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燕歸帝懷(連載一)

      2017-03-15 18:12:05伊安然
      桃之夭夭A 2017年3期

      伊安然

      故事介紹:

      身為當今皇帝的私生子,他十八歲之前的人生里既無金玉馬堂也無征戰(zhàn)疆場,有的是日復(fù)一日的黑暗和永遠讀不完的經(jīng)史子集。

      他以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走出母親為了保護他而建的囚室。卻不料,有朝一日天降故人,三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問題少女翻墻不成反掉溝里,成了他那間密室里的第一個客人??尚λ栽偮斆鬟^人,看似步步為營,誘她入懷。結(jié)果,為她抗旨逆命,為她棄位籌謀,為她看盡這深宮冷暖后,還能成為這世間千古風(fēng)流帝王業(yè)里,愿得一人,不生二心的專情天子……

      楔子

      成華九年秋,京都民風(fēng)和泰,商街阡陌,一派繁華安定之相。

      皇城根的護城河邊,各式雜耍藝人引發(fā)的喝彩聲、掌聲,伴著小商販們的吆喝聲隔著漫漫長河,飄向了河對面的一家小面攤。

      面攤前的風(fēng)燈下,月云旗掏出特意隨身帶著的干凈帕子,用力地擦拭著桌上的油漬,并向落座后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的白衣少年賣力推薦道:“我跟你說,這家的牛肉面,真的是我嘗遍全京城之后覺得最好吃的一家,你吃過之后,保管夠你回味一年!”

      白衣少年“嗯”了一聲,視線卻仍停留在對面的河街旁。

      “對了,還有這個!” 見白衣少年興致缺缺,月云旗不死心地從懷里掏出個做工精致的面具遞給他,“泥人張家的大當家親手做的,我天沒亮就特意去他家店門口候著,挑了八仙之首的呂洞賓給你!”說完,滿眼期待表揚地看著白衣少年,逗得一旁的黑衣男子低笑出聲:“人家云旗往日在西山寺也難得出來一趟,知道你每年生辰我都會帶你出來,所以提前半個月就回來,把京城大小面館吃了個遍,就想著等你來了,帶你吃京城最好吃的面,看最新鮮的小玩意兒,你好歹承人家個情?。 ?/p>

      “我只是看那邊有個丫鬟帶著個女娃進了沒人的窄巷,有些好奇她們?nèi)ジ墒裁戳T了!”白衣少年頭也沒回地以手托腮道,身后燉著牛肉的鍋里,熱氣騰騰地往他身上撲去,映得他周身緲緲,一張俊美異常的臉越發(fā)仿若謫仙。

      月云旗略顯失落地將面具放在少年的面前,道:“興許人家小姑娘只是有三急,那丫鬟帶她去找茅房呢!”

      少年輕哼了一聲,空余的那只手無意識地輕敲著桌角:“我看那丫鬟神色緊張,左顧右盼,雖然衣著考究,但是身上無一件像樣的首飾,最重要的是,你們看她們前腳進暗巷,后腳就有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東張西望的,好像也準備跟進去了!”

      “賊眉鼠眼?”月云旗撇嘴,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閃身進了他們正對面的暗巷之中,“這不是孫老六嗎?”

      “你認識?”少年微訝。

      “當然認識了!這家伙是咱們京中出了名的‘老油條,專干拐賣良家女的缺德勾當,平時沒少見他帶人去拂光樓,我娘見著他向來都把他轟得老遠的!”說著月云旗站了起來,“上次他帶著個八九歲的小丫頭來找我娘時,我把他拖到暗巷里揍了一頓。沒想到,這才兩個月不到,他就又不安生了,你等著,看我這次不打得他半年下不了床!”說完,他一捋袖子,連店家剛端上來的牛肉面都顧不上了,便飛奔著往對街跑去。

      “這小子,性子還是這么冒失!”黑衣男子一邊搖頭,一邊抽出筷子想遞給少年,卻見他拿起桌上的面具,居然站了起來。

      “你……你打算親自去?”黑衣男子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云旗性子莽撞,又與孫老六相識,那小丫頭衣飾華貴,身份只怕非富即貴,萬一真把事情鬧大了,只怕會給拂光樓和月姨招來是非,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說著,他將面具戴好,又補了一句,“霍叔叔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他剛走下橋,便聽到巷子里傳來孫老六呼天搶地的哀號聲,于是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進去。

      只見那個引起自己注意的小女娃似乎睡著了一般,正昏沉沉地趴在丫鬟的懷里,而月云旗正揮著拳頭在巷角狂揍那個孫老六。

      見初一忽然出現(xiàn),月云旗顯然愣住了,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初一便以眼神制止了他,搶先道:“這位小兄弟,仗義救人也要量力而為,人打夠了就走吧,萬一引來官府的人就不好了!”

      月云旗一臉沒打過癮的表情,但見初一雙手負在身后,戴著面具的臉上,只露出一雙黑眸,無聲地催促自己離開,只好意猶未盡地補了孫老六一腳,警告道:“下次再讓小爺知道你干這種損陰德的事兒,看小爺不打斷你八根肋骨!”

      孫老六趴在地上,滿臉是血地求饒,直到月云旗離去,才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擦著鼻血,一邊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

      初一也不管他,徑自走到那丫鬟面前,伸出雙臂抱過昏睡的女娃兒。

      丫鬟見到少年時,先是嚇了一跳,但旋即反應(yīng)過來:“你,你想把我家小姐帶到哪去?”

      “你家小姐?”初一語帶冷肅:“被你賣給了人販子的小姐嗎?”

      那丫鬟一聽這話,漲紅著一張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了看被他抱進懷里的女娃兒,又看了看面具少年,雖然內(nèi)心焦灼之至,卻也只是咬著唇不再說話。

      “喂,小子,這丫頭剛剛把你手上的人賣給我了,整整五十兩銀子呢!”孫老六不甘心地捂著腫脹的腮幫子含糊道。

      初一并不理他,只是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女娃。

      方才遠遠地看見她時,初一只覺得她與那丫鬟說話時,一雙黑眸滴溜溜亂轉(zhuǎn),看著很是機靈討喜,然而此刻看她安靜地閉著眸子的樣子,竟也有幾分乖巧溫馴之感。

      她穿著一身淡紫色襦裙,頭上用黃色緞帶扎起的雙丫髻微垂著兩撮帶穗,一張明艷的小臉微微泛著紅光,滴粉搓酥般無暇的瓷顏??墒浅跻幻髅饔X出自己剛抱過她的時候,她身體有過剎那的僵硬和掙扎。

      他目光閃了閃,腦中生出一個念頭,眼睛隨即微瞇了起來。

      不顧一旁孫老六的抗議和謾罵,少年自顧自地抱著她往來時的方向走去,行過橋頭,直到臨近面攤的僻靜小路他才停住了腳步,看著懷中嬌柔慵懶得如同一只波斯貓的少女,道:“既然不想被我碰,何必還這樣委屈自己賴在我懷里?”

      一直做虛弱狀的少女雙唇不自覺地抿了抿,睫毛輕顫了幾下,卻仍是不肯睜開眼睛。

      “再裝我便將你扔下河去!”初一說著,已經(jīng)沉聲開始倒數(shù)。

      “一!”

      “二!”

      “三”字剛要出口,少女終于從他懷中掙扎著跳下地,氣道:“下來就下來,誰稀罕賴著你!滿身的五香牛肉味兒,熏死人了!”她黑瑪瑙似的瞳仁骨碌碌地轉(zhuǎn)著,將初一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這家伙是不是和剛才那個打人的家伙一伙的?你們……”她話未說完,白衣少年轉(zhuǎn)身就要走,少女不由得慌了手腳,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哎,你去哪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將你賣與孫老六的丫鬟,是你刻意安排的?”少年比她略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當然!”少女微訝了片刻,眉眼之間馬上泛起得意之色,“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辛苦籌謀了半個月,才讓孫老六這老泥鰍上鉤!就等著今晚看他把我賣去何處,找出他的上家是誰……”

      “好一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少年眼見前方河邊那個方才被自己懷疑的丫鬟領(lǐng)著七八個官差打扮的人往這頭奔來,不由得啞然失笑,“今遭倒是我一片好心辦壞事兒了!”說著,他回頭掃了少女一眼,“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下河,若真因為今晚的事兒就這么淹死在河里,我做鬼也不放過你!若淹不死……”他說到這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我總歸是要回來找你算賬的!”

      說完,他縱身一躍,竟是一頭跳進了護城河里。

      “哎,喂……”少女目瞪口呆,眼見那黑影潛入水底,竟似石沉大海般沒了絲毫動靜。

      “喂!你不會游泳還跳下去干什么?官差來了,大不了我替你解釋??!喂!”少女慌了神,只見水面上仍是一片平靜,嚇得她飛轉(zhuǎn)螓首,恰好看見一個黑衣男子沖了過來,連忙如遇救星般撲過去,“大叔,快,快,下水救人!有人跳河……”

      不等她說完,黑衣男子雙唇緊抿回了一句“知道了”后,衣服也沒來得及脫,便縱身躍入河中,濺起一陣水花后,一切再度歸于平靜。

      少女急得直跳腳,遠遠地大聲指揮那些飛奔而來的官兵先救人,于是眾人一個個如下餃子般被少女催著跳了下去。

      而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護城河的另一頭,黑衣男子一只手用力劃著水,另一只手緊緊擁著白衣少年艱難地上了岸。

      “喀喀……”少年一上岸便開始用力咳著嗆進去的水,

      “你不要命了?從來沒下過水的人,也敢往河里跳,萬一出了事兒,回宮之后,我跟你娘怎么交代?”黑衣男子臉色泛白,顯然也是嚇得不輕。

      “我特意走到橋邊,確定你看到我了才跳下去的?!鄙倌陻D了抹笑,微喘著安慰道,“我算過腳程,你從面攤跑到河邊這段時間,剛好就是我跳下水后屏住呼吸的極限。等你下了水,我自然不會有事兒!”

      “胡鬧!”黑衣男子低斥了一聲。

      “那些官差都是京兆府的人,我若是牽涉進去,很難不被帶去過堂,到時候想脫身就難了。那種情況下,跳河也是唯一的辦法!”少年吐光了嗆下去的水,臉色也稍稍恢復(fù)了一些血色,起身看向?qū)γ婕娂娤潞拥娜擞埃盎仡^你再出宮的時候,讓云旗打聽一下,那小丫頭到底是什么來頭,將我害得這么慘,怎么著,也得找個機會還她點顏色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黑衣男子拉著他,急匆匆地躲到岸邊的樹影之后,“先回去再說,那邊可有不少人下水了!”

      這夜良宵,人月皎皎,合該是家家團圓的中秋佳節(jié)……

      第一章 一念業(yè)火生

      1.

      三年后。

      “奴婢七巧,是負責照顧桑女醫(yī)的宮奴?!鄙碇鴮m裝的女子,臉上雖掛著客氣的笑,語氣中卻透著一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敷衍,“桑女醫(yī)昨日感染風(fēng)寒,身子不適,現(xiàn)已歇下了,夫人若是有事,不如明天趕早再來吧!”

      “只是風(fēng)寒的話,桑婆婆不至于虛弱到不能見客吧?”謝宴上前一步,極客氣地揚著一個討喜的乖巧笑容,“我娘以前就在尚醫(yī)局跟著桑婆婆當過一年多的女醫(yī),倘若桑婆婆真的病了,不如讓我娘給她瞧瞧,她若知道來的是我娘,不可能不見我們的!”

      七巧聞言,臉色微變,狐疑地將面前的謝宴和謝宴身后微笑不語、人淡如菊的謝夫人又打量了一遍,才勉強點了點頭,道:“那,夫人、小姐稍等片刻,容我進去問問桑女醫(yī)的意思!”說完,竟是趁謝宴松開手時,“嘭”的一聲,將院門重新關(guān)上了。

      謝宴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她自幼嗅覺極為靈敏,自方才靠近七巧時,便聞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藥味,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聞到過。

      “娘,方才那位姑姑身上有種好特別的味道?。 ?/p>

      “宮女用的都是尋常胭脂,能特別到哪里去?”謝夫人不以為然道。

      “不對,不是尋常香粉的味道,倒像是脂粉香中夾了些藥味兒,就像……”

      話音未落,就見院門被輕輕地拉開了半邊,七巧去而復(fù)返,卻側(cè)身嚴嚴實實地擋在門前道:“真是抱歉,夫人,桑女醫(yī)已經(jīng)睡著了,奴婢也不好打擾她,你們還是改日再來吧!”說著,微微矮身行禮,便要把門再度關(guān)上。

      謝宴見她要關(guān)門,連忙往后退了一步,腳下故意一扭,身子一歪,便朝七巧的身上倒了過去,將七巧重重地撞在了門板上,經(jīng)謝宴捉牢了她的裙擺才站穩(wěn)身形。

      七巧顯然有些慌了,但身子仍直挺挺地擋在門前,絲毫不肯移開,這讓謝宴心里越發(fā)生出疑云來,更重要的是,方才這一靠近,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聞到的這股熟悉味道是什么東西了。

      “小姐!”謝夫人身后的丫鬟翠嵐不明就里,想上前扶起謝宴.

      謝宴擺擺手,沖七巧道:“對不住了,我一時沒站穩(wěn),沒撞疼姑姑吧?”

      七巧搖頭,牽動嘴角扯出一抹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幾位慢走,恕奴婢不能遠送!”說完,沖謝夫人行了個禮,便將門關(guān)上,門內(nèi)一陣輕響,竟是落了栓。

      “也怪我,師父如今年歲大了,畢竟不同早年。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該在靈均殿陪你姨母坐那么久……”謝夫人轉(zhuǎn)身往院外走了幾步,忽覺出不對,回頭便見謝宴心不在焉地邊走邊使勁兒嗅著自己的手,口中喃喃道:“如果是幫桑婆婆煎藥不小心弄到衣服上的話,也應(yīng)該是治療傷寒的麻黃湯之類的藥方中的藥材。這藥味兒……聞著分明像是我小時候常喝的山茄薄荷湯……”說著,她腳下猛地一滯,上前幾步,一把拉住謝夫人的手,“山茄薄荷湯!娘,是山茄花,這是山茄花的味道!”

      謝夫人拉過她的手使勁兒嗅了嗅,點頭道:“確是山茄花的味道,不過……”

      “不會錯的!一定是山茄花粉!我小時候容易受驚,您隔三岔五地給我喝山茄薄荷湯,這個味道我記得最清楚?!敝x宴眸子熠熠生輝,“這個山茄花我知道的,前幾天您逼著我看《本草綱目》,我正好就讀到草部。書中說到,山茄花陰干磨粉, 以三錢熱酒調(diào)服,可使人昏昏醉也,不得醒來,我當時還在想……”

      謝宴說到這兒頓了頓,默默將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以后要常備些在身上,關(guān)鍵時刻可以拿來配制蒙汗藥”咽了回去,輕咳了兩聲,又柔聲道:“那位姑姑既是照顧桑婆婆的宮奴,她身上怎么會沾上這種藥末?桑婆婆如今得了太后恩典,在安樂堂頤養(yǎng)天年,早就不管尚醫(yī)局的事兒了,難道……”

      “打住!”謝夫人嘆了口氣,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道,“你這腦子里,整天胡思亂想些什么東西?不過是些山茄花粉罷了,雖說是有些毒性,可總歸也是一味藥。人家服侍桑婆婆這么多年了,懂些藥理也不稀奇。興許是她自己身子也有些不爽利呢?山茄花除了有毒,也可入藥,適用的癥狀你記得幾種?”

      “娘!”一聽母親要考自己,謝宴連忙舉手投降。

      謝夫人打斷她的撒嬌:“行了行了,你爹今晚去齊大人府上赴宴,指不定會醉著回來,早些回去我還能吩咐廚房給他備些醒酒湯!”

      謝宴嘴上答應(yīng),心里卻有些不甘心,走了兩步不死心地道:“娘,你不覺得,那位姑姑方才的舉動有些奇怪嗎?按說,您可是堂堂柏妃娘娘的嫡親妹子,我爹還是平北將軍謝漸甫,別說這區(qū)區(qū)安樂堂了,就是宮中那些公公和宮女見了咱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唯恐怠慢了??墒撬灰娫蹅儯屯钢还刹荒蜔┖途o張,就像,就像……我平素剛闖完禍就遇到您的時候一樣!”

      侍女翠嵐撲哧笑道:“小姐,您這是闖禍闖出心得來了。夫人和奴婢可沒試過這種心情,哪里瞧得出來呀!”

      謝夫人嘆了口氣,道:“人走茶涼這種事,在宮中是再合理不過的了。如今你太子表哥不在了,別說是我們,就是柏妃娘娘,在宮中的處境只怕也會大不如從前。那宮奴雖說身份低微,可是咱們平素本就是和人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自然不比巴結(jié)咱們。你呀,還是給我安分一些的好!”

      謝宴雖知謝夫人的話說得有理,但對七巧的懷疑仍是半絲未消。轉(zhuǎn)頭四下看了看,視線落在了娑羅院旁的芷汀齋上,看著兩院之間共用的那一堵一人高的院墻,明眸一轉(zhuǎn),便停了腳步,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方才在靈均殿貪嘴,多喝了幾口茶,我去這院子里借用下恭房!”

      說完,她提著裙擺便沖進了芷汀齋,隱約聽見謝夫人在身后斥道:“姑娘家的,走路要注意儀態(tài),提著個裙子成何體統(tǒng)?”

      不成體統(tǒng)的謝宴進了芷汀齋后,迅速觀察了一下這院中的地形。

      安樂堂作為宮中那些上了年紀,又服侍過貴人有功的太監(jiān)、宮女們患病養(yǎng)老之所,所有的院落都差不多大小,雖不算明亮寬敞,但是這芷汀齋的主人是個極有心的。眼下雖是深秋,院中卻還是一片綠意盎然,墻邊種了不少花草,角落里更是種了一整排極茂盛的夾竹桃。

      “怎么在院中種這種東西?”謝宴心下有些訝異,但想想方才的事兒也顧不上這么多,先走向正屋聽了聽動靜,確定屋里沒有半絲聲響,才穿過那片夾竹桃林,貼著墻根小心翼翼地往那堵與娑羅院共用的墻走去。

      她躡著腳,一只手扒著墻壁,剛走沒兩步,手下便摸到一塊略有些松動的磚塊。

      此時,她的注意力全用在觀察院門口是否有人接近,手掌在觸到這塊磚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磚塊往里推了一把,結(jié)果身下傳來一陣奇怪的木齒絞動之聲,下一秒,腳下一空,不等她穩(wěn)住身形,整個人就從地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一截木梯滾了下去。

      “?。 敝x宴抱著腦袋痛呼出聲,與此同時,頭頂上傳來一聲輕響,光線便瞬間消失了,整個人置身在一間斗室中。

      由明到暗,謝宴初時只覺室內(nèi)昏黑一片,過了半晌,眼睛適應(yīng)了這個亮度,就看見室內(nèi)正中的長條桌案上,點著一個燭臺,燭臺邊是一字排開的幾個高低不等的鐘漏,燭臺前赫然坐著一個人。

      那人顯然也對謝宴的突然出現(xiàn)頗為意外,手上還捧著一卷書冊,維持著看書的姿勢望著她。

      他的頭發(fā)極長,垂在身后拖著地,只隨意用白緞束住了腰間部分,散在肩頭的發(fā)絲中,露出一張白玉般的臉龐。他的皮膚很白,是少見陽光的那種蒼白,雙眉如劍般斜飛入鬢,一雙漆黑的墨瞳猶如寶石般,深邃而明亮,閃著幽幽的鋒芒,卻又教她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前世曾識,又似此生有舊。

      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謝宴,他星眸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喜憂難辨,旋即挺拔的鼻翼下雙唇抿了抿,道:“想不到,有生之年,我這斗室之中也會有客人造訪?!?/p>

      “這……這是什么地方?喏,我警告你哦,識相的話,快放我出去,不然……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謝宴想破頭也想不通,這內(nèi)宮安樂堂普普通通的一間小院里,為何還會有這樣隱蔽的密室。最奇怪的是,這密室里,還住著個看起來清濯如水的英俊少年。

      那人緩緩地站起身來,他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素色寬袍,背著光讓他的身影看起來瘦削又高大。謝宴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亂,仰起頭看著他,見他十六七歲的樣子,雖然個子比自己高出許多,可是余光瞥見貼著四壁的巨大書架和桌上厚厚的書冊,猜想這人應(yīng)該沒什么攻擊性,連忙挺直腰桿,強作鎮(zhèn)定道:“你是誰?”

      少年緩緩上前一步,站在謝宴面前,忽然彎下腰來,與她平視:“既然踞身在這幽暗密室,顯見我是個見不得光的人?!?/p>

      他的聲音,是成年男子才有的低沉醇厚,在這斗室之中激起一陣低低的回音,氣息更是帶了竹葉一樣的清香,朝她撲來。

      謝宴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局促地與他對視,卻見他抬手撫向自己剛剛跌下來時撞得發(fā)紅的額頭,嚇得連忙倒退兩步,小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碰到身后的床榻,整個人仰面栽到了床上。

      “噗!”一聲低笑在不遠處響起,謝宴飛快地爬起來,紅著臉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關(guān)于你要出去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應(yīng)!”他聲音里仍隱含著笑意,“雖然你是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但是我身份特殊,萬一你出去之后跟人提起此事,我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

      謝宴嘴角一彎,揚起一個純?nèi)粺o害的乖巧笑容,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眼前這人幽居暗室,不說也知道身份肯定非同尋常。而通常撞見人家見不得光的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只不過他這身量、打扮看起來就是個文弱書生,如果真要干殺人滅口這種事,他和自己,到底誰殺誰還不一定吧?

      思及此,謝宴臉上的惶恐更甚之前,她以標準的柔弱語氣道:“我不會的。我發(fā)誓,我出去之后,一定什么都不說!”

      “哦?”少年臉上的笑意未變,但目光微微閃了閃,他轉(zhuǎn)身往書案前走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不如先說說你為什么會偷偷闖進芷汀齋吧!”

      謝宴在短暫的時間里一直在偷偷觀察這間密室里的情況,發(fā)現(xiàn)這密室雖小,卻是生活所需一應(yīng)俱全。除了不通風(fēng),光線欠佳之外,收拾得干凈整齊,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然而一聽他這句略帶挑釁意味的話,下意識地嗆了回去:“什么叫偷偷闖進?你們院門沒關(guān),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少年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又盯著她因為忘了偽裝成弱質(zhì)女流而懊惱的小臉深深地看了一眼,道:“我這暗室的開關(guān)是在東墻極低的石磚上,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會繞過墻邊花圃里密密的植物鉆到里面來觸發(fā)機括。也就是說,你摔下來前正在東墻邊……你是想爬墻去隔壁娑羅院?”說到這兒,他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這身桃花如意云紋緞是去年蘇州織錦廠送來的貢緞,只有太后娘娘的寧榮宮,萬貴妃的鸞棲殿和柏妃娘娘的靈均殿各得了兩匹,剩余四匹還在內(nèi)藏府布庫房鎖著?!?/p>

      謝宴聽得目瞪口呆,半張著嘴啞然半天,竟不知如何開口。

      “有膽量在宮中爬墻的丫頭,必定不是后宮那幾位娘娘教養(yǎng)出來的公主了。你自稱是與母親同來安樂堂的,相必令堂也是有品階在身的命婦,才能分得到如此珍貴的云紋緞……”說到這兒,他微一沉吟,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淺笑,“平北將軍謝漸甫為我朝肱骨,自先皇在位時便投身兵戎,驅(qū)殺蠻韃,戍邊保疆,英武無雙。傳聞中謝家小姐冰雪聰慧,溫靜端嫻,想不到今日一見……”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方才因為摔下來而裙發(fā)微亂,有些狼狽的謝宴。

      謝宴幾乎要懷疑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什么怪物了。她道:“這一時三刻的工夫,你居然能憑我身上一件衣服,猜出我的身份?”

      “這很難說!”少年伸手端起桌上的清茶輕啜了兩口,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一早便認識你!”

      “少在這里故弄玄虛了!”謝宴沒好氣地說。

      這么妖孽的一張臉,她若見過怎么可能忘得掉?

      被人戳穿身份也就算了,還是用這么逆天的方式猜出來的,謝宴覺得再裝下去也沒意思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擺出她爹和娘耍賴時的標準無賴臉道:“沒錯,我是謝漸甫的女兒,那又怎么樣?你是抓到我偷東西了,還是逮到我做壞事了?”

      “姑娘家偷東西、做壞事是小,怕就怕你,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他挑了挑眉道,“謝姑娘氣勢洶洶地從天而降,一進來就往我的床榻上撲,在下心中委實有些忐忑,焉知你是不是見了我這傾城顏色,對我有什么企圖?”

      謝宴聽得直磨牙,再也按捺不住,怒道:“啊呸!就你這種比娘娘還娘的臉,誰要對你做什么?我警告你,你現(xiàn)下不放我走,晚點有人掘地三尺挖開你這老鼠洞時,看誰比較吃虧!”說著,她一屁股在少年正對面的案幾旁坐了下來。

      聞言,少年并未在意,只是看了她一眼,道:“被你這么一提醒,我倒真有些擔心了!”

      謝宴心中一喜,表面上卻只是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我自幼在這暗室中長大,早就習(xí)慣了。但謝姑娘你是名門千金,大約還沒試過與鼠蟻同眠吧。我這里什么都好,就是老鼠多了些。有時睡到半夜,只覺得臉上有毛茸茸的東西……”

      謝宴自幼天不怕地不怕,謝將軍為了讓女兒少生病,還時常瞞著謝夫人帶著寶貝女兒練拳強身,可惜曾和謝將軍上山打過老虎的謝姑娘,天生畏鼠。所以,謝宴聽得身子一縮,當右手真的碰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時,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竄出去老遠。

      少年伸手將方才及腰曳地的長發(fā)拉回至膝頭,好笑道:“原來,謝姑娘不怕在下,怕的是在下的頭發(fā)!”

      “你……咱們走著瞧!”謝宴嘴硬,卻連自己都聽出了話里的心虛,惱羞成怒地與對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許久,謝宴發(fā)覺,眼前這人不僅眼睛比自己的大,定性也比自己好。最要命的是,娘親現(xiàn)在在外面肯定等得很著急,說不定已經(jīng)進來找人了,而娑羅院里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她始終覺得那個叫七巧的宮奴的表情和態(tài)度都很有問題,山茄花的事更讓她確信其中必定有異,與其跟他這么僵持下去,倒不如……

      心中主意打定后,謝宴目光一轉(zhuǎn),深吸了兩口氣,重新在少年身旁坐了下來,擠出一抹甜笑,道:“兄臺你看,我們其實無怨無仇,雖說我冒昧誤闖了你的地盤,但是我也沒有惡意呀!不如這樣,你放我出去,我發(fā)誓,我一上木梯,就把剛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凈。若有失言,就讓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如何?”

      “一輩子嫁不出去?”少年瞇了瞇眼睛,盯著謝宴忽然露出來的兩排潔白的牙齒道:“嗯,這個主意不錯!”

      謝宴大喜道:“這么說,你同意了?”

      “同意!”他微微一笑,轉(zhuǎn)頭自案上拿起紙筆,運筆如飛,謝宴只覺得他筆鋒如畫,墨色流轉(zhuǎn),鐵畫銀鉤,竟是比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大才子江同殊的字還要好上兩分。

      半晌后,少年停筆,又檢視了一遍紙上的文字,才將手中的毛筆遞給謝宴,道:“簽個字,你就可以走了!”

      “???”謝宴疑惑地接過毛筆,低頭看去,只見紙上洋洋灑灑,開頭便是碩大的“婚書”二字。

      今謝氏漸甫大人家有嫡女,年尚初笄,未閑禮則,未有伉儷,顧存姻好,愿與君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少年輕輕敲了敲“立書人”三個字后的留白,示意她簽名。

      “婚書?”謝宴看后只覺哭笑不得,“我為什么要簽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誰要嫁給你!”

      “方才明明是謝姑娘自己提議,倘若透露我的藏身之所,便一輩子不嫁人。這一紙婚書,不正能表達你的意圖嗎?倘若姑娘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我一個見不得光的人自然也沒機會拿著它堂而皇之地去謝府提親,這婚書就是廢紙一張,遲早會爛在我這幽暗地室之中?!彼嫔C然坦誠,語氣也十分篤定,竟似帶了神奇的蠱惑人心的魔力,

      謝宴聽得愣了愣,被他這么一說,似乎也的確有道理。他這么害怕她泄露他的行蹤,必是身份見不得光。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一紙婚書罷了,自己應(yīng)下也無妨。退一萬步來說,倘若他日真有什么變化,自己大可以抵死不認,或者一口咬定是被這家伙脅迫簽下的呀!

      想到自己誤入此地,本來就是意外,無關(guān)的人和事,她才沒興趣追究,于是眼珠子一轉(zhuǎn),故作遲疑地雙手握著筆桿,湊到嘴里咬了咬,才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將紙推回到他的面前。

      “現(xiàn)在我能走了吧?”

      “你還是畫個押吧!”少年笑瞇瞇地看著她道,“謝姑娘接筆提物皆是先出左手,可是方才你卻用右手握筆寫字,莫不是心里還有什么小算盤,想過河拆橋,出了這間密室便翻臉不認賬?”

      謝宴平素自詡伶牙俐齒,機敏聰慧,今日對上他才終于明白,自己那點小聰明,在眼前這人面前,根本就是稚兒把戲。

      “怎么會?”她笑得尖牙森森,伸手在印泥上按了一下,接著狠狠地在婚書上拍了個紅手印,轉(zhuǎn)頭沖少年膩著嗓子道,“你放心,出了這個門,咱倆誰也不認識誰!”

      少年拿起那紙婚書看了看,竟是珍而重之地低頭輕吹墨跡。他做這些時,燭火葳蕤,映著他俊顏如玉塑月雕般明凈,看得謝宴一陣心虛,忽然有些后悔,心想再怎么說,那也是婚書啊,她就這么一時腦熱簽了下來,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我這地方還從未有客人來過,謝姑娘陪我聊了這么久,這個,便當作紀念贈予姑娘吧!”少年伸手摘了自己腕上的小葉紫檀手串遞給她。

      “沒這個必要了!”謝宴連忙搖頭,“我向來不耐煩戴這種東西,況且我答應(yīng)過你,出去之后便只當沒見過你?!?/p>

      見她不肯接,少年臉上笑意不變,伸出的手卻并未收回。

      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謝宴終于敗下陣來,接過手串,不耐煩地道:“這下能放我走了吧?”

      “開關(guān)在第三級木梯的右側(cè)!”他滿意地將手背向身后。

      謝宴走上木梯,果然摸到了一個圓形木扣,往下一摁,便聽得頭頂一陣微響,夕陽的光斜照進來,襯得室中的黑暗越發(fā)濃重。

      “謝姑娘,那手串可是我出生時家母親制的,意義非凡,弄丟了的話,后果自負喔!”石板輕輕合攏的那一剎,竟隱約聽得密室里,那人威脅似的叮囑。

      謝宴看了看手中的串珠,只見珠子顆顆油光發(fā)亮,一看便是把玩了多年。最重要的是,珠子上隱約還有那人身上的余溫,謝宴想起他那雙曾落在自己額上的溫暖的手,耳根子沒來由地有些發(fā)燒。

      “說什么意義非凡,還這么隨便的送我!”謝宴小聲嘟囔了一句,五指一張,手串在指間一滑,卻是穩(wěn)穩(wěn)地套在了腕上。

      下期精彩導(dǎo)讀:出了這囚籠,竟發(fā)現(xiàn)裟羅院里烈火熊熊,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謝宴,為了不讓娘親懷疑,機智地撒了一個慌,說自己為了追一只長得像柏妃娘娘走丟的貓,撞在了桌角上,暈了過去……總算是打消了母親的疑惑,可這熊熊大火也太蹊蹺了……想知道答案,就期待下期精彩喲!

      米林县| 嵊泗县| 双流县| 行唐县| 铜鼓县| 东乡族自治县| 闵行区| 台中县| 邢台县| 鸡西市| 汶上县| 大洼县| 海盐县| 上饶市| 建昌县| 灌南县| 芜湖市| 多伦县| 江华| 巴塘县| 浏阳市| 安陆市| 丹阳市| 阳城县| 民丰县| 沁源县| 手游| 尖扎县| 海安县| 冷水江市| 灵璧县| 河西区| 营山县| 鄂托克前旗| 航空| 中山市| 临江市| 昌宁县| 垣曲县| 增城市| 万山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