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波
據說,電影的發(fā)明使我們的人生延長了三倍,因為我們在里面獲得了至少兩倍不同的人生經驗。一個國家的電影更能幫助局外人了解這個國家的文化與歷史。比如伊朗,在外人看來這個充滿了神秘且遙不可及的國度,因為電影而縮短了與世界的距離。
剛剛結束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又一部伊朗電影闖入了全世界影迷的眼睛。2017年的奧斯卡,除了讓世人記住最佳影片烏龍事件外,最大的冷門莫過于伊朗導演阿斯哈·法哈蒂的影片《推銷員》擊敗了呼聲頗高的《托尼·厄德曼》,這已經是法哈蒂的第二座最佳外語片小金人了。2012年,法哈蒂就曾經憑借《一次別離》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阿斯哈·法哈蒂還不是最早一代的伊朗世界級導演。1997年,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曾憑借《櫻桃的滋味》榮獲第50屆戛納電影節(jié)金棕櫚大獎,與今村昌平導演的《鰻魚》并列,而當年的戛納主席是“法國女神”伊莎貝爾·阿佳妮,堪稱電影節(jié)歷史上的一段佳話。
伊朗為何能生產出世界級的電影產品?這確實是一個謎一樣的話題。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以后,伊朗的電影審查制度以嚴苛聞名于世。伊朗的電影審查從劇本創(chuàng)作階段開始。有些鏡頭絕對不能出現(xiàn),比如男女親吻。電影制作完成后,會有審查員逐條審查,看成片是否按審查后的劇本拍攝。伊朗導演必須在拍攝過程中不斷將劇本、詳細的演員表以及樣片呈交文化部伊斯蘭宗教審查委員會,接受審查。
但很快,一些具有創(chuàng)新思想與政治意識的電影人發(fā)現(xiàn)兒童電影可以變?yōu)橐粋€承載更豐富意涵的載體。他們可以在一個眾人皆懂的故事背后加進他們對伊朗社會嚴苛現(xiàn)狀的思考,而后者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明白。由此,一種伊朗電影獨有的運作模式應運而生。我們可以將其簡單地稱為雙層運作模式,也即在表層的故事下潛藏著一個隱喻層,觀眾可以通過觀看一個故事自行揭開背后的寓意。
伊朗電影在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國際影壇異軍突起,最先為其積累聲譽的就是一種被稱為“伊朗兒童電影”的電影類型。這種獨特的電影類型以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的《何處是我朋友的家》(1987)在國際電影節(jié)獲獎為契機,最先引起了國際影壇的關注。
雖然說“兒童電影”是伊朗電影人應對國內嚴苛的審查制度想出的“妙計”,但多少也是出于無奈的“無心之柳”。當一男一女同框的畫面也會被剪去,那么將攝影機鏡頭對準兒童看起來是最少可能觸碰到審查底線的權宜之計;同時,講述兒童故事的電影不僅會受到伊朗國內占到很大比重的兒童歡迎,也值得成年觀眾欣賞。
不過,在被神話的伊朗電影背后,還有一個更令人唏噓不已的現(xiàn)實。在伊朗國內,由于嚴格的審查,能夠在電影院上映的電影只有三種類型:政治宣傳片,商業(yè)片,還有就是所謂的“閹割片”。
伊朗電影絕大多數沒法輸出,而國內票房只能說是一般。外界所知曉的在國際上獲獎的伊朗電影,多半是“墻內開花墻外香”,叫好不叫座,有些甚至沒法通過伊朗國內的審查。而很多在國際上享有盛名的導演或許并不如商業(yè)片導演受歡迎,不少伊朗影迷認為獲獎的導演和作品都是迎合西方的產物(比如反映窮苦百姓生活,容易讓人產生對該國生活的誤解),現(xiàn)實中的伊朗要比電影中表現(xiàn)的落后、閉塞的伊朗強很多,伊朗人也可以是很現(xiàn)代很時尚的。當然伊朗國內也充滿了表現(xiàn)都市中產階級的商業(yè)電影,不過在藝術水平和文化價值上幾乎無法與那些獲獎的影片相提并論。
2011年,《一次別離》在柏林大獲全勝,獲得金熊獎等三項大獎后,導演法哈蒂卻表示:“雖然拿了金熊獎,可我不是英雄,無論我說什么都不能改變伊朗電影的現(xiàn)狀。我能做的就是用電影闡述更多現(xiàn)實和情感,希望能對它有所促進?!?/p>
伊朗電影怎么樣,導演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