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戩 從陪練到主帥

莫小雋

大滿貫得主劉國梁于2003年退役，在恩師蔡振華授意下，接過了中國乒乓球男隊主教練的教鞭。那時的秦志戩還猶豫在是否要退役的邊緣。2005年，劉國梁經(jīng)歷雅典奧運會男單落敗的折磨，只能把一切自己扛著。在年初隊伍進行冬訓時，為了讓教練組年輕化，他找到秦志戩，詢問其將來的打算。秦志戩雖然成績不算出眾，卻是隊里不可多得的甘于奉獻之人。為主力選手當陪練，遇到事情考慮縝密，是塊當教練的料。

經(jīng)過劉國梁的勸導，2005年全運會后，秦志戩結(jié)束球員生涯，從一名實習教練做起。3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徒弟馬龍，開始了一段11年的師徒搭檔。

2017年，秦志戩在男隊教練的位置已經(jīng)干了12年，滿頭花白發(fā)。他走進公眾視線，成為主教練，跟女隊主教練孔令輝齊名，這對他是何等榮耀。秦志戩知道，男隊主教練是責任，是不可辜負的信任，是新的征程和使命。

職業(yè)生涯一波三折

秦志戩的球員經(jīng)歷一波三折。少年得志，他跟劉國梁、孔令輝一樣，1993年被當時總教練蔡振華相中，成為男隊重點培養(yǎng)對象。那一年，秦志戩17歲，意氣風發(fā)。

1994年，秦志戩跟隊友們通力合作，拿下世界杯男團冠軍，看似前程一片光明，但轉(zhuǎn)折忽然而至。國家隊有個傳統(tǒng)，年輕隊員訪歐比賽的成績決定他們是否被重用，外戰(zhàn)為先，這個傳統(tǒng)至今沿用。

秦志戩第一次去歐洲，一敗涂地。一次失敗說明不了問題，之后的每一年，秦志戩都被派去?？上В昴陸K敗。

這期間，劉國梁于亞特蘭大摘得奧運會兩金，孔令輝意氣風發(fā)，成為最閃耀的一顆星。秦志戩呢？訪歐慘淡的成績成為揮之不去的陰影，他始終走不出那個怪圈。

1998年后，秦志戩從主力變成了陪練，模仿韓國選手劉南奎。盡管嘴上說“主力要我陪，那沒話說，犧牲自我，保全大局，是中國乒乓球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但誰都知道，秦志戩的心里并不好受。

就這樣，秦志戩成了隊里的香餑餑，各大主力都喜歡找他練球。直到大阪世乒賽，隊里為了給秦志戩一個成為世界冠軍的機會，派他和楊影搭檔出戰(zhàn)混雙。秦志戩終于成了一名世界冠軍。盡管這樣的名號在國乒隊里太過平常，但對他來說至少是一份肯定。

第九屆全運會，秦志戩闖入男單決賽，最終不敵馬琳，獲亞軍。2005年第十屆全運會，秦志戩收獲了男團冠軍，決意退役。那一次，馬龍拿到十運會男單季軍后，被視作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接手馬龍 十年陪伴

馬龍剛出道時，內(nèi)斂羞赧，缺少霸氣。這讓秦志戩是又愛又恨。身為主管教練，他只能想辦法改變他，打造他。

馬龍雖然內(nèi)斂，但性格里也有一份固執(zhí)，不是想改就能改。秦志戩來了一股倔勁兒，他始終相信馬龍會有蛻變的一天，可不能讓弟子的球員經(jīng)歷跟自己一樣盡當陪襯。秦志戩的想法很堅定，自己沒有當奧運冠軍，那就讓徒弟來幫自己實現(xiàn)吧。

行動開始了。為了讓馬龍膽兒大些，秦志戩把馬龍的生日禮物藏在山上，讓馬龍在夜里11點去山上找，不能帶手機。壯著膽上山的馬龍在山上翻了一個半小時，什么都沒找到。瞬間，他明白了教練的用意。

這對師徒的磨合并非平平順順。世錦賽前的集訓中，馬龍想跟郝帥配雙打，打了一陣卻撂挑子，說不打了，他覺得郝帥失誤太多。這可氣壞了秦志戩，對馬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你覺得不高興就不打，輸了就不打？你說打就打，不打就不打，還尊重不尊重你的搭檔！”論從嚴治軍，秦志戩毫不馬虎，兩人鬧起別扭。

最后賠不是的還是馬龍。秦志戩說：“我是在理的?！?/p>

比起倫敦奧運會，對馬龍打擊更大的是世乒賽。2013年的巴黎，馬龍再次倒在半決賽之外，這是他新周期里第二次折戟于世錦賽了。馬龍耷拉著腦袋，面對最難過的一段時光?！八麅?nèi)心有太多猶豫和煎熬了，就是輸給了自己”，秦志戩知道馬龍的癥結(jié)，但這不是說說就能改變的。

這個坎兒，馬龍花了半年才邁過去。想起那段日子，秦志戩說，馬龍的訓練都不投入，因為心結(jié)始終無法打開。為此，秦志戩沒少請馬龍吃飯、談心?？擅空劦绞厘\賽，兩人之間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馬龍甚至流露了不再打球的想法。秦志戩對此一點都不詫異，“他覺得打球沒意思，都想放下球拍退役了，差得不能再差了?！?/p>

“這個坎兒過不去，怎么能面對奧運呢？”這曾是劉國梁對秦志戩說過的一句話，秦志戩對馬龍說，也對自己說。

2014年東京世乒賽，馬龍終于贏來了蛻變。他先為男隊奪冠立功，后來又當選男隊隊長。蘇州世乒賽，馬龍終于捅破窗戶紙，成了單打世界冠軍。這是秦志戩陪著馬龍一天天熬過來的。

里約奧運會，平時不怎么聽歌的秦志戩知道馬龍喜歡周杰倫的歌，賽前就把馬龍以往比賽的精彩視頻剪接好，配上周杰倫的歌，片子有10多分鐘長。“他之前對我保密，直到男單決賽前才拿出來給我看，來鼓勵我”，說到這一幕時，一向不善言辭的馬龍頗為動容。

在里約，馬龍兩枚奧運金牌加身，終成大滿貫?？粗R龍的欣喜，秦志戩蹲靠在擋板處，異常平靜，“該緊張的都緊張完了，該感慨的也感慨過了”。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

里約后帶著夢想前行

里約奧運會后，中國乒乓球隊成了網(wǎng)紅。秦志戩看著年輕球員成長，欣慰，滿足。在劉國梁宣布卸任男隊主教練時，這種平靜被打破了。

劉國梁覺得自己有更多的事要去謀劃，想趁著創(chuàng)業(yè)熱潮，將中國乒乓球打造成一支要成績有成績，要名氣有名氣的標桿隊伍，也想去挑戰(zhàn)人生中的新高度。

馬琳和王皓宣布加入競聘，換一種身份繼續(xù)呆在中國隊的大家庭中。跟奧運冠軍馬琳和王皓相比，秦志戩打球時的名氣沒他們響亮，他沒有拿過含金量更高的三大賽單打冠軍，可成績不算突出的運動員往往有成為好教練的潛質(zhì)。

秦志戩擁有的，馬琳和王皓不曾擁有。他有過十多年的帶隊經(jīng)歷，陪馬龍出生入死，幫助馬龍從一名小將成長為大滿貫冠軍，男隊中的絕對主力。他帶過的隊員還有許昕、王勵勤這樣的奧運冠軍?？磮?zhí)教資歷，秦志戩帶出的隊員和成就少有人可以匹敵。

秦志戩說，參與競聘之前，劉國梁找自己談話?！八艺f，人一直要有夢想，不能滿足于現(xiàn)狀”。于是，在曾經(jīng)的隊友和如今的總教練啟發(fā)之下，秦志戩決心向前邁一步，競聘主教練。

秦志戩如愿以償。

在出任主教練后，秦志戩給老爸發(fā)了一條微信：“您該為您的兒子而驕傲！保重身體，學會放下！坦然面對！既來之就安之！繼續(xù)做一個快樂的老爺子。您是我永遠的榜樣?！?/p>

登上新崗位，秦志戩更忙碌了。從前是管一兩個人，如今，他要從男隊整體出發(fā)，全盤考慮。秦志戩對自己有信心，他說：“我遇事不會著急，可以做出冷靜的判斷，到下決心的時候，我相信我也有魄力去做出決斷。”

亞錦賽，男隊風平浪靜。秦志戩通過了第一關(guān)的考驗。他當然知道，考驗剛剛開始。男隊交到自己手上，是總教練的信任。新周期里，他只有更加努力，帶隊迎接一道又一道考驗。

5月的杜塞爾多夫，是秦志戩作為主教練的第一次世錦賽中考，之后還有大大小小的考驗等著他。這一切，他做好了準備，目標也非常明確，東京奧運會，這一仗只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