chǔ)知識了,可能就過了?!蹦菚r候,我們身邊走過同考場的一排理科生,“文科答案都寫在題干上了,我都害怕拿全A?!彼麄兒臀掖蛘泻?,我笑得快哭了。
被同學(xué)押送回班的時候,我又突然被通知演講提前了,然而我的演講稿還和新的A4紙沒兩樣。在我最迷茫的時候,卻要演講“我的理想”。
我說我沒有理想,然后講我是個沒有常識愛做蠢事,耍小聰明還情緒化,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笑得沒心沒肺卻總折磨自己,而且根本就不開心的人。
“演講結(jié)束,我還發(fā)現(xiàn),我是個沒有追求的人?!?/p>
老班點評的時候說了很多,我一直在看路燈下飄飛的雪。
期末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寫字,像之前一樣,寫好多不完整的東西,然后模仿17歲的郭敬明,準(zhǔn)備第二天清晨戴著自己心愛的帽子去考試。
而我第二天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心愛的帽子落在姥姥家了,可怕的是我心愛的鞋子被我的狗咬掉了鞋舌。忍受不了在三九天穿單薄的鞋,所以我最后決定趿著老爹的一雙大鞋出現(xiàn)在考場。
考場老師憤怒地白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幾天前,那個牙齒上沾著奶油和她說再見的學(xué)生一樣。
在這個小城市放肆地綻放絢麗的煙花時,我開心地點開成績表,不可思議地在下半部分找到我的名字。
我和老媽說:“如果老班找我談話,就說我生病了?!?/p>
“感冒太老套了。”
“我的病叫,這個冬天?!?/p>
3.也許,你真的是被上帝選中的那個
假期很長,我很抑郁。老媽勸我去看一場電影。
我睡了一整天,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在開場一分鐘前,我檢完了票。
我很著急找不到第六排,感覺左手邊有很炙熱的目光,然后順著聲音尋找,體委正很驚喜地對我笑。
他幫我找到了座位,知道我是一個人后,就順勢坐在旁邊。
我們看著屏幕上的廣告,嘴里聊著作業(yè),還有我們一樣表帶的手表。我說自己的好看,他笑著點頭,并幫我拿掉手腕上的一根發(fā)絲。
我不知怎么,小學(xué)看抗戰(zhàn)片都不舍得離開,這場電影我竟然去了兩次廁所,滿腦子都是為什么我和小學(xué)一樣又弄丟了假期作業(yè),演出的服裝被我的蠢狗咬成了碎片,最愛的數(shù)學(xué)老師因為我倒數(shù)的數(shù)學(xué)成績在懷疑我的智商。
大腦混亂之中,我問體委:“這么浪漫的電影講的是城市化嗎?”
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體委為我講了一遍劇情。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彪娪霸洪_了燈,體委表情很嚴(yán)肅。
“沒關(guān)系,打車也很安全?!蔽倚χ鴧s緊張得扣錯了外套的扣子。
“那我送你坐車吧?!?/p>
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也沒打到車。
我想張嘴抱怨點兒什么的時候,看到遠處有個瘋狂又熟悉的身影——我的蠢狗,它一邊吃雪一邊奔跑打滾。我叫了一聲“皮卡”,它飛奔過來撲在我懷里。看我沾了一身的狗毛,體委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老爹老媽胖乎乎的身影,也慢慢在雪地里清晰。路上沒有車也沒有小孩子,皮卡有時候會開心過頭而撞到樹上。
走到岔路口,體委和我擺手說:“你好幸福啊?!苯粨Q了一句“再見”后,便消失在路燈的昏黃色里。
在路上和奶奶通完電話,老太太可愛地說:“我剛才給你一個飛吻,你聽見了嗎?”
到家的時候,新買的演出服裝已經(jīng)掛在衣架上,巫云給我留言說不小心裝走了我的假期作業(yè)。我終于走出家門去圖書館做導(dǎo)數(shù)題,靜下心來讀《平凡的世界》。我開始喜歡孫少安,開始結(jié)交朋友,開始說好玩的段子,也開始寫有意思的文字。
我終于等到《神探夏洛克》的大結(jié)局,就像結(jié)尾說的,那兩個挺差勁兒的人,喜歡離奇的案子,把尸體和食物一起放在冰箱里,過著光怪陸離的生活。但是,我們也都深愛著那兩個人,不是嗎?
我們都是有點差勁兒的人,都會犯蠢做奇怪的事情,還會倒霉地受到懲罰,可依然有人愛著我們,包括我們自己。
我很喜歡對生活滿足的自己,那樣的自己特別瀟灑,不小心笑得很大聲都會覺得幸運。
生活總是難免有哭有笑,如同那句古老雞湯:“那些讓你哭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被你笑著講出來。”所謂少年不懼歲月長,大抵是多些簡單,少些絕望。
路上冷漠的臉很多,可只要你嘴角揚著,你就是被上帝選中的那個——幸運,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