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煢子
小景真心感謝這個安全情人,用沉默的陪伴,
讓她在純潔的愛情夢想和殘忍的現(xiàn)實生活之間,
得以泅渡。無關(guān)金錢,無關(guān)愛情。
情欲復(fù)蘇
小景推3個月大的球球去樓下散步,球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前面一個男人手里拿的包裝袋。應(yīng)該是他給自己孩子買的玩具,花花綠綠對球球是致命的誘惑。
小景彎腰安慰球球:“長大了媽媽也給你買啰?”
男人笑著把東西掏出來遞給球球:“這是給小姐姐學(xué)英語的,給你摸摸?”球球欣喜地看著那點讀機,尚不知道伸手去拿,只是手舞足蹈起來。
小景對性情溫和、喜歡小孩的男人充滿著莫名好感。兩人相視一笑,竟然都有些羞澀,沒有什么話說。男人應(yīng)該就是這小區(qū)的,戴眼鏡,身材挺拔,斯斯文文。風(fēng)吹過來,他質(zhì)地良好的薄T恤貼在身上,小景看到他清晰的腹肌。
球球的注意力沒那么久,看了一會兒,就不耐煩起來,小景只好推他往前走。男人收起點讀機,也走開了。
小景感受到自己身體深處隱秘的東西,懷疑壓抑的情欲正在復(fù)蘇??墒牵鯙槿四?,領(lǐng)到這圣潔的角色牌,她窘于向任何人表達。
我竟也會產(chǎn)后抑郁
小景是剖宮產(chǎn),出院時走路都要彎著腰,老公張見看到了皺著眉頭說:“生個孩子這么受罪,為啥要生孩子啊?”也許他是感嘆,女人挺命苦的??墒沁@感嘆太不合時宜,小景的心冰涼。
坐月子第二周。一天上午媽媽去買菜了,小景打開熱水,艱難地自己動手洗內(nèi)褲。張見來上衛(wèi)生間:“你在洗衣服???”小景以為他接下來會說:“你還在坐月子呢,我來吧?!闭l知他旋風(fēng)般刮出去,拎了兩條自己的內(nèi)褲過來:“幫我的也洗洗,謝謝??!”
小景強忍怒氣,把他的內(nèi)褲從盆里撿出來扔出衛(wèi)生間。不一會兒,她聽到洗衣機響,跑到陽臺上一看,張見居然挑釁地把兩條內(nèi)褲丟進洗衣機,是的!只有兩條!
小景用手扶著小肚子,暴跳如雷。張見不甘勢弱,責怪她結(jié)婚后性情大變,一點也不可愛了。
整個月子兩人幾乎是在吵架中度過的。對于曾性格開朗的小景來說,“產(chǎn)后抑郁”這個詞曾經(jīng)聽起來那么遙遠,現(xiàn)在她才明白這種高枕無憂的從容是一種無知。
幾天后的一件事,讓小景徹底死心。那晚媽媽正在洗碗,小景在客廳給球球換尿不濕。剛?cè)∠履虿粷?,球球忽然拉了小景滿手。小景連忙大聲叫張見拿紙來,他卻坐在電腦前屁股都未挪一下:“等著啊,馬上就來?!痹俸埃匀皇沁@句話。
一股污濁的怒氣,在小景身體里急劇膨脹。媽媽見狀,擦干手一路小跑著過來,小景大聲喝道:“你別管,讓他來!”媽媽被嚇了一跳,遲疑片刻,難過而理解地折回去洗碗。小景就用一只干凈的手拎著孩子的小腳,一只手垂在垃圾桶上方等著張見。
孩子光著屁股哇哇大哭,小景倔強地硬著心腸。時間在僵持中變得漫長,張見卻若無其事。大約過了5分鐘,孩子哭得都快斷了氣兒,他才拿著一大卷紙過來:“剛才你媽來,你怎么不讓她弄啊?干嗎非要等我???”
小景頓時淚如泉涌。他們不是沒有過美好的時光,只是這時光騙她交付了一生,而后,予她殘忍。
小景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所有的怠慢,報復(fù)之意生根發(fā)芽。
一丁點的溫暖
晚上張見接了個電話后,立馬翻身下床要出去見老同學(xué)。小景覺得沒必要。張見說,你懂個屁。小景憤怒地閉上眼睛叫他走了。
半夜,小景忽然發(fā)現(xiàn)球球不對勁兒。他臉色發(fā)黃,呼吸急促,一摸額頭,燙手。給張見打電話,他竟然關(guān)機了。
媽媽今天有事回老家,現(xiàn)在只剩小景一人,誰也指望不上。好在社區(qū)醫(yī)院并不遠,她把裹得像粽子的娃緊緊摟在懷里獨自出門了,大包里裝了好多東西,奶瓶、濕巾、奶瓶罐,就差把孩子的搖床都搬走了。
包太重,不斷從肩上往下滑。她不得不走一段停下來一次,把包拽上來再繼續(xù)走。有好幾次她差不多都站不起來了。紅色的冷光燈越來越近,“醫(yī)院”兩個字肅穆、憂傷、悲憫地看著她。此時的她很想到深夜的曠野中號啕大哭一場。
走進診室,一個背影筆直的醫(yī)生,正在看書。小景靠近一看,竟然是他—小區(qū)里的那個他。男人也略吃驚,沒有過多地寒暄,直接切入主題。他敬業(yè)地聽、摸、看、量,對小景說:“別著急,可能是幼兒急疹。先吃藥吧,能不打針就不要打針?!彼_了藥,看她不方便,建議她把包放在凳子上,“我?guī)湍憧粗瑳]關(guān)系的?!彼涂蜌鈿獾卣f。
護士給孩子用了點退燒藥,小景抱著球球回到診室去拿包。診室里空蕩蕩的,醫(yī)生仍然坐在那兒看書,消瘦的側(cè)臉神似吳秀波。小景拿起包:“謝謝您啊。”
“沒事的,你怎么回去?這里不好打車吧。”
“沒關(guān)系,我走回去?!?/p>
“有點遠哦,你老公呢?我記得你們家不是有車嗎?”
“您連這都知道?”
醫(yī)生微窘,好像是被她識破了什么,“咱住同一個小區(qū)啊?!彼酒饋恚媒熊囓浖o她叫了輛出租,然后幫她拎著包,把她送上車。
小景受寵若驚,心中有微微的慌張,好像已有一萬年沒有人對她這樣好過。
所謂貞潔,沒有標尺
周末小景把球球送去外婆家,然后去買東西。嬰兒店門口,忽然有人叫她,“喂!”轉(zhuǎn)臉一看,是那位醫(yī)生。她莫名激動起來:“我叫小景?!薄鞍。医芯该??!彼_心得像個少年。
“買東西呢?”靖茂有些局促?!笆前?,你呢?”
他指指旁邊一家面館說:“我來吃飯,要不要一起?”
很神奇地,小景點點頭。靖茂馬上改變主意,面館旁邊有一家酒樓,他要帶她去酒樓。多么昭然若揭的曖昧。小景卻非常受用,就跟著他去了。
兩人叫了瓶黃酒,吃大閘蟹,像老朋友那樣聊天。他說自己離了婚,很孤獨。她說自己結(jié)了婚,更孤獨。他們笑,不停地干杯。走出來,靖茂問她要不要去自己家里坐坐,小景答應(yīng)了。
進門的時候,靖茂扶了一下小景的腰,是一種試探。她仰著臉笑,用潮濕的目光勾引他。她本不是一個放縱的女人,為何會這樣呢?她想,他不過是給過她一丁點溫暖,不過是以后孩子病了的時候更方便點啊。她知道女人容易感動也是一種不矜持,但她迅速原諒了自己的不矜持。這樣的婚姻,沒法讓一個女人不容易感動。
小景終于明白了所謂貞潔,放在人性的角度上來說,根本沒有標尺。如果你感情饑渴,就會為了一點點面包屑低頭。
靖茂的手伸進她的衣服里,很陶醉地閉上了眼睛,然后細細碎碎地吻她。小景的心跳得厲害,做一個放蕩的女人太快樂了,她的皮膚變得水瑩瑩的,身體里充滿著被需要的滿足。
他的手向上挪一點,她的身體就更緊一點。她對自己沉睡的情欲充滿了好奇。因為婚姻長久的壓抑,令她的自尊和自信都遭受到毀滅性打擊。她主動地配合,并觀察他每一秒的表情,好奇自己是否還有魅力。
他的身子一緊,她也垮下來,連頭發(fā)都散發(fā)出情欲的清香。靖茂非常激動,溫柔地撥開她的頭發(fā),看著她的眼睛說:“從你談戀愛時搬到這個小區(qū)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你,我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p>
她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默默享受著驚心動魄之后的安靜。她想,他如果在那時就貿(mào)然表白,她定會讓張見拎著他的衣領(lǐng),把他從街頭打到巷尾。
而現(xiàn)在,她真誠地感激他。
小景在靖茂家里休息了一晚,然后一個人走出來。天空從靛青到淺白,空氣里有海浪一樣的嗡響聲。好像有什么東西被徹底釋放了,輕松得不像自己。
以后會怎么樣呢?小景沒有多想,她明白自己終究要變強大,成為一個只想安穩(wěn)過日子,在經(jīng)濟上獨立,在感情上也不索取的女人。只是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她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