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學(xué)
我在局機(jī)關(guān)辦公室工作已經(jīng)十幾年了,辦公室主任這把交椅都快要讓我給坐爛了,后備干部也已經(jīng)備了好幾年了。前幾日組織部門來考察干部,據(jù)我的“內(nèi)線”透露,民主測評我是滿分,領(lǐng)導(dǎo)班子打分環(huán)節(jié),我的分?jǐn)?shù)也只差一分就是滿分,我的票數(shù)又是最高的,提拔副局長應(yīng)該是十拿九穩(wěn)了。
這一天局長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我心里一喜,準(zhǔn)是提拔的事有消息了,我飄飄然地來到局長辦公室,見局長正叼著煙卷看文件。我猜想可能是組織部門的任命文件,我一陣激動,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局長!找我有事兒?”
局長放下文件異樣地看著我,可能是我聲調(diào)的變化引起局長的不適。局長輕輕地將手中的煙蒂抿摁在煙灰缸里說:“晚上,請我?guī)孜慌笥押阮D酒,你去安排一下?,F(xiàn)在暗訪比較頻繁,地點選在較隱秘的郊外農(nóng)家院,局里就你我參加,去安排去吧?!?/p>
我有些失望地離開了局長辦公室。提拔的事,一日不落實,我就心焦一日,備受煎熬?。?/p>
提起我們的局長,人很精明,在局長任上打拼十幾年了,頗受縣主要領(lǐng)導(dǎo)的賞識,可對局長好酒好色也是有一些微詞的,局長見酒就喝,每喝必多。他早餐不喝酒,上班后一臉的正氣,臉色本就黑一些,繃著個臉,像一臉正氣的黑包公;中午喝了酒,臉色紅紅的,下午上班,活像紅臉關(guān)公,晚上繼續(xù)喝,喝多了衣冠不整,走在街上還搖搖晃晃的,活像瘋瘋癲癲的濟(jì)公,從此他的“三公”局長就叫開了。
到了下班時間,我駕車往郊外一個鮮為人知的農(nóng)家院駛?cè)?,在車上局長跟我說了幾句話,差一點讓我吐血,局長說:“小丁啊,這次組織部門考核,全局對你的評價非常高,包括班子……”這時,我就要血脈賁張了,想對栽培之情表示感激,可是沒待我開口,局長話鋒一轉(zhuǎn)說,“可是,這次擬提拔推薦的是兩個人,提拔一人,財會股的黃清江科長居然比你高一票,但你不要氣餒,你還年輕,下次……”局長往下說的啥,我一句都沒聽清。我心里憤怒:我都四十五了,馬上就該過杠了,我還年輕?黃清江比我小五歲!
張局長、劉局長、寧局長等幾位酒友陸續(xù)蒞臨。“八項規(guī)定”風(fēng)聲緊,好久沒痛快淋漓了,這次上桌時間不長我們局長的酒就見多了。他搖搖晃晃地去了衛(wèi)生間,到了衛(wèi)生間褲子沒解開就方便上了,回來后皮鞋里“呱唧呱唧”響。坐到座位上沖著大伙吼道:“你們想喝就喝,不想喝怎么往地……地上倒呀?倒我鞋里都是酒!”
局長喝高了,幾位酒友幫我將局長塞進(jìn)車,又囑咐我一番:“一定要把局長安全送到家哦。”
我雖然對局長有敵意,可必須把局長安全送到家。我為局長服務(wù)多年,輕車熟路了,到他家樓下,我搖了一下局長說:“到家了。”
局長含糊不清地說:“哪兒?”
我說:“這是翠苑小區(qū),您的家呀?!?/p>
局長說:“不對,我的家是鳳翔,掉頭?!?/p>
我知道鳳翔小區(qū)是去年入住的新居民區(qū),環(huán)境首屈一指,我為我這個管辦公室的竟然不知道局長搬了新家而懊惱,黃清江肯定知道。
想著心事,已到了鳳翔小區(qū)。我再次推醒局長,輕聲問:“局長,幾號樓,幾單元,多少號?”
“4號樓7單元18樓東室?!?局長一個不落地報給了我。
我心說:怎么選了這么個不吉利的號?
我七拐八彎地將車開到了4號樓7單元門前,數(shù)樓層往上望,18樓東亮著燈。我犯愁了,體重近百公斤的局長,怎么弄!我咬著牙,半背半拖,好在有電梯。
到了門口,輕敲幾下,門開了,讓我驚訝的是面前出現(xiàn)一個年輕女人。局長夫人我沒少見,是個徐娘半老的黃臉婆了!我迅速回過神來說:“局長,到家了,進(jìn)屋休息吧?!?/p>
我把局長攙扶進(jìn)房間,剛放到床上,局長突然小聲地說:“小丁啊,把嘴要捂嚴(yán)實,對你有好處?!?/p>
原來局長清醒著,把我嚇得全身一哆嗦,趕忙說:“局長您,您放心,我一個字都不向外說。”
那幾天我跟掉了魂似的,唯恐災(zāi)難落到頭上。
過了一段時間,我被提拔為副局長了,黃清江沒提上,這讓我始料不及。據(jù)說,這段時間局長總往組織部跑,前些時他為姓黃的說好話,可最近他卻力薦我。我……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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