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歌
累美軒筆記(二)
荊歌
荊歌水墨作品
十七草堂凌翔,藏良印無數(shù)。其飽讀詩書,經(jīng)綸滿腹。我每遇古字難辨,便拍圖求教,總是迅速給出準確答案,令人欽佩不已。
南通李堅,精于治印,雕鈕更為一絕。于珠玉雜項,亦深有造詣。其供職于南通醫(yī)院,對于求醫(yī)問藥,也常常有求必應,可謂古道熱腸。
某日拜訪逸考堂,見一紫砂貼花茶葉罐,頗具姿色,求讓,儲臺灣梨山茶極相宜。閑來無聊,拍照貼圖,朋友圈竟多人聲稱曾擁有此物。幾經(jīng)補充,此罐來龍去脈為:俞(星偉)、姚(遠)、黃(立行)、姚(遠)、吳(永華)、荊(歌)。也算是流傳有序哈哈!
2008年北京翰海春拍,我看中一件底款為“乾隆年制”的金銅釉香爐,起拍價為千元人民幣。當時估計10萬元內(nèi)或可拿下。幾分鐘后,價已300萬元矣!自始至 終,我竟未能舉牌。
荊歌水墨作品
我藏有大豐朱新建速寫百余幅,英雄美人山水春宮皆有之。大豐去世后,其畫行情大漲。我未知速寫是否為市場所認可,便交一幅于上海抱月堂微拍,結(jié)果以1.2萬元成交,為畫家南瓜道人所拍得。后遇湖州老費,系新建生前至交,乃大豐作品收藏大戶之一。其所藏速寫一幅,為青州一友索去,竟賣7萬元。
我藏有陶塑美人兩件,乃大豐與宜興陶藝家周剛合作。作品與大豐水墨聲色氣息完全相通,若非大豐親自參與,絕不可得如此精氣神韻。作品有“新建圖畫”和“周剛制陶”二枚印章。有人堅稱此為周剛一人所作,與大豐無關(guān)。然《脂粉俗人》一書,可資其證。此二件陶塑,收圖其中。并有大豐在宜興創(chuàng)作美人陶塑照片若干。據(jù)說他正是在宜興制陶勞累,此后發(fā)病,便不可再制,繪事亦無奈改以左手矣!
我所藏大豐速寫,大多為鉛筆所繪。其中十余幅,乃毛筆繪就,寫其南京江寧居所,書房客廳,沙發(fā)門框,窗簾臺燈,樓梯床榻,盆栽花瓶,皆可愛矣!大豐首次中風(其實是血管瘤)后,我曾去南藝宿舍探望,已不能流利說話,右手亦廢。愛聽美人誦其文章,傻樂不已。后其妻陸逸帶我和陳如冬、林紅等人赴江寧,見其別墅內(nèi)布置陳設(shè),與畫中皆可一一對應。
我曾于壺身寫字,由謝峰鐫刻。謝為印人,印風粗獷率情,刀法雖老辣可觀,然“不尊重原作”,過于自由發(fā)揮,已非荊書,而為謝刀矣!宜興查元康、龐現(xiàn)軍于紫砂器記的拙書,則過于拘泥,略輸神采。
冷攤凡遇舊木鎮(zhèn)尺,紫檀、黃楊、紅酸枝之類,光素無刻,必購之。自書其上,由刻手施刀。安之、胡家林等人,均“拔刀相助”。拙書運筆中鋒,刀必圓潤,方不失其趣。胡氏所刻,似最具拙書精神。然此公迂腐古怪,難打交道,不愿與之合作也。南通李堅之友歡笑,曾為我刻一黃楊鎮(zhèn)尺,鋒芒畢露,非拙書面目。
畫家夏回曾得一清代碧璽背云,于手中盤玩,用力過猛,竟至碎裂!古物舊器,乃先人遺珍,有緣得之,定當愛惜加倍,不可毀于吾手,否則罪過罪過!安之曾言,其每取古物,必雙手相捧,未敢掉以輕心矣。
范同生以玉雕觀音之美,得江湖盛名。其為人誠懇謙遜,與之閑聊,常言為創(chuàng)作無法突破而苦惱。玉雕前些年價格飛升,眾生蕓蕓,皆熙來攘往,為利所忙。范能為治玉如何出新而于心戚戚,殊為不易。
蔣喜玩古玉,眼力毒辣,收藏頗豐。故其琢玉仿古,常人極難辨其真?zhèn)?。七分眼力,看七分以下東西。蔣有九分十分仿古能力,七分之辨玉高手,又如何能夠識破!
姑蘇王才愷,篆刻不泥古,稚拙有味,深獲我心。于山塘街偶見其印譜,從此于懷耿耿。后有緣購得其印多方,自然歡喜。其中有“天真爛漫是我?guī)煛薄皝y畫”“善哉”“冷攤拾來”等,似為夫子自道。王老印法率真,深諳傳統(tǒng),其與宋季丁頗多過往,惺惺相惜,書風亦有相近處。
謝峰、一毛均刻緬茄印。此物質(zhì)堅,不易奏刀。然與二位印風,頗相迎合。所刻佛印,筆簡而刀朗,古風盎然。
子夜瀏覽微信朋友圈,見上海一毛兄曬圖,烹豐盛夜宵。垂涎之余,勸其夜半勿食,有損胃腸。其曰,吾已晨起,乃早餐矣!
新南紅多為四川產(chǎn),九口料石性過重,吾不愛也。古代南紅,多取云南保山料,甘南亦出。今九口料所謂柿子紅、火焰紅,皆重石性,不及保山料甘南料通靈溫潤。四川有聯(lián)合料,價低,倒與保山料似更接近,常常魚目。
保山料南紅多裂,故多琢磨為珠。古代南紅雕件,因此尤為珍稀。
南紅瑪瑙為火山熔巖噴發(fā)而成,幾乎都是籽料。我有一蠶豆形南紅,密布馬蹄紋,為南通李堅所贈。馬蹄紋又稱魚鱗紋、半月紋,乃歲月久遠風化所致。
青島“老笨獅子”藏有一方明代南紅印章。據(jù)說如此好料好色,乃絕無僅有。
嘉興老周處,我多次購許明農(nóng)黑陶章,價越買越高,“老笨獅子”曾在雅昌藝術(shù)網(wǎng)發(fā)私信給我,說我抬高物價,讓別人無法再買。言辭之中,頗多責怪。然錯不在我,而在老周精于江湖,奇貨可居。
壽山石中,我獨愛白芙蓉。色若凝脂,溫潤可親。惜閩工繁縟流俗,不如不雕,素章為上。另壽山白汶洋、青田封門青,亦純凈溫婉,大可玩賞。
潘風制簫贈我,以紫竹為材。令我自書,復請安之鐫刻。紫竹色深,可令字口清晰也!
我曾為北京宋軍購玉屏簫一對。玉竹為之,纖細優(yōu)雅。然此物非吹奏所用,僅供把玩及裝點書齋而已。
我曾從鞍山敬寶齋購得紅山雙聯(lián)璧兩枚。民間俗稱8字玉。其一稍大且白,轉(zhuǎn)北京宋軍。某日宋自伊朗來電,稱此璧已捐獻于一所偉大的清真寺。然言語之間,頗多惋惜,意欲令我略小之雙聯(lián)璧相讓于他。宋軍藏紅山玉器十余件,我認為唯此件為真。奉獻真主,當有善報,不必惋惜。紅山良渚,件件國寶,得之不易,我這一件萬般自珍,永勿出矣!
居室之內(nèi),坐臥起居以西式家具為善。沙發(fā)、席夢絲,較之官帽椅、拔步床,不知舒適多少倍。中國古典家具,乃獨立藝術(shù)品,陳設(shè)而已。
明遠堂姚遠兄,每收老壺,即以消毒液原液浸泡,去其老皮殼,令器物潔凈如新,而后再養(yǎng)包漿。
養(yǎng)壺之道,澆淋摩挲,終不如自然產(chǎn)生之色美而不污不膩。壺身包漿,當是自然氧化熟舊,由內(nèi)而外,寶光瑩潔,如瓷如玉。只泡茶而不淋壺,謂之干養(yǎng)。
明清兩代玉器,用料及琢玉工藝頗為接近,有時難以明確斷代。大致明代粗放而清代精細。明之粗而有韻,方為上品;清若細而拘泥,則無可取。
美女張?zhí)K善撫琴,尤長唱琴歌。每逢雅集,其邊彈邊唱,板眼節(jié)奏,絲絲入扣。輕淺處細若游絲,悠揚時若空谷回響。抹弦、吸氣之聲,令現(xiàn)場古雅幽靜。曾穿一民國小夾襖攜琴而至,乃其祖母當年壓箱底之嫁妝,里外緞子,窄肩收腰,其針密密,精工細作,較之機制,更勻凈熨帖。蘇曾著此裝于蘇州博物館登臺講座,恍然民國典雅,傾倒一片。
舊時發(fā)簪步搖,極美之物,凡可觀者,必收而藏之。繁華者若蜻蜓蝴蝶,款款翩翩;素樸者如竹節(jié)荊枝,細細纖纖。
核雕如有裂縫,以米飯嵌之,可彌合。
西和麻紙,據(jù)說敦煌寫經(jīng)即用此紙。如今甘肅還在以古法生產(chǎn),冬季撈紙尤為細韌。我以西和麻紙畫樹,頗具古意。不過真正的古意,僅憑筆墨紙硯而終不得,須有古人心方可。然我非古人,何來古人之心?此亦一切藝術(shù)品、工藝品仿古做舊之死穴。讀再多古書,亦穿越不去古代。
龍?zhí)ь^,得一明代玉龍鉤。龍之表情極萌,酷似網(wǎng)絡(luò)寶貝鳳姐。一樂!
三元美術(shù)館位于蘇州三元坊,小院春風,鬧中取靜。見馬建兄案頭有日本銀盒一枚,底款為:“田中清水兩家結(jié)婚紀念。純銀德力?!贝蜚y盒紀念婚嫁,何等風雅!
家藏銅墨盒二,皆鐫刻精美,其一《后赤壁斌》,其二《蘭亭集序》,文字密密麻麻,字體工整,刀口爽利。如此刻工,若施之于竹,價當幾何?
上海玉雕師吳德升,善雕裸女。無論倚坐斜臥,皆前凸后翹肥臀豐乳細腰。此等雕件于掌中把玩,意淫乎?手淫乎?
日本庭院以簡樸之石和白砂子建構(gòu)之“枯山水”,如小說敘事中枯澀一路,有別樣之干凈蒼白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