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從《行影神》看陶淵明立身處世的方式

劉旭春

摘要：漢末以來儒學紀綱松弛，加上魏晉時期社會動亂，人們思想既有漢時印記又發(fā)生了變化。重視個體感性生命的社會思潮，玄學虛無的辯論以及對功業(yè)的渴望都深刻反映到文學作品中。生于這一時期的陶淵明必定會受這些思想的影響，其《形影神》組詩展現(xiàn)出陶淵明在出世和歸耕田園的處世方式之外找到了“委乘運化”的方式，在歸耕的同時也自礪道德，既安時處順又任情自適。

關鍵詞：《形影神》；陶淵明；處世方式

一

鐘嶸在《詩品》中稱陶淵明是“古今隱逸之宗”?！半[逸人格在本質上必然體現(xiàn)為對理想社會和理想生活狀態(tài)的追求，隱逸文化的精義也就在于以文化理想來批判現(xiàn)實，否棄現(xiàn)實，抗衡現(xiàn)實和校正現(xiàn)實。”①陶淵明并沒有忘卻對現(xiàn)實的關注，淡忘事世，因此他所寫的詩歌才帶著對社會、人生的感嘆。而他對歲月易逝感到無奈、傷痛并非懼死則是建功立業(yè)未遂引起的，因此他要努力把握現(xiàn)實，積極進取，而不是在道虛無縹緲的世界里體味人生。他在《影答神》中言：“存生不可言，衛(wèi)生每苦拙。誠愿游昆華，邈然茲道絕。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悅。憩蔭若暫乖，止日終不別。此同既難常，黯爾俱時滅。身沒名亦盡，念之五情熱。立善有遺愛，胡為不自竭？酒云能消憂，方此詎不劣！”生命如白駒過隙“影”用“立善遺愛”來反對“形”消遣時光的態(tài)度。

二

“影”是陶淵明求善揚名的儒家思想的化身，那么“形”則代表陶淵明另一宗處世態(tài)度——自得其樂，試著看其《形贈影》“天長地步沒，山川無改時。草木得常理，霜露榮悴之。謂人最靈智，獨復不如茲；適在適見中，奄去靡歸期。奚覺無一人，親識豈相思。但余平生物，舉目情凄洏。我無騰化術，爾必不復疑。愿君取吾言，得酒莫茍辭?！泵鎸θ俗罱K會“托體同山阿”這一問題，“形”采取飲酒——自得其樂的方式來處理。當他面對違反自己性情的事用回避的方式保持自己的本性，辭官歸田，乞求以退求得自適怡情。試想把農耕作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在躬耕中找到自適。陶淵明有種“自然”的思想，在這種自然思想的指導下他離開了黑暗的官場。前面提到“形”代表陶淵明自得其樂的處事方式，那么如何得樂呢？那就是走自己的價值之路。“寧困窮以濟世，不委曲而累己?！雹谝虼怂艞壛私üαI(yè)，從實現(xiàn)自我價值轉向個人情志的滿足。陶淵明在田園歸隱中展現(xiàn)出生命本真狀態(tài)，在躬耕中找到了真的我。在《歸去來兮辭》中說：“質性自然，非嬌麗所得?！痹趹?zhàn)伐不斷、人心奇詭的政壇有了覺今是而昨非之感，回到田園就像久在樊籠的鳥回歸到了大自然的懷抱之中?！稓w園田居》（其三）“種豆南山下，草勝豆苗稀。晨興理慌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碧飯@生活不僅使他解決溫飽問題，還從田園中獲得自我的實現(xiàn)，此時于田中躬耕是他不能在仕途上實現(xiàn)自我的一種轉移。陶淵明的勞作也是他獲得自由的一種方式。

三

官場上的那套是他所摒棄的，而田園生活又不能完全消除他建工立業(yè)的愿望。朱熹在《朱子語類》中說：“隱者多是帶有性負氣之為之。陶欲有為而不能者，又好名?！雹厶諟Y明回歸田園生活后既想以功業(yè)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思想又企慕自由的生活，“形”和“影”代表兩種處世態(tài)度，這兩種處世態(tài)度時常交戰(zhàn)，心生痛苦讓他有了解脫的欲望，尋求一種能讓他暫時忘卻痛苦和悲哀的良藥。如何超越苦難世界和越過生死大關這個問題正由于并不能在物質世界中現(xiàn)實地實現(xiàn)，于是落在某種精神——人格理想追求上。于是他有了一種新的處世方式——任自然。看其《神釋》“大鈞無私力，萬物自森著。人為三才中，豈不以我故？與君雖異物，生而相依附。結托善惡同，安得不相語。三皇大圣人，今復在何處？彭祖愛永年，欲留不能住。老少同一死，賢愚無復數(shù)。日醉或能忘，將非促齡俱？立善常所欲，誰當為汝譽？甚念傷吾身，正宜委運去，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弊髡咴谶@里將自己所經歷的和肯定過的并在前面所采用的兩種處世態(tài)度一起否定了，陶淵明意識到飲酒傷身，立善無益，都不是正確的處世態(tài)度。人生的最高境界仍在于保持內心的寧靜，用委運任化的態(tài)度處世，作者在經歷長期苦悶后，終于獲取新方式來對待生活。陶淵明認為天道不受人支配，人只能順從“天道”也就是“自然”。自然無可改，順應自然是一種明智之舉，身處亂世不被異化的一種方式。用“形”、“神”的處事態(tài)度來面對實際人產生困惑苦惱時，“神”的這種方式可以解其惑，獲得一種不喜不懼的寧靜。

注釋：

①冷金成.《中國文學的歷史與審美》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②袁行霈.《陶淵明詩文箋注》北京：中華書局

③朱熹.《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86

參考文獻：

[1]古典文學資料匯編·陶淵明卷[M].北京：中華書局，1965.

[2]袁行霈.陶淵明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

[3]冷金成.中國文學的歷史與審美[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4]袁行霈.陶淵明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5]朱熹.朱子語類[M].北京：中華書局，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