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進，打造“實體魔幻”的鬼才化妝師

張亞斌

2017年1月11日，超級IP古裝大劇《古劍奇譚二》首次曝光了一組人物版定妝海報，靈動飄逸的畫風設計、驚艷十足的服裝造型，直接引爆了外界對于這部年度大戲的期待。而這些“仙逸”造型竟出自一位80后小伙之手。他把周迅變成“狐妖”，讓張家輝成了“座山雕”，在《尋龍訣》中，他更是創(chuàng)造出一個亡靈帝國。徐克、王晶、烏爾善等導演都對他滿含感激，說他讓中國電影少了很多“五毛特效”。這個80后化妝師用神秘的“實體特效”，讓億萬觀眾在本土電影特效中看出了“驚艷”。而能玩轉這種技能的，在全國也僅有十幾人！

上海男孩迷上美國神奇化妝術

肖進1980年生于上海，從小就學習美術。1993年，他考入上海戲劇學院舞臺美術系。

當時，肖進腦子里就一件事——轉專業(yè)。在他看來，化妝并不是一個男人該干的事。直到大二下學期，他偶然在圖書館看到一本國外的化妝書籍，了解到國外一種叫“Special effects makeup”的化妝類別，翻譯過來就是“特效化妝”。與平時化妝有很大不同，它結合了美術繪畫、上色、雕塑等技巧，然后通過毛發(fā)和各種其他材料的結合，可以把人塑造出不同的形態(tài)。

當時書上還帶有幾張配圖，其中一張是把一個17歲的小伙子化妝成92歲的老頭。無論是皮膚的紋理、皺紋的走向、還是毛發(fā)的松弛程度，都讓人感覺這完全就是一個遲暮老人。肖進一下被這種神奇的化妝術迷住了，他在心里直感慨：“這個老年妝太棒了，我一定要學特效化妝?！?/p>

從那兒以后，肖進開始用心讀舞臺化妝專業(yè)。他每天拿油彩練手，閑暇之余還自學人物塑造。遺憾的是，當時在國內都是傳統(tǒng)的化妝教學模式，特效化妝這塊幾乎是“0”。直到大學畢業(yè)，他也沒有學會書上的那種神奇化妝技巧。

此后，肖進在上海歌劇院做化妝造型設計師。

在上海歌劇院的10年，肖進一直在迷茫中摸索，但始終放不下特效化妝。有機會到國外出差，他總要到當?shù)貢陮ふ蚁嚓P書籍?？吹胶萌R塢電影的化妝介紹，哪怕只有幾張圖片都要統(tǒng)統(tǒng)買回家。雖然買到了講特效化妝的書籍，可都是英文原版，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翻譯過來之后，根本不知道里面說的是什么材料，完全沒有概念。

2007年的一天，肖進跟隨金星現(xiàn)代舞團去美國斯坦福大學演出。工作結束后，他坐長途巴士去了一趟好萊塢。在參觀一所大學時，發(fā)現(xiàn)那里居然開設了“特效化妝”這個專業(yè)。2008年，他毅然辭職，用工作積攢的錢，奔赴好萊塢學習特效化妝專業(yè)。

特效化妝最大的特點就在于“虛實結合”，比如，經典科幻電影《終結者》中的機器人，都經過了特效化妝，這樣不僅能讓表現(xiàn)效果看起來更真實，還有助于演員的表演配合。在學習過程中，他接觸到了《侏羅紀公園》的制作團隊，看著那些如同真恐龍一般的化妝造型，肖進震撼不已。

肖進所學的化妝術，稱為“實體特效”。它不僅包括特效化妝，還包括特效服裝、傷效和修復仿真尸體、仿真動物、特效美術等;實體特效的應用也不局限于電影，電視劇、廣告、舞臺劇領域也都有涉及。在這里學習一年后，2009年，肖進回到上海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工作室。

當時國內幾乎沒有專業(yè)的實體特效團隊，很多拍攝劇組也從未接觸過這些新潮的東西，所以，整整一年肖進都沒有接到生意。但他卻信心十足，因為他知道，觀眾的觀影眼光在不斷提高，從《變形金剛》到《指環(huán)王》再到《阿凡達》，這些好萊塢大片在中國的票房屢創(chuàng)新高。肖進說：“要想把電影拍出新高度，根本離不開‘實體特效這項手藝。”

2010年，機會來了。當年，正趕上在北京拍攝甄子丹版《大鬧天宮》，這部電影需要特效化妝的化妝師，于是他從上海趕到北京加入了這個團隊。

當時，《大鬧天宮》特效化妝的預算將近4000萬元，而肖進的主要任務就是做“仿真動物”?；顫姍C靈的小猴子、兇殘猙獰的妖怪、半人半妖的植物化身……他把這些神話人物與西方特效化妝融合在了一起。塑造出的形象，看起來既炫酷又真實，加上后期加工處理，就如同是把神話故事直接搬到了現(xiàn)實，根本看不出電腦制作的痕跡。

2011年2月，《大鬧天宮》殺青。很多人看后都說：簡直是視覺盛宴！還有人說：看到了中國科幻的曙光。

打造“實體魔幻”，效果驚呆觀眾

很快，肖進又接到了《畫皮》劇組的邀請，讓他負責這部電影的特效化妝。肖進做了很多仿真道具，其中最讓人驚嘆的就是他做的斷臂，連上面的汗毛都一清二楚。他說，植入毛發(fā)是特效化妝中最費心思的環(huán)節(jié)，“打斗戲中會用到這些斷掉的肢體，有時候攝影師還會給個特寫，所以必須做得逼真?！背艘龀鍪稚系募y理，還得有各種汗毛，要用針在硅膠做的模型上扎眼，然后如同編織一樣，一點一點把毛發(fā)植入進去。

由于電影中的狐妖經常換“臉”，為了達到“易容”效果，肖進就需要量身為演員定做不同的“臉皮”。這個環(huán)節(jié)很復雜，首先，要在演員面部進行真人翻模，得到演員頭部一比一的模型，然后用特殊材料在眼睛、下巴、鼻翼等部位進行深加工，最后再和演員進行對比修改。五官位置、表情程度、甚至連皮膚紋理都要做到和真臉嚴絲合縫，同時還得考慮厚薄、膚色問題，因為要貼在演員臉上，不能妨礙演員做表情……僅僅是周迅的一張“臉”，肖進就制作了整整一個月。

《畫皮2》中，周迅扮演的“小唯”被冰山封存，畫面很唯美，但令導演頭疼的是，真人是無法演出冰凍后的狀態(tài)的，而且單純的化妝技術也無法展現(xiàn)那個冰封的過程。最后肖進想了個主意，用1：1的比例造出“假周迅”來，從頭到腳來個徹底的“克隆”。為了配合拍攝，肖進一造就是5個周迅，擺在一起連工作人員都區(qū)分不出真假。

“小唯”的造型讓觀眾們驚艷不已，尤其是“裂紋妝”，周迅的臉仿佛就像瓷器一樣，裂變成碎片，立體感十足。為了呈現(xiàn)這個裂變的過程和立體感，肖進在周迅臉上貼了很多“皮”，他分別對周迅的額頭、臉頰、下巴、鼻子、脖子這些部位進行特效化妝，然后通過上述的一系列處理，才做出“實體魔幻”的效果。

2012年6月，《畫皮2》上映。上映4天就狂收3億票房，后來更是連破12項中國國產電影票房紀錄。其中“水下?lián)Q皮”那場戲，還引發(fā)了網(wǎng)民的討論熱潮，這個場景讓許多中國觀眾第一次在本土電影特效中看出了“驚艷”。

后來，肖進憑借在《畫皮2》中的出色工作，獲得了中國電影電視化妝界最高獎“金像獎”。這個成功，讓他開始慢慢被業(yè)內人士關注，他的工作室也開始紅火起來，甚至還有年輕人要拜師學藝。

之后的兩年時間，肖進幾乎每天都是忙碌的狀態(tài)。2014年5月，他接到了《武媚娘傳奇》劇組的邀請，去給范冰冰做特效化妝師。她從年輕時入宮，再到最后白發(fā)蒼蒼，而肖進負責的就是“老年妝”。僅僅靠普通化妝很難表現(xiàn)出“老”，所以就需要加入特效。

肖進為范冰冰量身打造了一張薄薄的“臉皮”，然后通過對眼袋結構、面部皺紋等細節(jié)的雕塑加工，讓她一下就進入了“遲暮之年”。為了突顯出“女皇“獨有的氣質，他還特意研究了撒切爾夫人，看她老了之后的狀態(tài)和氣質，然后融入特效化妝，幫助范冰冰去塑造角色。

2015年，肖進負責制作《狼圖騰》里的實體道具。片中有很多狼的戰(zhàn)斗場景，拉一頭真狼來演不現(xiàn)實，可如果全用電腦特效又顯得不真實。所以，肖進就做了很多足以以假亂真的“狼”和“馬”，不僅毛發(fā)都是一根一根植上去的，后來那些死馬身上的冰血溜子，也是他在零下30度的冰湖上一點一點澆出來的。

兇殘的狼一口咬在馬的后腿上，馬受驚之后拖著狼在冰湖上飛奔;一匹狼猛地把馬撲倒，一口咬在馬脖子上，頓時鮮血噴涌而出;狼王站在懸崖邊上，滿眼滄桑，嚎叫一聲之后縱身一躍跳入懸崖……這些似乎只能用文字描述的場景，在實體特效的處理下，直接呈現(xiàn)在了大家眼前，膽小的觀眾甚至都不敢睜眼，生怕被這血腥的場景嚇到。

讓“中國特效”走向世界

短短一年半時間，肖進就陸續(xù)為8部電影做了特效化妝，其中最讓他難忘的就是《鬼吹燈之尋龍訣》。拍《尋龍訣》時，導演把演員的面部化妝和里面的特效化妝都交給了他。接到這個“大單子”之后，肖進馬上組建了一個20多人的化妝團隊。

《尋龍訣》由著名盜墓小說《鬼吹燈》改編，充滿了恐怖和神秘色彩，所以特效制作就顯得尤為重要。電影中那些日本兵的干尸，包括他們身體上的肋骨、斷臂，被草蜢吸干了的僵尸，還有虹姐手下變異以及虹姐摘下頭套的造型都是他要解決的難題。肖進做的那些尸體，都是360度無死角的，就連身體上的青筋都和真人一樣，而且所有尸體的關節(jié)都可以靈活運動。

2015年12月18日，《鬼吹燈之尋龍訣》上映之后，觀眾們大呼：看得過癮！這部電影不僅斬獲了16.8億票房，還榮獲第23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jié)“最佳觀賞效果獎”。一位資深影評人說：國產特效能做這么好，真的非常不容易;其中一些細節(jié)處理都能和一些好萊塢大片媲美了，這部電影將會開啟中國電影放映行業(yè)的新時代。

近年來，隨著《捉妖記》《尋龍訣》等IP電影的開發(fā)，雖然實體特效開始慢慢崛起，但對于國內的行業(yè)現(xiàn)狀，肖進有些無奈：“目前國內專業(yè)從事這一行的，一共也就幾十個人。這個行業(yè)必須要有一批人去做，只有不斷地學習進步，才能慢慢讓中國的特效走向世界?！?/p>

為了培養(yǎng)相關人才，肖進開辦了“肖進特效化妝工作室”培訓班，教學總監(jiān)也是特意從好萊塢請來的知名特效化妝師。除此之外，他還和國內一些著名化妝學校簽署了合作協(xié)議，會不定期去講授實體特效課程。

為了讓更多人了解實體特效，2016年6月，肖進還參加了《天天向上》。節(jié)目現(xiàn)場，他制作的電子機械猩猩、仿真狼等悉數(shù)登臺。他在節(jié)目中展現(xiàn)的“機械大象”是全球第一只電子機械象，除了外表做的和真大象一模一樣，這只大象還能做出很多高難度動作，甩鼻子、走貓步、做表情都不在話下。據(jù)悉，這只大象還是位銀幕主角，它不僅參與了《我的寵物是大象》的電影制作，還與劉青云演了對手戲。

節(jié)目現(xiàn)場，主持人騎“馬”?！昂铩睉颉按笙蟆?，引發(fā)現(xiàn)場一陣歡呼。而現(xiàn)場特效化妝讓“天天兄弟”王一博變身“精靈王子”，更是讓觀眾們領略到了特效化妝的神奇魅力。

除了開設培訓班和宣傳特效化妝，肖進的化妝事業(yè)也是蒸蒸日上。僅2016年上半年他就簽了3部電影，其中包括3月份開機的魔幻現(xiàn)實題材的電影《鐵木真?zhèn)髌妗?，以及由劉?zhèn)偉再次執(zhí)導的《大話西游3》等。

2017年1月11日，超級IP古裝大劇《古劍奇譚二》，首次曝光了一組人物版定妝海報，靈動飄逸的畫風設計直接引爆了外界對于這部年度大戲的期待。這些“仙逸”造型均出自肖進之手。很多粉絲直言《古劍奇譚二》人物造型在原IP的基礎上賦予了人物更多的靈韻，定妝海報成功引爆了觀眾對于這部年度大戲的超高期待值。

談及特效化妝的前景，肖進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人物特效所使用的原材料從最初的大部分從美國進口，到去年基本實現(xiàn)70%國產化，目前已經達到了90%。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實體特效”，這項技術的發(fā)展也是突飛猛進。所以，用不了多久，國產特效就會走向世界，甚至完全可以PK好萊塢！

責編/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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