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淑霞
詩人37歲,至今單身。詩人沒有女人,是因為他想要詩一樣的女人。
詩人期盼著下周,下周作協(xié)組織去草原采風(fēng)。詩人一想到藍天白云下的草原,就有涼爽和輕快的感覺:仿佛靈魂飛到了草原在微風(fēng)中顫栗!
到了草原,住進了湖邊的歐式酒店,詩人有些掃興:應(yīng)該住帳篷的,或者小木屋,那才夠情調(diào)。木屋頂棚有一個天窗,夜晚躺在床上,聽草中蟲兒嘀鳴,觀天上月色朦朧,詩才會噴涌而出??!
詩人對晚上的篝火晚會,更沒興趣,被室友硬拉著去了會場。
大幕拉開的那一刻,詩人的眼睛直了。那個女報幕員太美了!跟心底里藏著的她長得一樣,像詩一樣的女人!于是詩人的眼睛像追光燈一樣,聚著女報幕員攆了一個晚上;大腦在時空中穿插游離。
二十年前的她,是詩人的高中同學(xué)。
詩人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像被妖精索去了魂魄,神不守舍。但她卻像沒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似的,成天抱著本詩集在他身邊走過,高傲得像個公主。
她有驕傲的資本,爸爸是縣里的領(lǐng)導(dǎo),媽媽是縣劇團演員;她有一頭飄逸的長發(fā),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小巧,鼻梁高挺。脖頸修長而白皙。特別是她那獨來獨往,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更讓他欲罷不能。
他為了她放棄了喜歡的金庸,開始研讀詩歌。他想:我要寫詩,當(dāng)我的詩在報刊上發(fā)表以后,我就不顧一切地向她表白。
濃綠的八月來臨時,他的第一篇詩發(fā)表了,可正放暑假。他搓手撓心地等到九月一號,她卻沒有出現(xiàn),她和升遷的爸爸到省城念書去了。
從此她藏到了他的心底。他每次遇到有些感覺的女人,她的身影就會跳出來,于是他就沒了興趣。
舞臺上的報幕員太像她了,特別是那一抹微笑,淡淡的,藏著清高。
嗨,老兄,走吧!詩人被室友從恍惚中推醒,隨著人群往酒店走。
室友打著哈欠:唉,折騰了一晚上,沒什么新鮮的。
詩人低著頭答:嗯。
室友說:那個報幕員,不錯,長得漂亮!
詩人答:嗯。
突然,倩影一閃,詩人看見了女報幕員,忙對室友說:你先走,我去趟衛(wèi)生間。
室友說:上樓吧,去客房的。
詩人說:不,內(nèi)急。說著,向暗處走去。
詩人尾隨著女報幕員上了四樓,看她進了406房間,想過去敲門,愣了愣,轉(zhuǎn)身下樓,回到了309自己的客房。
室友正在洗澡。詩人躺在床上輾轉(zhuǎn),血在身體里沸騰,心不住地顫栗:去,向她表白???,她要回絕怎么辦?
詩人抱緊頭,蜷縮起身子,想讓心平靜下來,但沒用,心顫得更厲害了。他騰地起床,向門外走去。
詩人哆嗦著按響406房間的門鈴。
門打開的一瞬間,詩人愣住了。正卸妝的報幕員,慘不忍睹,像雞爪似的手捋著干枯的頭發(fā),蠟黃的臉上堆滿了褶皺、褐斑。詩人像見到鬼似的扭頭便走。
女報幕員沖著詩人的背影喊:嗨,夢游啊!
半年后,詩人結(jié)婚了,女人長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