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視角 大關(guān)懷

作為美國“普利策新聞獎”的名作、“美國新聞寫作中不朽的名篇”，《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載譽豐厚。究其原因，筆者想，雖然它只是一則新聞稿，但是在字里行間卻飽含著濃郁的生命反思和人文關(guān)懷。在人教版的高中課標教材中，《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與《別了，不列顛尼亞》、《包身工》、《飛向太空的航程》組成了一個新聞單元，當然也是整個高中語文教材中唯一的一個新聞單元?！秺W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無論是從新聞的寫法，還是從它所站立的精神高度看，都是這個新聞單元中最值得探究的一篇。發(fā)掘新聞背后的理性反思和人文關(guān)懷，將對我們中學生的認識水平和認知能力產(chǎn)生積極的影響。

一、奧斯維辛的“新聞”新在敘述的筆調(diào)

與一般新聞稿冷靜、客觀的敘述筆法不同，《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一開始便展現(xiàn)了它巨大的“情感”魅力，仿佛背離了一則新聞必須具備的屬性——客觀。文章一開始便如智慧老人講述故事那般，緩緩地、慢慢地，語氣舒緩而節(jié)奏分明。當然，在講述的過程中，也少不了會在情節(jié)緊要處“賣關(guān)子”。文中開篇便說“從某種意義上說”，從哪種意義上說？摻雜著幾絲不確定，設立懸念，看似心知肚明但卻無法清晰表述。接著敘述的，“在布熱金卡……”，就像是某個咒語的解封，又像是某個讖語的應驗，營造的氛圍讓人不寒而栗。毫無疑問，這樣的敘述口吻是作者的匠心獨運，既達到了設置懸念吸引讀者的目的，又能夠使心處浮躁的人馬上靜下來閱讀文字，走入作者的敘述情境。這樣的敘事口吻在文章的其他段落中也很常見，比如“這真像一場噩夢”、“這里也許是世間最可怕的旅游中心”、“今天，在奧斯維辛，并沒有可供報道的新聞”、“現(xiàn)在，布熱金卡和奧斯維辛都是很安靜的地方”、“在奧斯維辛，沒有新鮮東西可供報道”……既吊足了讀者的胃口，又跳出了敘述者的局限，做情感化的點評。然而，奧斯維辛“參觀者”看到的“景象”是直觀的，作者羅森塔爾觀察到的“參觀者”的表現(xiàn)是客觀的。在新聞報道的過程中，又仿佛一切都是“冷眼旁觀”，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并沒有背離新聞文體所要求的真實客觀性。但它又是主觀的，對布熱金卡周遭環(huán)境的渲染描寫、適時的評點述說，都在作者精心設置的情感穹廬之下。所以，《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是在保證了新聞報道真實性的基礎(chǔ)上，加入了主觀抒情的筆調(diào)，這也就是羅森塔爾突破新聞“零度寫作”的具體體現(xiàn)，也是《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形式上的獨到、新穎之處。

二、奧斯維辛的“新聞”新在“舊聞”的重現(xiàn)

作為納粹集中營的奧斯維辛，自發(fā)現(xiàn)之日起，便吸引了世界的眼光。在本篇報道未出爐之前，肯定亦有諸多的報道。而難能可貴的是，《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以一般參觀者的角度帶領(lǐng)我們再次尋求奧斯維辛的“新聞”，重現(xiàn)那段歷史記憶。參觀者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心理活動都被作者真實地記錄下來。看似無心尋找“新”聞，但卻在一個個場景中力爭“再現(xiàn)”——再現(xiàn)布熱金卡此時的陽光明媚、再現(xiàn)奧斯維辛集中營里悲慘的場景、再現(xiàn)參觀者的參觀感受、再現(xiàn)這一處永遠不應該被忘記的歷史陳跡。拋卻“新聞”求新求快的原則，而特意采取尋“舊”的方式，這是羅森塔爾的高明之處。事實上，這種尋“舊”足以打動人心。因為它再次呈現(xiàn)給了世人一個完整的奧斯維辛集中營，一段完整的納粹黑暗記憶。奧斯維辛是不容被忘記的，奧斯維辛雖然不會再發(fā)生駭人聽聞的“新聞”，但人們對奧斯維辛的記憶、反思卻應當是常新的。

三、奧斯維辛的“新聞”“新”在于不動聲色之中揭示了正義的力量、生命的強勁

承載著被納粹殘害的幾百萬英魂的奧斯維辛，使人想到便覺驚悚、恐怖。而在驚悚、恐怖之余，人們更應該記住、更需要做的是銘記：記住這樣一段殘暴的歷史，記住在文明前進路程上走過的彎路，記住這樣的歷史不應該重演。所以，在《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中，沒有對太多殘忍的場面進行細致描寫，“解說員快步從這里走開，因為這里沒有什么值得看的”，“參觀者慶幸他沒有打開門進去，否則他會羞紅了臉思維”。反而，更多的是在冷暗場景的背后展現(xiàn)了陽光普照、生活幸福。小小的雛菊花在“被炸毀的布熱金卡毒氣室和焚尸爐廢墟”上“怒放”，這是頑強的生命力，是對納粹的莫大嘲諷。“雛菊花”的花語是“堅強”、“永遠的快樂”，當廢墟上盛開這雛菊花時，我們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頑強，“永遠的快樂”的珍貴與來之不易。還有那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臨行前仍然是“溫和地微笑著”，在一群表情木然、知道馬上就要死亡的囚徒中間，這樣的“微笑”顯得如此格格不入，但誰又能肯定這個姑娘的“美好而又隱秘的夢想”不會實現(xiàn)呢？盡管將要被處死，盡管生命不久，但仍能笑對著生活，笑傲著離去，不就是對兇暴、殘忍的最有力的反擊嗎？現(xiàn)在的布熱金卡“陽光明媚”，“綠樹成陰”，“孩子們在追逐游戲”，不也正是對“雛菊花的怒放”、“微笑的姑娘”的回應嗎？讀完《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我們并非只感受到了納粹的殘暴、此地的陰冷，我們更能真切受到在這種陰暗冷峻、幽深恐怖之后的陽光與色彩，樂觀與寬慰。

《奧斯維辛沒有什么新聞》雖然只是一則“過時”的新聞報道，但它所彰顯的正義與光明、飽含濃郁的人文關(guān)懷卻歷久彌新。品讀這則新聞，我們除了看到其敘述筆調(diào)的“新”、重現(xiàn)內(nèi)容的“新”，更應該看到它那于不動聲色之中彰顯正義、展示生命意圖的“新”。認真品讀，仔細玩味，便能讀出這篇新聞背后的深刻意蘊。

（劉廣生 成都棠湖外國語學校 61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