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林
(江蘇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伯恩嘉藤對《易經》文化的接受與傳承
張 林
(江蘇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英國詩人理查德·伯恩嘉藤是當今歐美文學界了解中國易經文化的最重要的研究專家之一。一方面,伯恩嘉藤早與《易經》結緣,深受易經文化的影響,著迷于其中博大精深的世界,潛心研究達五十余載;另一方面,他積極模仿《易經》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其詩集《易》便是2016的詩作。他借助詩歌創(chuàng)作,從詩歌的結構、思想內容等方面詮釋《易經》的深刻內涵,再現(xiàn)易經文化的無窮魅力,促進了易經文化在國外的傳承與接受,也讓更多讀者了解其與眾不同的詩歌,體現(xiàn)了詩歌的神奇魅力。伯恩嘉藤是一位多產的作家,出版了詩歌、散文、譯著等數(shù)十部,有些詩作被譯成90多種語言,在歐美文壇享有盛譽。此外,他是20世紀70年代“劍橋國際詩歌節(jié)”的開創(chuàng)者,也是幾十年來“劍橋徐志摩詩歌藝術節(jié)”的策劃人,值得中國研究者的進一步關注。
理查德·伯恩嘉藤;詩歌;《易經》;接受;傳承
理查德·伯恩嘉藤(Richard Berengarten,1943- ) 是英國當代很有影響力的詩人,他的詩作融入了英國、法國、美國、猶太教、斯拉夫語、地中海地區(qū)及東方國家的諸多元素,題材廣泛,主題深刻,形式靈活多變,涉及歷史政治材料,關注人的內心世界,再現(xiàn)日常生活和各種關系,使其作品呈現(xiàn)多元文化特征[1]。 他曾多年旅居于意大利、希臘、美國和前南斯拉夫等國家,也曾工作于捷克斯洛伐克、拉脫維亞、馬其頓共和國、波蘭、斯洛文尼亞和俄國[2]。這些復雜的旅居生活促成了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的國際主義視野,因而也引起了歐美文學界的廣泛關注。
伯恩嘉藤畢業(yè)于劍橋大學和倫敦大學學院,現(xiàn)任教于劍橋大學伊曼紐爾 (Emmanuel)、彭布羅克(Pembroke)、沃爾森(Wolfson)等幾個學院。他是20世紀70年代“劍橋國際詩歌節(jié)”的開創(chuàng)者,也是幾十年來“劍橋徐志摩詩歌藝術節(jié)”的策劃人。他從16歲開始發(fā)表作品,著作頗豐,至今仍筆耕不輟,勘稱歐美詩壇的常青樹。他先后出版了詩歌、散文、譯著50余部,其中詩集多達26部,有些詩作甚至被譯成90多種語言,深受廣大詩歌愛好者的喜愛。他的代表作有:《反對完美》(AgainstPerfection, 1999)、《沒有封底的書》(BookWithNoBackCover, 2003)及“巴爾干半島三部曲”。其中三部曲為:《藍色蝴蝶》(TheBlueButterfly, 2006)、《干旱時節(jié)》(InaTimeofDrought, 2006)和《巴爾干半島燈光之下》(UnderBalkanLight, 2008),可讀性極強,值得深入探討研究。正是由于這些優(yōu)秀的作品,他獲得了“阿爾文國際詩歌競賽獎”(1982)、“溫蓋特詩歌獎”(1992)、“摩拉瓦河國際詩歌獎”(2005)、“摩娜達獎”(2011)等多個重要詩歌獎項,在歐美文壇享有盛譽。本文將闡釋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伯恩嘉藤的影響,揭示他對中國易經文化的喜愛、接受與傳承,分析其詩歌創(chuàng)作的多元文化特征,預判其詩歌創(chuàng)作將越來越受到中國讀者的關注。
伯恩嘉藤是當今歐美文學界了解中國易經文化的最重要的研究專家之一,他關注研究易經已經達五十年之久,勘稱資深的研究者。在伯恩嘉藤了解易經文化的過程中,199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墨西哥著名詩人奧克塔維奧·帕斯(Octavio Paz)對其影響最大。奧克塔維奧是一位博學的詩人,他的創(chuàng)作融合了拉美本土文化及西班牙語系的文學傳統(tǒng),充滿激情,注重詮釋人道主義精神。此外,他對佛教、印度教和道教都有一定的研究,如詩作《印度神猴文法家》(TheMonkeyGrammarian)便蘊含了一些印度教的觀點,東西方文化融匯其中。“就其歐洲身份來說,奧克塔維奧從來就不是一位純粹的歐洲學者,因為他將研究觸角已經深入到了東方文化之中?!盵3]早在1958年,奧克塔維奧就對中國的易經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且開始潛心研究《易經》一書。伯恩嘉藤則是從1962年開始關注《易經》這部作品,當他與奧克塔維奧相識時如同遇到了久違的知音,因為他對該書的見解得到了認同,在研究過程中產生的困惑也很快得到了解決。從此,伯恩嘉藤便深深地迷戀上了這位《易經》研究專家。他在2015年撰寫文章紀念這位詩人時直接表達了他的這種崇拜之情:“見到奧克塔維奧·帕斯不久,盡管沒有正式的宣布儀式,我就認為他是我想要找的導師……”“在我認識的詩人當中,奧克塔維奧·帕斯對我的影響最強烈,也最久遠?!盵3]
在和奧克塔維奧交往過程中,伯恩嘉藤對易經文化的理解更加深刻,在某些方面直接接受了奧克塔維奧所理解的易經文化。如他的詩作《沒有封底的書》(BookWithNoBackCover)便是直接受到了奧克塔維奧的影響:“離開劍橋不久,他給我寄送了一本他的反映易經文化的作品《布蘭可》(Blanco),非常精致。此后,多半因為受到奧克塔維奧的激勵,我開始模仿創(chuàng)作體現(xiàn)易經文化的作品,如《沒有封底的書》有開始、中端,卻沒有結束……”[3]在奧克塔維奧的影響下,他的獨特的詩學觀點也逐漸形成,如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混亂與秩序并存;虛無與存在共存;整個宇宙充滿了奇跡,有待發(fā)現(xiàn),愉悅感也充斥其中等等。伯恩嘉藤在后來的詩作中甚至直接用這些觀點作為詩作的名稱,如2015年出版的詩作《虛無:十四行詩集》(Notness:Sonnets)就是如此。
除了受到國外《易經》研究專家的影響外,伯恩嘉藤還受到一些中國詩人的影響。楊連就是其中之一。詩人楊連住在倫敦,和伯恩嘉藤很熟悉,經常來往。楊連對《易經》很有研究,并且專門出版詩集《易》,用于闡釋《易經》的哲學思想[4]。楊連的作品《易》和《大海靜謐之所》最初是中文版,后被翻譯成英文。伯恩嘉藤認真閱讀楊連的作品,經常和楊連交流閱讀心得,不斷提高自己對中國易經文化的理解力。他也會在自己的詩作中模仿借鑒楊連的詩句。楊連曾經在詩作《烏鴉的命題》(Crow’sProposition)中專門用詩句凸顯烏鴉身上的黑色,用于詮釋黑暗和光明之間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5]25。 伯恩嘉藤也刻意在其詩作中描寫黑色的鳥兒,如他在詩歌《天上有只黑色的鳥》(BirdupthereBlack)中刻意凸顯黑色的意象,借以區(qū)分黑暗和光明:天上的那只鳥/黑黑的、黑黑的、黑黑的/因為陽光/在后面照射/正從天空劃過一道弧線/進入死亡的境地*詩歌原文為:That bird up there/ Black black black/ Because of the sun/ Behind it, is/ Flying straight/ On arcs of air/ Into death/在該詩中,烏鴉的“黑色”是“因為陽光”的照射產生的反光所致,與楊連的描寫有異曲同工之處。此外,兩首詩歌都描述了陽光下和晨光中的死亡場景。伯恩嘉藤也曾說過,楊連在詩作中對烏鴉意象的書寫別具一格,與泰德·休斯筆下的烏鴉意象有雷同之處。他自己詩作中的烏鴉意象也的確受到了楊連詩作的啟發(fā)[6]283-284。
此外,伯恩嘉藤對易經文化的迷戀也是源于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喜愛,尤其是對中國意象詩歌的喜愛。伯恩嘉藤對中國意象詩歌的了解始于詩人埃茲拉·龐德(EzraPound)及亞瑟·韋雷(ArthurWaley)的作品。埃茲拉·龐德深受中國意象詩歌的影響,潛心研究中國文化和中國詩歌,并于1915年出版詩集《古中國》,收錄他翻譯的李白的詩歌《長干行》。他也能夠從中國古典詩歌、日本俳句中提煉出詩歌意象的理論,為東西方詩歌的相互借鑒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另外一位翻譯家及中國古典詩歌研究者亞瑟·韋雷于1918年翻譯出版了《中國詩一百七十首》,使中國的古典詩歌在英語文學界得到進一步的傳播。在認真閱讀他們的作品時,伯恩嘉藤對中國漢字的多義性和意象表達逐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開始迷戀上了中國古代文化[6]281。由此可見,“中國文化哲思,包括《易經》、道家思想、儒家思想,以及現(xiàn)當代的中國詩歌等,都對伯恩嘉藤的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盵6]284他在隨后的作品中經常融入中國哲學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等元素,表達了他對中國文化的喜愛,也展現(xiàn)了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
伯恩嘉藤經過多年的研究,對《易經》中的數(shù)字命理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且直接體現(xiàn)在其詩歌創(chuàng)作當中。數(shù)字命理學,又被稱為占卜算術。古人相信生活中的每個數(shù)字都有獨特的屬性和意義,任何事都并非出于偶然,而是由數(shù)字的影響和作用所決定。人們通過對這些數(shù)字的分析,能夠揭示或預測一個人的行為舉止,也可以解釋世界的發(fā)展緣由和趨勢。
伯恩嘉藤意識到,《易經》中的數(shù)字命理和構圖元素能夠很好地用于分析解釋現(xiàn)實生活中的各種現(xiàn)象,表達現(xiàn)實生活的各種情感,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連。隨著研究的深入,他深諳《易經》中豐富的數(shù)字哲學及其相對應的深刻涵義,尤其熟悉代表中國文化的兩大基本哲學概念“八卦”和“六十四卦”。所謂“八卦”就是八個不同的卦相,用來推演世界時間、空間各類事物之間的關系,包括乾、坤、巽、震、坎、離、艮、兌。每一卦形都代表一定的事物,其中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風,震代表雷,坎代表水,離代表火,艮代表山,兌代表澤。每一卦形都對應于不同的三行線型構圖,從而使得數(shù)字與構圖緊密結合起來?!鞍素浴毕喈斢诎酥粺o限無形的大口袋,能夠把宇宙中萬事萬物裝進去。此外,“八卦”還可以互相搭配,組合成變體“64卦”,這些卦相當中的每一卦相都可以再細分為6個“爻”,因此共計384“爻”。這些數(shù)理和構圖劃分越詳細,越能夠更好地解釋各種人事現(xiàn)象和自然現(xiàn)象。
伯恩嘉藤對這些數(shù)字命理和構圖元素了如指掌,也能夠非常熟練地將這些數(shù)字和構圖的涵義體現(xiàn)在詩歌創(chuàng)作當中。他已根據(jù)其對《易經》文化的感悟寫成上百首詩,他打算模仿《易經》的384“爻”完成近四百首的詩歌作品,力求全面再現(xiàn)《易經》中廣博、深奧的神秘世界[6]275-276。 因此,在其詩作《沒有封底的書》中,伯恩嘉藤將每首詩歌分成6個詩節(jié),以對應于六十四卦中的六行線型構圖;每個詩節(jié)由3行詩句組成,對應于八卦中的三行線型構圖。
此外,除了在詩歌總體結構上模仿易經卦相圖,在每一個詩節(jié)內部,伯恩嘉藤精心推敲每一行詩句,使得詩句短小精悍,力求每一行詩句類似于簡單明了的線型卦相圖。值得一提的是,伯恩嘉藤刻意在詩行中使用標點符號,使得整個詩行類似于易經卦相圖中的基本線條。易經卦相圖簡單之至極,由長短不一的橫線組成各種圖形,其中“--”、“—”兩個符號分別代表“陰”、“陽”哲學。這也是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基本概念,可以解釋宇宙時空中精神、物質、現(xiàn)象、本質、存在等一切。陰陽關系囊括一切,必須站在哲學的高度才能解釋。陰陽關系有助于人們認識天地人命運的本質,更好地認識世界與自我,把握命運規(guī)律,走向理智的未來。
在伯恩嘉藤的有些詩句中,詩人刻意使用逗號、句號、或破折號等,旨在斷開整個詩行,從宏觀上看像似“陰”符號“--”;不斷行的詩句從宏觀上看像似“陽”符號“—”;這種安排使得詩歌陰陽結合,辯證統(tǒng)一,巧妙地融合成為一個整體。詩歌《靜止與運動》(StillandOn)很好地體現(xiàn)了伯恩嘉藤的這種創(chuàng)作風格*該詩選自Richard Burns的詩集Book With No Back Cover. London: David Paul Press, 2003. P. 51. Richard Burns是詩人的原名,2008年6月他改用現(xiàn)在的名字,Berengarten是他們家族的姓。他的父親是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和薩克斯管演奏家,名為Alexander Berengarten。:
Maythiswork
Moveon
Itswindingway
Andthesewords
Holdwelltogether
And,intheirtime
Whereverthey
Carry,hold
Constant
Atallpoints
Onthisnarrowstrip
Betweenblindness
Andsight,pain
Andjoy,water
Andwater,stardust
Andearthdust
Voidandair
Fireandfire
從整首詩的謀篇布局來看,詩歌由6個詩節(jié)組成,每個詩節(jié)3行。每一行詩句也是短小簡練,幾乎都是由3個單詞組成,與易經線型卦相圖極為相似。從詩歌寫作技巧來看,跨行技巧的使用恰到好處。如第一詩節(jié)就是由一個完整的詩句拆分出來的??缧屑记傻氖褂媚軌蚴沟迷娋渥兊煤啙嵜髁?,便于閱讀,也易于從視覺感官上理解詩歌是對易經線型構圖的再現(xiàn)。當然,伯恩嘉藤的跨行技巧的使用并不是循規(guī)蹈矩,而是有其匠心獨到之處。如在第五、第六詩節(jié)中,詩人刻意將water/Andwater以及stardust/Andstardust進行跨行處理,尤其是對后者進行了跨越詩節(jié)處理,使得同一個意象跨越兩個詩節(jié),可見詩人的大膽創(chuàng)新。從傳統(tǒng)詩歌詩句布局來看,通常將同一類事物放在一起,比如這里的兩個意象可以分別安排兩個詩行:waterandwater/stardustandstardust。更不用說,將同一事物stardust進行跨越詩節(jié)處理了。詩人這樣的安排使得不同意象分散跳躍出現(xiàn),一直處于動態(tài)之中,難以捉摸,旨在體現(xiàn)易經文化的神秘莫測。
此外,標點符號的使用也是惟妙惟肖。全詩只有5個標點符號,卻起到了畫龍點睛之筆的作用。第二詩節(jié)中的逗號與第三詩節(jié)中的逗號前后呼應,將兩個謂語動詞“hold”聯(lián)系起來,起到了停頓和強調的作用。第五詩節(jié)中的三個逗號將幾個不同的意象淋漓盡致地一一展現(xiàn)出來,凸顯了各自意象的獨立存在,增強了詩歌的內在張力。整首詩由兩句話組成,第一詩節(jié)是一句話,第二詩節(jié)到第六詩節(jié)是第二句話。5個標點符號控制了整首詩的節(jié)奏,使得行文虛實相間,結構上貼近代表陰陽哲學的兩個符號“--”、“—”,強化了詩歌的易經文化。
從語義層面來看,詩歌中的很多意象相互對照,形成鮮明的反差,也給了讀者一種驚奇的感覺,再現(xiàn)了易經哲學神秘莫測的一面。如在第四、第五詩節(jié)中,詩人采用了跨行技術,將Betweenblindness/Andsight以及pain/Andjoy對照起來,使得兩組意象“blindness”、“sight”及“pain”、“joy”形成鮮明的反差,撞擊著讀者的閱讀思維。除了呈現(xiàn)兩組語義相反的意象外,詩人也在詩中設計了四組語義相同的意象(water/Andwater、stardust/Andearthdust、Voidandair、Fireandfire)并且使之一一對應。語義相同的意象重復出現(xiàn),既強調了意象本身,也使得行文流暢,與前面兩組語義相反的意象形成對照,總體結構上達到了平衡。這種語義結構的反差與一致體現(xiàn)了易經文化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
事實上,詩歌的標題《靜止與運動》(StillandOn)也體現(xiàn)了這種辯證統(tǒng)一的關系。“On”代指連續(xù)不停的運動,與“Still”靜止形成對照。靜止與運動是易經文化中的重要概念,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兩者之間辯證統(tǒng)一。詩歌一方面描寫了幾組意象的靜止狀態(tài),如“blindness”、“pain”、靜止的“water”、“stardust”、“void”、靜態(tài)的“fire”;另一方面,詩歌呈現(xiàn)了相應動態(tài)的意象,如“sight”、“joy”、流動的“water”、“earthdust”、“air”、動態(tài)的“fire”。詩歌從兩組語義相反的意象轉換到四組語義相同的意象,尤其是相同的意象以不同的狀態(tài)連續(xù)重復出現(xiàn),使得字里行間存在靜態(tài)動態(tài)轉換,詩句轉換輪回不停息,體現(xiàn)了太極八卦圖展示的輪回轉換的哲學思想。
總之,整首詩可圈可點之處很多,很好地展現(xiàn)了易經文化的魅力。在另外一首詩《無法觸及的奇妙氣體》(UntouchableMiraculousAir)[7]18中,伯恩嘉藤也在竭力展示中國易經文化的博大精深:
Airkeepsspilling
Outofthisworld
Ontodeath,almost
Asifitwerewater
Fromaleakingtapand
Timewerethewooden
Flooritdrippedandspilled
Ontoandsoakedthrough
Andtrickledbetweenplanks
Topuddleandpoolindown
Incellarsandstreamthrough
Soilontoimpermeable
Rock.Sincethisun-
Touchablemiraculous
Airthatsplipsthroughmy
Lungswillsuddenlybe
Takenfromme,Idrinkit
Allthemorejoyfully.
與上一首詩相同,整首詩由6個詩節(jié)組成,每個詩節(jié)3行,總體結構符合易經線型卦相圖。本首詩通過描寫氣體的流動不止、多變、難以捉摸體現(xiàn)易經文化中的變化莫測、循環(huán)往復、及輪回轉換主題。詩歌第一詩節(jié)第一詩行便展現(xiàn)了氣體不斷外溢的動態(tài)場景,第二詩行“Outofthisworld”進一步強化這種活力,意為“極好的、充滿活力的”。這種活力到了第三詩行戛然而止,“Ontodeath,almost”描寫了氣體最終歸于靜態(tài)的死亡。短短的三句詩將動靜轉換、捉摸不定的人生哲學展現(xiàn)出來。
接下來的幾個詩節(jié)展現(xiàn)了氣體無窮無盡、無休無止地流動、循環(huán)、轉換、變化莫測。氣體被比喻為流水,慢慢滲透穿越房間厚厚的木板,涓涓細流進入地下室,進入土壤,直至進入堅硬的巖石。一切都無法阻擋流水行進的勢頭,流水自然而然,穿越一切,動感十足。第二、第三詩節(jié)還提及時光的存在:Timewerethewooden/Flooritdrippedandspilled/Ontoandsoakedthrough。時光猶如房屋厚厚的木地板,此刻靜止了,任由流水從中穿過。詩人通過描寫氣體的流動將時間、空間交錯在一起。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時間、空間縱橫交錯,相輔相成。時間、空間都是相對的存在。當流水跨越一定空間的時候,時間為其讓道;當流水處于靜止的空間時,時間又再不斷地飛逝。如在第五、第六詩節(jié),詩作中的“我”先是感受到了氣體不可觸摸的神奇力量,然后自己深深地為之所吸引,最后盡情地享受氣體所帶來的美好感覺。
詩作中的“我”也是詩人伯恩嘉藤本人內心的真實寫照。在他看來,易經文化博大精深,難以探究,然而易經文化給人類帶來的啟迪卻是無窮無盡的。詩人本人也是的的確確著迷于易經文化的博大精深,為此他在第五詩節(jié)、第六詩節(jié)中分別使用了“slipsthroughmy”、“Lungs”、 “Takenfromme”、“drink”、“joyfully”等帶有濃厚情感的詞語。另外,詩人刻意將“Untouchable”、“Miraculous”兩詞用作這首詩的標題,既能夠惟妙惟肖地再現(xiàn)易經文化的無窮魅力,也能夠表達詩人對易經文化的喜愛和敬畏之情。
值得一提的是,詩中逗號、句號和連字符的使用體現(xiàn)了詩人獨具匠心之處。尤其是行文中句號的使用是很少見的,如第五詩節(jié)中的詩行“Rock.Sincethisun-”很值得推敲。通常,句號應該放在詩句的結尾。由于詩人熟悉易經線型構圖,因此別出心裁地進行這樣的詩句安排。其實,不只是形式上模仿易經文化,詩人更加注重在詩歌內容方面展示易經文化的博大精深。如這一詩句中的“Rock”獨立的、固態(tài)存在表明了流水到此是處于暫時的靜止狀態(tài)。句號的使用更加強調了這一狀態(tài)。同時,句號的使用表明流水運動過程已經結束。當然,這種結束也是暫時的,因為流水從空中來,經過一系列運動回到了大地巖石之中,隨后將再次進入天空,再次進行下一輪的循環(huán)往復。
此外,本首詩中的連字符的使用也是獨具匠心。詩歌的主題是描寫“UntouchableMiraculousAir”,可是在第五詩節(jié),詩人可以使用連字符,將“Untouchable”拆分為“Un-touchable”,從而“Touchablemiraculous”獨立成行,與詩歌主題語義相反。這種是非轉變的現(xiàn)象也是易經文化的重要方面。《易經》中的“易”字,一說為“簡易”之義;另一說為“變化”之義,指萬事萬物都處于絕對變化之中。是與非之間也是處于不斷變化之中。詩人深諳易經的玄妙,因此,刻意再次使用了連字符,可謂是傳神之筆??傮w來看,標點符號的使用控制了整首詩歌的節(jié)奏和句法,更加有利于凸顯易經文化。
在寫作技巧上,詩人根據(jù)易經線型構圖,采用了詩句跨行手法,尤其是介詞跨行,如第一詩節(jié)中的“Onto”、第二詩節(jié)中的“From”、第三詩節(jié)中的“Onto”以及第四詩節(jié)中的“In”等,這種安排能夠凸顯詩行中的關鍵詞語。在通常行文中,介詞作為附加成分不能成為句子的主體,而通過跨行處理后,本詩中的介詞首字母大寫,得到了強調,同時也能夠強調介詞后面的實詞,彰顯了詩歌的內在張力。此外,第一詩節(jié)中的“Onto”與第三詩節(jié)中的“Onto”前后呼應,重復出現(xiàn),加之這兩個介詞分別與上面詩行中的動詞“spilling”、“spilled”相連,強化了氣體運動的狀態(tài)。
近年來,伯恩嘉藤開始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表達他對易經文化的喜歡和熱愛。詩集《易》(Changing)于2016年9月由謝爾斯曼圖書有限公司出版發(fā)行。該詩集再現(xiàn)了中國《易經》文化的博大精深,詩集中的很多短小精悍的小詩都是詩人模仿中國易經文化而創(chuàng)作的,不僅詩歌結構符合易經文化,而且詩歌的思想內容也力求再現(xiàn)易經哲學。當然,詩人創(chuàng)作這些詩歌的用意不只是在于模仿易經文化,更是想讓讀者了解這些與眾不同的詩歌,體現(xiàn)詩歌的神奇魅力。
理查德·伯恩嘉藤的作品融入了諸多文化元素,題材廣泛,主題深刻,立意高遠,體現(xiàn)了其廣闊的國際視野和深邃的學者情懷。他對中國易經文化的深入研究也是這一情懷的直接體現(xiàn)。由于有著海納百川、兼包并蓄的胸懷,他對易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且能夠對之潛心研究五十載,著迷于其博大精深的神秘世界。他從數(shù)字命理學的角度提升自己對易經文化的理解力,從易經詩作的形式和內容方面入手模仿創(chuàng)作相應的詩歌作品,詮釋易經辯證統(tǒng)一、神秘莫測的易經文化,再現(xiàn)易經的美學價值,對易經文化的傳承與傳播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此外,伯恩嘉藤是一位至今仍然活躍在歐美詩壇的、很有影響力的作家。在2016年劍橋徐志摩詩歌藝術節(jié)舉辦時,他仍然擔當主持人,并且朗誦自己的詩歌《當她在白色石頭上歌唱》,非常地活躍,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歐美詩壇的常青樹。值得一提的是,他自己也多次表達非常熱衷于中國文化與詩歌,喜愛中國道教,也給自己起了一個他本人非常喜歡的中文名“李道”。近年來,國內學者也開始關注他的作品。有些詩作已經被譯成了中文,如王瑩將其詩集《為了生存》中的一首長詩“Tree”翻譯成了中文。由此可見,詩人伯恩嘉藤將會受到越來越多的中國學者的關注,其嫻熟的創(chuàng)作技巧、深刻的思想內涵、獨特的詩學觀點,包括動中有靜、靜中有動、虛無與存在共存等,值得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1]BritishCouncil.RichardBerengarten[EB/OL].BritishCouncilLiterature. [2016-03-18].https://literature.britishcouncil.org/writer/richard-berengarten.
[2]RichardBerengarten[EB/OL].InternationalLiteraryQuarterly. [2016-03-18].http://www.interlitq.org/staff/richard_berengarten/bio.php.
[3]BERENGARTENR.ReflectionsandIterations:OctavioPazinCambridge, 1970[EB/OL].TheFortnightlyReview.[2016-03-18].http://fortnightlyreview.co.uk/2015/07/octavio-paz/2015/.
[4]TANCL.ConstructingaSystemofIrregularities:ThePoetryofBeiDao,DuoduoandYangLian[D].Cambridge:UniversityofCambridge, 2007.
[5]YangL.WheretheSeaStandsStill.HOLTONB.Tr.London:Wellsweep, 1995.
[6]JOPEN,etal.TheSaltCompaniontoRichardBerengarten.Cambridge:SaltPublishing, 2011.
[7]BURNSR.BookWithNoBackCover.London:DavidPaulPress, 2003.
(責任編輯:陳尚真)
重要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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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
The Acceptance and Inheritance ofIChingCulture in the Poem of Richard Berengarten
ZHANG Lin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221116, China)
British poet Richard Berengarten (1943- ) is one of the most authoritative experts in the study of ChineseIChingcultureinEuropeandAmerica.HehasbeenstudyingIChingcultureformorethan50years.Ontheonehand,hemakesanintensivestudyoftheIChingcultureandtriestounderstandtheprofoundconnotationandthephilosophicaldialecticsoftheculture;ontheotherhand,hewritesaseriesofpoemsbyimitatingthenumerologyandcartographyinIChingorBookofChanges.HedeliberatelyarrangeshispoemswithsimilarstructuressoastorepresenttheformsandcontentsofIChingvividly.HiscollectionofpoemsChangingpublishedinOctober2016consistsof450shortpoems,whichisanoriginalhomagetotheancientChinesemasterpieceIChingandtoChinesehistoryandculture.Hisperspectivesareinternationalandhiswritingisstrikinglyoriginal.Hissubjectsdealwithhistoricalandpoliticalmaterial,innerworlds,relationshipsandeverydaylife.Hisworkismarkedbyitsmulticulturalframesofreference,depthofthemesandvarietyofforms.Hehasbeenakeypresenceincontemporarypoetryforthepast40years,andhispoemshavebeentranslatedintomorethan90languages,soitisworthwhiletogiveafurtherstudyofhimandhispoems.
Richard Berengarten;IChing;acceptance;inheritance;poems
2017-02-11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15YJA752021);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14SJB384);江蘇師范大學博士教師科研啟動項目(15XWR012)。
張林,男,江蘇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博士。
I106.2
A
1006-4702(2017)02-014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