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民
開春食菜薹是我一直以來不變的習(xí)慣,也是我在春日里不二的選擇,估計(jì)許多人都和我一樣,喜歡春天菜薹的味道,這味道不僅僅是鮮美,而且包含有春的氣息,春的芬芳。那嫩嫩的薹芯,那脆滑的芽桿,加上那含苞待放的花蕾,簡(jiǎn)直就是春味的集合體。菜薹分為三種,一種是紅菜薹,一種是油菜薹,再有就是白菜薹。而我家鄉(xiāng)的人習(xí)慣食用白菜薹,就是那種“上海青”白菜逢春起桿的菜薹,連同嫩嫩的芽葉入食,其味清爽。這個(gè)季節(jié)的餐桌上,只要一盤青菜薹就可下飯。菜籽油下鍋,燒至起煙下菜薹,一聲“吱溜”暴響后,翻炒均勻,加適量的鹽即可。
記得那年我叔叔帶嬸嬸回家,嬸嬸是北方人,初到江南水鄉(xiāng),一切都倍感新奇,特別對(duì)春菜薹情有獨(dú)鐘。嬸嬸說,吃這樣的菜薹可以當(dāng)飯,簡(jiǎn)直太美味了。于是,我記住了嬸嬸的話,每年開春總得擇上好的菜薹郵給嬸嬸品嘗。又有一年春天,父親和叔叔一道回家了,奶奶除了拿出臘肉臘魚款待外,也沒忘記叫我去園里弄些菜薹來。早晨的露水掛在菜薹的枝葉花蕾上,格外顯得嬌羞可人,我掰了一把菜薹放到廚房就與叔叔啦呱聊天去了。飯熟菜香,父親和叔叔品嘗著家鄉(xiāng)的美味贊不絕口,食欲大開,一盤菜薹轉(zhuǎn)眼便風(fēng)卷殘?jiān)瞥怨饬?。這時(shí),忙里忙外的奶奶才記起問我:“菜薹是不是在河溝里洗過了?”我說:“沒有呀,你難道沒洗就下鍋了嗎?”奶奶連聲說:“老昏了,老昏了!”可爸爸和叔叔卻說:“原汁原味,好吃,好吃!”確實(shí),那個(gè)時(shí)候,山里種菜是沒有化肥農(nóng)藥的,況且,夜里抽枝,早晨沾露,天然潔凈,比洗過的更好。
我愛菜薹則是因?yàn)樗休d著春的信息,菜薹出來了,春天也就到了,風(fēng)和日麗、百花盛開的日子也就不遠(yuǎn)了,怪不得鄉(xiāng)下青年男女的山歌里都唱著《洗菜薹》這樣的歌呢。我的家鄉(xiāng)就流傳著一首這樣的民謠:
“姐在河里洗菜薹,
郎在上河放竹排,
一篙子攮下來。
伊得兒呀得喂得喂。
郎把竹篙打姐水,
姐把身子歪一歪,
打濕了紅繡鞋。
伊得兒呀得喂得喂?!?/p>
春日里,長(zhǎng)河水清如碧,長(zhǎng)河岸邊一美麗村姑身著春衫,腳穿紅繡鞋,在清水河邊洗菜薹。一位年輕英俊的小伙子,撐著竹排,唱著情歌順流而下,竹排撐至姑娘身邊,小伙子故意撩水,姑娘躲閃不及,濕透紅繡鞋。瞧,多美的一幅春意情愛圖,與春水、菜薹相映成趣,勾勒出春的嫵媚,人與自然的和諧。
春來菜薹鮮,鮮的不光是它的味道,鮮的還是“一年最是春好處”“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的意境。只要你看見菜薹,那一幕幕春的美景就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里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