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杜甫的妻子兒女詩

摘要：親情是儒家仁義思想的根本，藉由親情詩則更能發(fā)揚此種仁義的精神。杜甫深受儒家文化影響，將日常生活化為創(chuàng)作的題材，在其詩中有著為數(shù)不少的此類詩歌。杜甫從日常生活平凡瑣細之處，對日常生活與妻子兒女進行描寫，對其之愛表露無疑。該類詩歌與杜甫其它律詩字斟句酌的風格不同，它們大多表達質(zhì)樸流暢，自然親切，形成了一種特別的情調(diào)。

關鍵詞：杜甫；親情詩；子女詩

一、妻子楊氏

“中國言夫婦之情最好者，莫如處亂離之世如杜甫，處倫常之變?nèi)珀懛盼痰戎鳌！盵1]在中國古代社會，男子納妾是件極普遍的事，但杜甫與楊氏一生廝守。在子美的詩中，他不曾夸耀過妻子如何美貌動人，而通過自然、平白的語言，從日常生活的多個具體細節(jié)，顯現(xiàn)其精神品質(zhì)。正如梁啟超先生所云：“真事愈寫得詳，真情愈發(fā)得透?！盵2]使得杜甫妻子楊氏的形象在我們眼里是真實的，親切的。

“晝引老妻乘小艇，睛看稚子浴清江”（《進艇》）一句。詩中對恬淡寧靜、樸素安適的家庭生活場景進行描繪，一家人在浣花溪上游玩賞景，清澈的溪水在陽光下蕩漾著波光，讓人不自覺地為他感到欣喜快意：更是感嘆他與妻子經(jīng)歷了多少的離別、思念之苦，如今能同乘一艇，是來之不易地嘗盡苦辛后換來的甜蜜?！督濉分小袄掀蕻嫾垶槠寰?，稚子敲針作釣鉤”非常打動人。稱作老妻，按說愛情的火熱已經(jīng)褪去，夫妻之間早已不是“相看兩不厭”的狀態(tài)了，但他和妻子在紙上的游戲畫面卻非常溫情動人。愈到老年，這份感情愈顯得深沉厚重。杜甫的親情詩看似簡簡單單地敘述日?，嵤?，實際上其對家庭的熱愛與滿足，對妻兒老小的關懷都流諸筆端，感人至深。

“安史之亂”爆發(fā)后，詩人身居已經(jīng)淪陷的長安，心中牽掛鄜州的妻小。《月夜》一詩表達出他對離亂中的妻子家小的深切掛念，情深意真?！昂螘r倚虛幌，雙照淚痕干?！?期望未來團聚之時能并肩坐在薄帷帳下，為你我把淚痕擦干？詩的構(gòu)思采用從對方設想的方式。不言如何思念兒女，感情至于言辭以外。正是出于這種真情，他才能寫出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這樣深切感人的佳句。而承載了深重感情的萬金家書與“呼兒烹鯉魚，中得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飲馬長城窟行》）的憂國念家之情是相通的。袁枚曰：“人但知杜少陵每飯不忘君，而不知其于友朋、弟妹、夫妻、兒女間，又何在不一往情深耶？[3]

二、兒女

子美出于考量國家發(fā)展的想法，堅決履行舉諫職責而招致肅宗的不滿。導致肅宗在八月底下“墨制”準他鄜州探家，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子美創(chuàng)作了《北征》一詩。不論歸家緣由多么使他傷心焦慮，但久未歸家，回到記憶中的那間茅草屋，看到小孩子雪白嬌嫩，“白勝雪”的肌膚，生發(fā)出對孩子的由衷的喜愛和寶貝?？僧斔吹窖矍暗膬鹤訙喩砦蹪n，在深秋連一雙襪子也穿不上。特別是當他看到女兒連一件能遮住膝蓋的衣服也沒有時，作為一名父親，最起碼的追求是能給自己的家人一個遮風擋雨的住所，和不愁溫飽的一日三餐。他曾“歲拾橡栗隨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保ā肚性⒕油瓤h，作歌七首》）天寒地凍，為了妻兒，上山揀拾橡樹果子或者去挖野芋頭為食。杜甫生活困苦如是，令人唏噓。后來避亂的路上：“癡女饑咬我，啼畏虎狼聞。懷中掩其口，反側(cè)聲愈嗔。小兒強解事，故索苦李餐?！保ā杜硌眯小罚?，甚至兒子被活活餓死：“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保ā蹲跃└胺钕仍亼盐灏僮帧罚┘词顾麤]能讓自己的家人衣食無憂，可是對于能寫下“生還對童稚，似欲忘饑渴”詩句的人，我們有能說出什么責備之語，鄙薄之詞呢？

子美把自己深沉內(nèi)斂的父愛融入到對兒女的真實刻畫描寫中去。《北征》中稱小女兒為“癡女”，透露出說不盡的愛憐之情。拿出自己帶回來的一些粉黛胭脂，干瘦的母親重新煥發(fā)出好的氣色，小女兒也有樣學樣游戲性地隨手抹上胭脂，“學母無不為，曉妝隨手抹。移時施朱鉛，狼藉畫眉闊?！庇幸稽c滑稽，更多的是可愛的情態(tài)。作為一家之主，有時連最起碼的物質(zhì)保證都不能給予，但妻子兒女的理解和陪伴一直以來溫暖了子美那飽經(jīng)風霜顆心，是子美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人生在世大概最重要的是保持一種平衡的狀態(tài)，就像天枰一樣，總是需要達到某種狀態(tài)中的平衡。一邊是給予，一邊是接受；一邊是付出，一邊是獲得；一邊是物質(zhì)，一邊是精神。子美被現(xiàn)實所傷的心靈從妻子兒女身上得到了極大的安撫和慰藉，使他的心變得堅強、樂觀起來。

《縛雞行》記錄了因小孩子厭雞“食蟲蟻”，便乞求父親“縛雞向市賣一事。子美根據(jù)生活中一個普通的瑣事有感而發(fā)，引發(fā)出他對萬事萬物的大愛而創(chuàng)作出這首詩，他的妻子兒女是他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由此產(chǎn)生“蟲雞于人何厚薄”和“雞蟲得失無了時，注目寒江倚山閣”的感慨。也正是因為看到茅屋為秋風所破，看到身旁的幼兒裹著破爛的棉被睡熟之狀：“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里裂”（《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因他親身經(jīng)歷下層社會的痛苦而看得真切，把他們的痛苦當作自己的痛苦。子美才能生發(fā)出一種強烈的“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家國之思吧。

三、總結(jié)

他是一個忠誠體貼的好丈夫，是一位深愛子女的好父親。[4]梁啟超稱杜甫為古今一代“情圣”，認為“其詩情感的內(nèi)容是極豐富的，極真實的，極深刻的”。其人是一位“寫情圣手，無人可比”。黃生也說：“杜公為人無所不真——人真，故其詩亦真?！边@“真”的效果是源于情感之真的。在時代的大背景下，表露個人的情感更顯得彌足珍貴。這一系列詩歌使我們看到子美對家庭發(fā)自肺腑的珍重和對家人強烈的責任感，也透露出他至情至性的內(nèi)心世界。

【參考文獻】

[1]唐君毅.中國文化之精精神[M]臺北：中正書局，1981：23.

[2]梁啟超.情圣杜甫[A].中國歷代著名文學家評傳·杜甫[C].山東教育出版社，1984：256.

[3]袁枚.隨園詩話：卷十四[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498.

[4]殷三.無情未必真英雄——淺析杜甫的家庭親情詩.桂林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 2005，19（03）：68-70.

作者簡介：陳琦（1997-），女，內(nèi)蒙古哲里木盟人，山東大學文學院本科生。專業(yè)或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