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堅持

［文／莫小米］

車禍，一對夫妻當場昏迷，雙雙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男人醒了，女人沒醒過來。

十三天后，女人氣管被切開，插上了胃管，醫(yī)生告知男人：你妻子不行了，活不過來了，活過來也是個植物人。

他跪下來，請醫(yī)生再救救妻子，哪怕是植物人，他也接受。

三個月里，他拄著雙拐陪護，病危通知十多次，最后一次，醫(yī)生甚至讓他準備后事。但奇跡般地，女人一次次挺了過來。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妻子的腹部微微隆起。醫(yī)生檢查后也吃驚，女人腹中有個胎兒，四個月大了。

亦喜亦憂。難道自己還能做爸爸？

醫(yī)生當頭一瓢冷水，小孩肯定不能保，搶救過程中，用了那么多藥，做了那么多儀器檢查，輻射對小孩不好。況且女人隨時有生命危險，已經(jīng)沒了生產(chǎn)的能力。

男人說，我們想試試，哪怕有一點點希望。

女人始終沒有醒來，孩子卻正常生長。

盡管危機重重，最后孩子平安降臨了。五斤多的男孩，個頭不大，哭聲卻異常響亮，似乎專為喚醒媽媽的使命而來。

男人把兒子抱到女人床前：“孩子他媽，我們有兒子了！”

女人毫無反應，兒子慟哭，怎么也勸不住，抱開方罷休。

如此一日數(shù)次，孩子在媽媽的病床邊長大，學會說話，與爸爸一起喊媽媽。

女人的狀態(tài)竟然有了變化，只要有孩子的聲音，她的頭就會微微轉動。有一天，她的眼睛睜開了。又一天，她笑了。正好在兒子兩歲時，她恢復了意識。

這是什么樣的母子關系啊，每一天，他們彼此陪伴，相視而笑。兒子會把食物嚼爛，反哺到媽媽的嘴里。兒子一天天長大，媽媽一天天好起來。

起初男人只是受不了妻子倏然而去，想留住她的一條命，真的沒敢奢望太多。沒想到他還替她留住了兒子，沒想到這個兒子還喚醒了媽媽，沒想到他還會擁有幸福的三口之家。一連串的奇跡，只是來自最初的堅持。

摘自《今晚報》2014 年 6 月 2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