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蒂芬斯
西方自由秩序正在瓦解。然而即使有再多瑕疵,也不應忽略這個秩序在1945年后帶來的相對和平與繁榮。
西方自由秩序正在瓦解。然而即使有再多瑕疵,也不應忽略這個秩序在1945年后帶來的相對和平與繁榮。
有時大局的輪廓會消失在細節(jié)之中。現在西方自由秩序的瓦解就是如此。英國退歐、唐納德·特朗普、憤怒的民族主義和民粹主義政治,所有這些都受到密集的報道和激烈的辯論。在一片雜音之中,人們沒有看清眼前的風險。
就算有再多瑕疵,1945年后的全球秩序也帶來了引人注目的相對和平和繁榮的時代。由于大國之間沒有戰(zhàn)爭,自由逐步推進。我們太容易忘記,和平或者民主的進步并非必然。當全球最強大民主國家的總統特朗普隨意挑戰(zhàn)美國法官捍衛(wèi)基本自由的權利、支持“美國優(yōu)先”的民族主義而蔑視國際合作的時候,我們應該感到不寒而栗。
1945年以后建立的體系是基于美國的實力。但它經受住了種種考驗并在冷戰(zhàn)結束后擴大,因為美國的領導內嵌在多邊規(guī)則和機制中。它與所有人都休戚相關。然而,按歷史的標準,“美國治下的和平”本質上是有益的,這既仰賴榜樣的力量,也得益于軍事實力的支持。
在歐洲,各國間戰(zhàn)爭遺留的舊怨被承認各國彼此依賴的體系所取代。歐盟有許多過失,但與歐盟誕生前的情況相比,這些過失不值一提。并非偶然的是,一旦柏林墻倒塌,東歐的前共產主義國家就迫不及待地推行了西歐國家的自由體制。
當然,這種秩序是西方創(chuàng)造的。全球體系內的權力再分配始終會帶來壓力。中國等國家一直是美國領導的開放貿易體系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但中國政府從不打算接受自由民主政體或者遵守完全由西方設計的規(guī)則和制度。挑戰(zhàn)在于,現有體系能否做出調整,以容納崛起國家的抱負,并遏制衰落中的俄羅斯的不滿。
人們未曾預料到的是,富有的民主國家會與它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秩序為敵,問題變成了它們能否控制內部暴動。歷史已經被徹底顛覆。在特朗普的推動下,美國加入了修正主義大國之列,威脅要為經濟民族主義放棄美國對全球事務的領導。英國也通過退出歐盟做了類似的事。在尋求保住舊的多邊秩序上,德國和日本幾乎孤立無援。
針對西方精英階層的控訴,現在人們已是耳熟能詳了。這些控訴說,全球化受到了操縱,為的是有利于最富有的1%人群。被市場迷惑的政客,成為這宗偷竊案的同謀。大多數人的收入陷入停滯,同時還承受著危機后的緊縮壓力。本應該鋃鐺入獄的銀行家仍然拿著獎金。不受控制的移民造成大量文化混亂,使得原本由科技變化造成的經濟不安全感雪上加霜。
不能對這些抱怨置之不理。政治建制派拘泥于不受約束的資本主義,他們的自滿為特朗普的排外情緒、英國退歐公投以及歐洲各地崛起的民粹主義提供了誘因。重新贏得公眾信心,需要主流政治人物運用政府工具——稅收、教育和福利政策,沒錯,還有再分配來平衡過度全球化的問題。
記憶是短暫的。在英國,退歐公投讓人們紛紛戴上玫瑰色的懷舊眼鏡。人們傳言,1950年代是艱難的,但各個群體緊密團結在一起。那時白人工人階級擁有工作和機會。
卻沒有人提及,那個年代只有僅夠糊口的工資和貧民窟式的住房,賓館招牌上赫然寫著“狗、黑人和愛爾蘭人禁止入內”,內閣大臣公然抨擊同性戀為像海洛因成癮一樣危險的“傳染性的反常行為”。機會?大學是為享有特權的5%的人提供的。
懷舊的危險在于,它可能讓你看不見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