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芳
(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北京 100872)
東漢一朝深受宦官專權之害,亦為后世歷代史家所詬病。清人王鳴盛說:“《明》有《閹黨傳》,制名特妙,蓋不目之為佞幸為奸臣者,以其人又在佞幸、奸臣之下也。讀《宦者傳》,乃知漢已有之?!盵1](清)王鳴盛.十七史商榷[M].上海書店出版社,2005.(P268)自光武開國,東漢共歷十二帝,除光武帝、明帝、獻帝外,其他諸帝的壽命都未超過40歲。于是,新帝沖齡即位、母后垂簾聽政、皇權旁落成為無法改變的政治局面。圍繞瓜分最高政治權力的宮廷斗爭也日益復雜、頻繁。而接近權力中樞、熟悉宮廷生活的宦官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在政治斗爭中分得一杯羹,并通過制度建設將爭得的權力合法化以進一步鞏固。這是東漢有別于西漢宦官制度的特點之一,也是東漢宦官專權最重要的原因。
西漢時,不少內廷官職雖用閹者,但亦兼用士人。東漢則不同,內廷近侍“悉用閹人,不復雜調它士”[2](南朝)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509),比如中常侍、大長秋、太后三卿?!稘h書·百官公卿表》載:“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所加或列侯、將軍、卿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yī)、太官令至郎中,亡員,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盵3](漢)班固.漢書[M].中華書局,1962.(P739)可見,西漢時中常侍乃加官,獲此稱號者,也都是士人。但東漢一朝,中常侍不但成為專職,且皆用閹人。即朱穆所說:“案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后,乃悉用宦者?!盵2](P1472)這一變化,始自和熹鄧太后,“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2](P1472)。“漢代的大長秋,系由秦代的詹事和將行兩職演化合并而來。秦代將行,掌皇后官屬。至漢景帝時,被更名為大長秋?!盵4]余華青.中國宦官制度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P140)西漢時,也是兼用士人。到了東漢,則均由閹人擔任?;侍髮m官地位最高者為太仆、衛(wèi)尉、少府,被稱為“太后三卿”,沿革與中常侍、大長秋類似。
除專任已有官位外,東漢還新增宦官機構,添設官職。《后漢書·百官志》載:“章和以下,中官稍廣,加嘗藥、太官、御者、鉤盾、尚方、考工、別作監(jiān),皆六百石,宦者為之,轉為兼副,或省,故錄本官?!盵1](晉)司馬彪.續(xù)漢書志[M].中華書局,1965.(P3600)又如小黃門一職,官秩六百石,地位僅次于中常侍,是宦官所任重要官職之一。它即東漢新置,“掌侍左右,受尚書事。上在內宮,關通中外,及中宮已下眾事。諸公主及王太妃等有疾苦,則使問之”[1](P3594)。小黃門官階遠高于西漢既設的中黃門,且中常侍多由它遷任。東漢發(fā)動宮廷政變甚至謀立新帝的宦官多是小黃門,可見其權勢之盛。另外,理論上說,皇太后宮官因太后而設,若無則省,若有則置。因此,西漢一朝,“太后三卿”并不常設。但東漢時期太后臨朝稱制成為常事,太后三卿也自然成為常設官職,“而且其地位亦隨著太后預政而益發(fā)尊顯”[2]余華青.中國宦官制度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P143)。這也從制度變遷上說明了東漢一朝宦官專權與主少母壯的客觀政治形勢密切相關。與宦官機構增廣相伴,宦官人數也大為增加。據《后漢書·宦者列傳》記載,明帝永平年間,“中常侍四人,小黃門十人”,“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漸大,而其員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黃門二十人”[3](南朝)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509)。中常侍、小黃門均是口含天憲或兼領卿署的重要官職,人數已如此增加,整個宦官系統的人數當更為膨脹。而且,史料證明,其實際員額當超出制度規(guī)定,如靈帝時,“(張)讓、(趙)忠及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皆為中常侍”[3](P2534)。
通過霸占內廷官職、擴充機構、增加人數等措施,宦官勢力已盤根錯節(jié),基本控制了內廷。但他們并沒有滿足于此,而是通過進一步的“制度建設”攫取更大的權力,為獲得更高的政治地位鋪平道路。其中,比較重要的措施是將宦者封侯變成慣例,并獲得加官之號。
宦官封侯并非東漢首創(chuàng),西漢時期有幾例宦者封侯之事。西漢初年,呂后寵信宦官張釋卿。張釋卿因此參與了一系列重要的政治活動,如回復匈奴國書,游說諸大臣,助呂氏封諸呂為王。因此,呂后八年(前180)春,“封中謁者張釋卿為列侯”,同時“諸中官、宦者令丞皆賜爵關內侯,食邑”[4](漢)班固.漢書[M].中華書局,1962.(P100)?!秴翁蟊炯o》載:“封中大謁者張釋為建陵侯?!盵5](漢)司馬遷.史記[M].中華書局,1982.(P405)但是,由于呂后于是年七月去世,張釋卿的侯爵九月即被褫奪,從四月受封,僅存在了六個月時間。另外,西漢昭帝曾追封中黃門趙婕妤父為順成侯,宣帝封暴室嗇夫許廣漢為平恩侯,追封掖庭令張賀為陽都哀侯。不過,這三例都屬特殊情況。昭帝乃趙婕妤子,許廣漢乃宣帝皇后之父,兩人俱以外戚之尊獲封,而非本來的宦者身份。掖庭令張賀之所以獲此哀榮則是因為宣帝微賤時,曾受其格外照料。除此之外,西漢一朝再無宦官封侯者。可見,當時雖無宦者不得封侯的明確禁令,但宦者封侯并不合于“故事”。不過,東漢時期,形勢大變。清人萬斯同曾撰《東漢宦者侯表》[6](清)萬斯同.東漢宦者侯表[M].中華書局,1955.(P1921-1922),從表中可以看出,東漢宦官封侯者有七八十人之多。第一位受封者為大長秋鄭眾。和帝永元年間,大破北匈奴的外戚竇憲日益飛揚跋扈,圖謀不軌,“(鄭)眾遂首謀誅之,以功遷大長秋”,這是永元四年(92)的事[3](P2512)。雖然自此鄭眾“由是常與議事”,“中官用權,自眾始焉”。但此時的鄭眾“策勛班賞,每辭多受少”。十年之后,才因“帝念眾功美,封為鄛鄉(xiāng)侯,食邑千五百戶”[3](P2512)。永元四年,甫立大功的鄭眾不得封侯,自然不是因為謙讓,不是因為居功不傲,而是他的勢力還未強大到足以打破宦官不得封侯的故事。此后參議朝政的十年間,他不斷擴張勢力,最終才得以封侯。所謂“帝念眾功美”不過是官方辭令。鄭眾的尊寵對他的同行后輩具有重要的示范意義。此后,宦官封侯者不絕于書。延光四年(125),漢安帝駕崩,孫程與中黃門王康等十八人首謀擁立濟陰王,即漢順帝。順帝即位后,立即下詔冊封孫程等十九人為侯。其中孫程為浮陽侯,食邑萬戶,是鄭眾食邑數的六倍多。而他謀立順帝前僅是長樂宮的中黃門,秩比三百石。再次刷新紀錄的是桓帝時的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因鏟除外戚梁冀分別被封為新豐侯、武原侯、東武陽侯、上蔡侯、汝陽侯,食邑最少為萬三千戶,單超甚至多達二萬戶。這表明宦官集團在攫取政治權力的道路上又邁出了重要一步。范曄于“五侯”事后感慨:“自是權歸宦官,朝廷日亂矣?!盵1](南朝)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520)至靈帝時,已形成了例封宦者為侯的故事[1](P2528)。
東漢一朝,加贈宦官的官號主要有騎都尉、奉車都尉、特進、車騎將軍。其中,特進、車騎將軍最為尊崇。《續(xù)漢書·百官志》載:“中興以來,唯以功德賜位特進者,次車騎將軍?!眲⒄炎⒁鷱V《漢制度》曰:“功德優(yōu)盛,朝廷所敬異者,賜特進,在三公下,不在車騎下?!盵2](晉)司馬彪.續(xù)漢書志[M].中華書局,1965.(P3630)由此可見,特進、車騎將軍地位之崇。田延峰認為:“漢代的特進是一種主要加于列侯的位階,體現的是身份和道德??梢猿鋈纹渌俾殹2糠至泻钔ㄟ^特進加入朝廷秩序。”[3]田延峰.論漢代的特進[J].寶雞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2).(P57-60)東漢時宦者侯得以“位特進”者有孫程、曹騰、曹節(jié)。順帝陽嘉元年(132),“程病甚,即拜奉車都尉,位特進”[1](P2517)。曹騰謀立桓帝,桓帝即位后,“騰為費亭侯,遷大長秋,加位特進”[1](P2519)。靈帝建寧二年(169),“(曹)節(jié)病困,詔拜為車騎將軍。有頃疾瘳,上印綬,罷,復為中常侍,位特進,秩中二千石,尋轉大長秋”[1](P2524)。“東漢時,車騎將軍也是比公之一,其地位是很高的”[4]安作璋,熊鐵基.秦漢官制史稿[M].齊魯書社,2007.(P241),而拜或追贈車騎將軍者除了上文提及的曹節(jié)、孫程,還有單超、唐衡、趙忠等。
理論上講,閹人因為失去了生育能力,不能組建家庭、生養(yǎng)子嗣,不會為了給家族謀取私利而擅權,又常在內廷,社會關系相對簡單,不易結黨營私,便于君主操縱、控制。這大概是宦官受到信任,甚至重用的重要原因。《漢書·佞幸傳》載:“以(石)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尚湃?,遂委以政?!盵5](漢)班固.漢書[M].中華書局,1962.(P3726)范曄也說:“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來舊矣。將以其體非全氣,情志專良,通關中人,易以役養(yǎng)乎?”[1](P2507)但是,這種身體迫害與精神禁錮有違人性,所以一旦具備條件,他們便會想辦法沖破限制,盡可能享受與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而生理的缺陷有時甚至導致心理變態(tài),各種欲望極度膨脹,做出極端之事。心理學上將其稱之為“過度補償”。東漢的宦官集團即是如此。他們不僅通過上文所述官制建設提高自身地位,還苦心經營,將自己獲得的榮華富貴帶給自己的家族,傳給后代。為此,他們采取了兩項重要措施:父兄子弟霸占州郡要職;娶妻妾,養(yǎng)子嗣爵。
延熹五年(162),楊秉與司空周景上言:“舊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勢?!盵1](P1772)但早在安帝時期,這一舊典已被打破?!逗鬂h書·楊震傳》載,楊震初任太尉,“帝舅大鴻臚耿寶薦中常侍李閏兄于震,震不從。寶乃自往候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寶唯傳上意耳?!鹪唬骸绯⒂钊僬伲室擞猩袝??!炀懿辉S,寶大恨而去。皇后兄執(zhí)金吾閻顯亦薦所親厚于震,震又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二人,旬日中皆見拔擢。由是震益見怨?!盵1](P1763)此例雖未明言中常侍李閏兄出任何職,但表明安帝朝已出現宦官父兄子弟借宦官之勢霸占朝官的情況。至桓帝時期,這種情況更為頻繁。“(單)超弟安為河東太守,弟子匡為濟陰太守,璜弟盛為河內太守,悺弟敏為陳留太守,瑗兄恭為沛相”,“璜兄子宣為下邳令”[1](P2521)?!稐畋鼈鳌份d:“先是中常侍單超弟匡為濟陰太守?!盵1](南朝)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1771)《馮緄傳》載,單超另有弟單遷任山陽太守[1](P1284)?!稐畋鼈鳌份d,中常侍侯覽弟參為益州刺史[1](P1773)??ぬ厥嵌母吖伲鞴芤环桨傩?,王國相與之相當??梢?,宦官的政治影響已不限于內廷,更延伸至外朝,不限于中央,更直達地方?;鹿偌易遄拥転楣佼斣缬诖耍傥恢?、權力之大當屬首現。這引起了朝臣的強烈不滿,“是時宦官方熾,任人及子弟為官,布滿天下,競為貪淫,朝野嗟怨”。楊秉與司空周景因此有延熹五年的上書,稱“而今枝葉賓客布列職署,或年少庸人,典據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勺裼门f章,退貪殘,塞災謗”[1](P1772)。后來,桓帝雖然采納了他們的建議,罷免牧守以下五十余人,但并未觸及宦官集團的核心。之后不久,河南尹馮緄再次上言:“舊典,中官子弟不得為牧人職。”[1](P1284)桓帝不納??梢姡敃r朝官再以“舊典”的名義在制度上限制宦官集團勢力的膨脹已經不可能,而只能借其他具體的名目打壓在朝的宦官子弟。如前文提及的中常侍單超子弟單匡任濟陰太守時,因臧罪為刺史第五種所劾,單匡賄賂客任方刺殺兗州從事衛(wèi)羽。后河南尹楊秉因欲懲治單匡,而“坐輸作左校,以久旱赦出”[1](P1771)。馮緄因考山陽太守單遷致死,“中官相黨,遂共誹章誣緄,坐與司隸校尉李膺、大司農劉祐俱輸左?!盵1](P1284)。中常侍徐璜兄子因求故汝南太守下邳李暠女不得,最后將其搶奪并射殺。時任東海相的黃浮考竟其事,判徐宣棄市之刑,“璜于是訴怨于帝,帝大怒,浮坐髡鉗,輸作右?!盵1](P2522)。以上諸例,宦官子弟雖有被懲罰者,但朝官卻都因此獲罪。在與宦官集團的斗爭中,朝官明顯處于劣勢,宦官集團廣布黨羽子弟的大趨勢已無法改變。
除了廣布黨羽子弟,養(yǎng)子嗣爵制還徹底打破了宦官榮華富貴無法代代延續(xù)的局限。養(yǎng)子嗣爵始自首封侯爵的大長秋鄭眾。元初元年(114),鄭眾卒,養(yǎng)子閎嗣?!伴b卒,子安嗣。后國絕?;傅垩屿涠?,紹封眾曾孫石讎為關內侯?!盵1](P2513)不過,這還不是定制?;鹿兖B(yǎng)子嗣爵獲得制度上的保障,成為名正言順之事,還要等到順帝年間?!痘抡吡袀鳌份d:“(孫)程臨終,遺言上書,以國傳弟美。帝許之,而分程半,封程養(yǎng)子壽為浮陽侯。”陽嘉四年(135),“詔宦官養(yǎng)子悉聽得為后,襲封爵,定著乎令”[1](P2518)。此后,宦官養(yǎng)子嗣爵者屢見不鮮。其中,曹騰養(yǎng)子曹嵩嗣爵后,又通過貨賂中官,位至太尉[1](P2519)。曹嵩“為司隸校尉,靈帝擢拜大司農、大鴻臚,代崔烈為太尉”[2](晉)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M].中華書局,1982.(P2)。從曹騰到曹嵩,曹氏家族成功地從宦官轉變?yōu)槌?,關鍵就在于養(yǎng)子嗣爵的制度。后來被追封為魏武帝的一代梟雄曹操,雖然頗以出身為恥,但無法否認他后來的成功得益于此。另外,至桓帝永壽二年(156)春正月,“初聽中官得行三年服”[1](P302)。表面上看這僅僅是一種喪葬禮儀,但在政治事件中,形式即是內容?;鹿俦臼恰靶逃嘀螅碇x全生,聲榮無暉于門閥,肌膚莫傳于來體”[1](P2537),本應絕父母之情,斷宗親之義,如今使其“行三年服”合法化,無疑是對其社會地位的一種肯定。當時,甚至有沒落的士族之家為了重振家族主動受刑,出任宦官。樊氏是南陽、湖陽豪姓,還是光武帝的母家,但后來因為“世政促峻,邑宰寡識,慢賢役德,被以勞事”,樊安“慷慨激憤,宦于王室,歷中黃門,冗從假史,拜小黃門,小黃門右史,遷臧府令、中常侍。……是以兄弟并盛,雙據二郡,宗親賴榮”[3](宋)洪適.隸釋·隸續(xù)[M].中華書局,1985.(P78)??梢?,此時的宦官集團已經徹底沖破了固有的限制,不但有自己的家族,而且有可能成為綿延數代的世家大族。最高統治者所期望的“中人無外黨,精??尚湃巍痹缫咽幦粺o存。
另外,宦官家族為了鞏固自身勢力,亦與當時的權貴聯姻。上文所述徐璜兄子徐宣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雖是一個失敗的例子,但也反映了宦官集團對自己社會地位的認識。而據《何進傳》記載,中常侍張讓的兒媳乃何太后的妹妹。何進謀誅諸宦官,張讓向兒媳叩頭,想通過她向太后求情[1](南朝)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251)。本為內廷奴隸的閹人得以與皇室外戚聯姻,可見其勢力炙手可熱。西漢時雖有宦官李延年“佩二千石印”,但他貴幸乃因外戚的身份,張讓則因“權閹”的身份才能與太后家聯姻。表面上看,兩事似乎都反映了宦官權盛,但實際上兩者因果相反,差別甚殊,而從西漢到東漢宦官權力的膨脹由此可見一斑。
余華青總結了秦漢時期宦官的實際權力:中樞機要之權,監(jiān)議朝會之權,察舉用人之權,典領軍務之權,司法治獄之權,內廷財務之權,祭祀禮儀之權[2]余華青.中國宦官制度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P170-176)。其中,大部分權力當始自東漢或以東漢為盛。而這些權力多是通過上文所述制度建設獲得的。通過其制度建設的步伐,我們還可看出宦官集團擴張勢力的特點:由個體聚為群體,逐漸集體化;由宮廷走向外朝,由中央延伸至地方,不但形成政治集團,更成為社會集團,并最終與東漢王朝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形成密不可分的聯系。范曄在《何進傳》中說,“中官在省闥者或數十年,封侯貴寵,膠固內外”[1](P2249),準確反映了當時的政治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