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W·哈維
(美國阿肯色中央大學 宗教與哲學系,阿肯色 康威 72035)
懸擱、娛樂和倫理:關于日常生活的超現實性
查爾斯·W·哈維
(美國阿肯色中央大學 宗教與哲學系,阿肯色 康威 72035)
娛樂可以或多或少地被理解為胡塞爾的“懸擱”,同樣,“懸擱”也可以或多或少地用娛樂來解釋。為此,我用胡塞爾的“懸擱”概念來解釋《星際迷航》中的娛樂性的片段,并闡釋它在心理學和倫理學方面的影響。這個做法有雙重意義:(1)再次證明了胡塞爾交給我們的方法論程序的特殊意義。與其他的哲學家不同,胡塞爾的方法論幫助我們制造乃至重塑了生活的意義;(2)我們將展示娛樂在制造和重塑我們生活的意義方面所居于的中心地位。如果我的做法能夠令人信服的,而且它也是忠于胡塞爾哲學的,那么它將在現實世界中向我們展示娛樂的生成效力及其本質構成的力量。娛樂通過我們的意識,已經成為意義世界的生產者。
結構;娛樂;懸擱;虛構;胡塞爾
胡塞爾使用“懸擱”等方法展示了人類是如何建立、維系其意義的“生活世界”,并使其真實意識合法化。我認為,“娛樂”也具有相同的功能,娛樂并不僅僅是搞笑和游戲,也可以通過多種形式建立、維系我們的生活世界,并使我們的真實意識合法化。娛樂還是“懸擱”等方法具體的和可操作的方式,它讓我們看不清楚現實,卻又把種種表象轉化為現實,甚至變得更加現實。胡塞爾致力于以自覺的思維程序去解釋哲學,而筆者則以自身經歷表明,娛樂已經成為經由我們的意識而生成感覺世界的主要方式。
現象學“懸擱”是指對現實中某些事物信念的中斷。當一個人提出“終止游戲”,并說“X是真的”或“X是對的”[1](P57-62)的時候懸擱便產生了。在現象學懸擱中,一個人總是試圖以本體論和價值論去判斷一些事情。在此種情形下,懸擱試圖使某些事情變得容易,使存在成為存在,使事物順其自然去展現它們本來的樣子。
現象學“懸擱”以“純粹經驗”為目標,試圖盡可能沒有偏見地去表達對事物的感覺,以“純粹表象”的方式描述事物,它努力使表象成為現實。但到目前為止,我們相信現實是超越表象的,或者說仍然是處于“懸擱”狀態(tài)的。同樣,當我們專心于娛樂時,這種“懸擱”就發(fā)生了。
有趣但也有可能是一個悖論性的問題:當我們停止判斷事物的真相時,現實可能使它們變得更加正確、更有吸引力、更具有真實性。在某種程度上,這是由于一些事物即對某些意義的解釋允許被“懸擱”的事情所取代。因此,我們不能以沉淀的方式來體驗日常事物。在某種意義上,“懸擱”迫使我們去理解一個事物的重要性,然而,我們期待卻會發(fā)生奇怪的反轉,一個事物因其變得不真實而使得它們更加真實,我們在下文還會提到這個主題。
當一個人準備去娛樂,他就處在現象學的“懸擱”之中。這種“懸擱”如何發(fā)生的呢?比如,當一個人提前得知《星際迷航》將于晚上8:00前上映。作為一個奉行存在主義的人,肯定會在這一天來臨時提前把這一天的時間空出來,然后集中注意力去看這個節(jié)目。一個人只有空出一段時間,才能純粹地去欣賞節(jié)目,因此,這個節(jié)目也才能向他展現出真我。為了這些,那個人必須擺脫日常生活中對外部世界的擔憂,他必須先做好飯菜,關上手機,讓孩子安靜下來,唯有停止了對日常生活的關心,才能使其在看節(jié)目的過程中將干擾降低到最低程度。
進一步地說,一個人如果“不思考”就知道將看這些節(jié)目,他該如何做呢?當我們面對節(jié)目時對其正確性和現實性不作判斷,只是看后做出評價——如果對這個人的狀態(tài)進行評估的話,他的真理和信仰的狀態(tài)就是處于“懸擱”狀態(tài)。我們認為從現實性的角度去評價《星際迷航》的方向是錯誤的,實際上我們認為關于娛樂事件的說法也是一樣的?!八麄儾粦摮蔀楝F實”,然后,我們又天真地補充道:簡單享受它們。
例如,我們把《星際迷航》中的一集命名為“人的估量”[2](P76-77)。關于這段情節(jié)所呈現的具體問題是“進取號星艦——D”的數據①、系統(tǒng)和中尉長官是否有某種權利?在這個案例中他們沒有為了研究而進行尸檢解剖的權利。當我們坐下觀看這個節(jié)目時,我們不能說它們并“沒有人為的意識和智慧,因此,我不關注它”,相反,我們應暫停對人工智能的存在判斷,我們先將事實的真相和相關的價值主張問題放在一邊,然后我們去看了這一節(jié);我們讓敘事在其一系列的特征、價值觀和信仰中發(fā)揮作用,就如同我們將對來自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事實真相和價值主張放在一邊一樣,我們擺脫了虛擬世界中的真理問題和價值主張問題,我們只是打算以此來娛樂自己。只要那個世界的“規(guī)律”與其自身的“自然”規(guī)則是一致的,我們便會接受[3](P31,45-47)。
最后,對娛樂和“懸擱”問題作一些評論:在娛樂方面,“懸擱”并不執(zhí)行一些困難、深奧的任務;當我們準備娛樂時我們不必抱有壞的心態(tài)[4];我們應該放松一點,擺脫我們的擔憂,然后準備集中注意力并“虛妄”自己。當我們沒有“虛妄”,當娛樂沒有使我們真正感受到娛樂,我們應該意識到這可能是我們自己或者節(jié)目存在問題。如果我們希望自己娛樂卻沒有達到期望的效果,如果我們的思緒沒能真正進入節(jié)目,我們可能會說“我想的太多,太多現實的事情糾纏了我的注意力”。那樣的話,我認為是我們犯了一個錯誤,因為我們沒能達到“懸擱”?;蛘哂袝r候我們會說,“它沒有抓住我,所以,我不能融入它”。這個說法表明有時候或在大多數時候,娛樂節(jié)目的任務就是通過一些顯然的真實性去替代日常世界的真實性,以阻斷日常世界對我們的糾纏,從而幫助我們實現“懸擱”。因此,在“帶我們進入”的行動中人們對它所揭示的東西會產生懷疑,這是非常奇妙的事情。從這個意義上說,娛樂可以為懸擱提供動力,它能夠在我們不付出任何努力情況下發(fā)生,娛樂常常能夠成功地做到這些工作。
在前面一部分,我說了現象學還原是富含經驗的,就像我們看到的那些沒有本體論和價值論支撐的事物。我也主張這種狀態(tài)可以通過現象學“懸擱”被實現?!皯覕R”被描述為一種排序行為,還原最好被認為是一個事件。現象學還原被看作重新看待事物,是我們看到的東西減去了一些通常人們會認可的信念[5](P81,83,127, 134,142,159)。在現象學還原中我們在一個開放的古老的形式中經歷事件;可能我們在孩提時代就曾經經歷過它們。娛樂也一樣,它可以讓我們通過這種方式看到一些事。
當一個電影或電視節(jié)目吸引了我們,我們就依照它們設置的情境進入了它們的世界。當我們開始看“數據”實驗時“懸擱”可能被削弱,但一旦我們開始分享這個虛構世界的內容,這個節(jié)目中的外部世界會被削弱。在類似這樣的過程中,現象學還原強化了“懸擱”;生動、強烈和統(tǒng)一的“現象”會提升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的信念。這就是為什么很多人比起電視更喜歡電影院;他們說,“在電影院不會被打擾”;我們可能會說,就“懸擱”而言,干涉會被最小化;對于“純粹”的現象來說,“還原”事件是被允許的。
正是這種娛樂還原現象的整體吸引了我們,并且它幾乎可以使我們擁有任何情感。當一個孩子因為恐怖電影而尖叫和狂奔的時候,她正在做的可能是我們所有人都會做的,這就是過去生活經驗積累的基本信仰使然。或者當我們在一個悲慘情景中,在電影之外看到并“不現實”的場景而哭泣的時候,它表明我們已經“還原”我們的經驗,已經減少了其他“純現象”世界中的奇怪之處。在這種現象學還原中,我們被顯現給我們的現象之內部價值所“接管”。因此,當我們或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說“這僅僅是部電影”時,我們試圖回到被我們“暫?!绷说默F實世界;我們想要去現實化一個“不真實”的世界,使它變得比現實世界更加真實。這告訴我們有關娛樂的一些重要性,即它不僅僅是娛樂,它建造和重塑我們自己和這個世界。
重新審視“人的估量”一節(jié)。當我們被“數據的人性”考驗所吸引,我們感受到它的生活處處是賭注,我們會陷入責任和義務的論爭。我們發(fā)現我們與其他人的許多責任是沖突的。如果“數據”的功能可以被理解和重現,未來的人性問題的討論可能會因此而受益。然而,如果數據是一個人,并在拆卸的過程中消失,那么,它僅僅是被視作一種手段或工具,而不是作為它自身的目的而存在。在更深層次來說,如果數據被證明是一個人,在未來的人造“人”的過程中,它也僅僅是作為他的尸檢結果而存在的,在這個意義上,這種產品的生產是可能的。這種先例的滑坡效應也是顯而易見的。
因此,這種情況是從人格性質的問題中產生的。當我們看到試驗,聽到爭論,我們一定會認為這些是真的。表象成為現實,我們便在現象中迷失。我們可能在我們的座位邊緣發(fā)現我們自己的緊張和生氣的情緒根源,那就是“數據”。在這些問題關系到生死、人格和正義。
什么是“逼真還原”呢?人們可能認為娛樂是表象的還原。的確,娛樂經常像這樣被誤解——僅僅是一種表象。但是,什么是“逼真還原”,還原現象的關鍵是什么?這些問題也出現在娛樂中。的確,說娛樂的本質是本質的還原也并不錯。
娛樂對日常生活起著“剃須刀”的作用,他們通常會為了獲得清晰感覺而自我增加一些東西,同時剃除日常生活中的另外一些東西。通過“作品里的活動扳手”,娛樂每天都在變化,這足以讓它隱性的存在主義參量獲得更為清楚的顯現。它的運行方式與胡塞爾的想象變化方法相同[6](P340-341)。在我們給出的范例中,安卓的數據是不清楚的,但如果娛樂的劇集是成功的,非人類的數據會幫助我們更充分地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人類”,它會促使我們不斷地思考數據所作出的努力。
在這個起訴的案例中有三個關鍵情節(jié):其一是指揮官瑞克,反對數據的合法權利,要求數據折彎金屬棒,數據照做了。瑞克通過簡單的扭轉移除數據的手,雖然數據感到驚訝,但它沒有退縮。想必這些事情沒有人能容忍或做到。最后,瑞克讀取數據上的文件,按下數據頸部背面的一個點,數據關閉;它失去意識,然后在它所坐的桌邊倒下。瑞克說:“匹諾曹的字符串已經被剪切”,請求實際的問題。這暗含的意思是只有機器,不包括人,可以在制作過程中被關閉。
注意這里發(fā)生了什么。構成這一段情節(jié)的問題是數據是否應該擁有像人一樣的權利。在什么情況下它是有生命權的。瑞克試圖通過展示數據的物理能力與生物人能力的不同來設立人格的界限。他的做法被看作是最具有說服力的案例之一。實際上,他對數據做了一個富有想象力的改變,并表明數據的物理特征和能力使它超越了人性的本質。如果一個人能夠折彎金屬棒,能夠冷靜而且并不感到痛苦地拆卸身體的一部分,能夠通過簡單的觸碰而關閉生命意識,這將會使我們倍感震驚。因此,瑞克似乎已經界定了人性的本質。
其二是皮卡德船長為他的船員和朋友所做的一段艱難的辯護。在他與已離世的黑人婦女奎南——在排序為D 的企業(yè)里做酒?!塘恐?,他一直處在困難的境地。如果他僅僅是一個機器,數據則是星艦隊的財產。皮卡德認識到瑞克的整個辯論都是基于數據的物理特性,事實上錯過了問題的真正所在?;氐椒ㄍ?,皮卡德首先注意到數據是一個機器,他是被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這個觀點與數據是否道德和合法不相關。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種機器,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由人類所創(chuàng)造。但是這些因素并沒有剝奪我們所擁有的道德和法律地位。這個問題必須在其他層面上才能被厘清。
數據在它的房間里保存了一些紀念品,其中包括皮卡德船長給它的莎士比亞作品集。雖然數據能夠回憶起文本中的每一個詞,但它保留它們主要是因為它們代表著皮卡德與它的友誼。同樣地,數據也保留它的各種榮譽徽章,更富戲劇性的是它保留了一個塔莎雅為紀念她曾經和數據親密至交的全息圖。在她的聽證會上,數據猶豫過是否提起過去的關系以展示它對塔莎雅的忠誠。
皮卡德的觀點是清楚的:數據的行為透露了它的知覺,表現了他的意識和自我約束。正是因為這些,皮卡德斷言它們將會具有確切的個性,從而確定的個人權利。
當然,以上的所有討論將會被專業(yè)哲學家所熟知。皮卡德通過瑪麗·安妮·沃倫之口提出的墮胎問題[7]、通過威廉姆·萊肯之口提出的人工智能問題[8](P123-130),都是涉及權利和人格的問題。因為人格是以心理而非身體為依據的,是以其擁有的權利來定義的,也是由心理和非物理標準決定的。在娛樂事件中,這個概念的邏輯并不像哲學家所提到的那樣清晰,但是它能引發(fā)很多人的關注,在這個程度上它比一般的哲學論文有更大的影響。在一些語境中,我們不能發(fā)現,我們獲得了模糊表達的人格的特征。
歐文·高夫曼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這一切[9](P1-9)。他在其《性別廣告》一書中將廣告描述為小規(guī)模的空間隱喻,同時描述了分裂和等級的社會現實之意義和價值。廣告以微觀生態(tài)形式描述廣泛的社會結構。為了在短時間或微空間內發(fā)揮廣告的最大效率,他們必須調用和推薦看上去一目了然的價值取向。娛樂通常也必須做這樣的事。因為在世界任何角落都可以有娛樂,因此娛樂必須以某種方式在自己的微觀情境中表達某些價值觀。正如我們所見,這是通過剃除散亂的日常生活的偶然表象,反過來,把注意力集中在所做事情的本質特征之上,通過構建語境(懸擱),接受事物的表象(現象學還原),并改變它們足以使我們喪失的基本認知(逼真還原),娛樂有助于澄清、加強,甚至改變我們對日常生活認識的基本結構。在《人的估量》中最具戲劇性的時刻,皮卡德在關于法庭的建立本質中提出了同樣的主張。他的主張是“法庭是熔爐,在法庭中無關事物逐漸消失;留下的是一直存在的、純粹的東西和真理”。他聲稱在人格問題上娛樂作了許多這樣的事。
“章法”可以被理解為信仰的建立,意義和理解被公認為是“懸擱”和還原。對于章法隨著還原的發(fā)生,不熟悉和陌生因素會逐漸減少。當描述性、解釋性和表象性事件開始重構我們對于世界的信仰時,這個世界就表現出不同的意義,其深度、顏色、符號網絡等開始重新調整,原先的世界的意義因此會被維持或遭遇挑戰(zhàn)——加強或顛覆、變得濃厚或變得淡薄。娛樂活動通常是以動作、聲音和圖像等形式,以情景微觀的方式實現管理的目的。這是最有效的構建本質的方式。
通過構建某些片段關注日常世界,娛樂能夠實現日常生活中很少能夠實現的戲劇化和問題的聚焦。比如,精確的和徹底的“章法”描述,這種戲劇化和聚焦能夠塑造和強化我們的感覺的真實性。娛樂中的這些因素常常會出現在我們所熟知的故事中。比如,活潑、清晰的細節(jié),統(tǒng)一性和一致性,復雜性和一體化,范圍、能源、增長和發(fā)展等[10](P128-140, 182-199)。當事物的現象能夠以敘述的形式被控制、聚焦、深化、變化和拓展,它們就獲得了現實的感覺。通過聚焦、描述和塑造的方式,注意力能生成其關注的現實中心,通過虛構實現某種“真實”。正如羅伯特·諾齊克所提醒我們的,通過集中我們的注意力我們能夠變得更加專注[11](P131)。
我所聲稱的真實感覺往往來源于某些由想象所控制的表象。電氣化的逼真的雕刻對表象進行了微調和磨煉以使它們成為最逼真的現實。娛樂是現在有計劃地關注世界的主導形式。當我們沉浸在娛樂事件中,并與我們不相關的世界剝離,在這個程度上我們關注的焦點便成為生動的、可理解的具有人類現實特征的敘事形式。這類娛樂事件幫助我們超越“懸擱”,幫助我們構建真實現象的焦點。奧森·斯科特·卡德認為娛樂中具有真實性。他曾經寫道:推理小說的最大價值是它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怪的想象世界,這通常是幫助讀者通過獨特的眼光發(fā)現新世界的方式,推理小說不是逃離真實世界,相反,它提供了一個看世界的透鏡,通過它我們能看到比我們的肉眼能看到的更加真實的世界[12](P61-62)。毫無疑問,它顯示了胡塞爾論述的部分意思,也就是說,小說是現象學的本質[13](P160)。依據卡德的說法,胡塞爾的“懸擱”、還原和章法則在幫助我們戲劇化地把一個真實的世界變成了虛構。
我們的時代有許多關涉娛樂對意識、個性及行為影響方面的爭論。我們的分析有助于澄明這場辯論。當代西方世界幾乎每個父母都知道當他們的孩子沉迷于他們喜愛的電視節(jié)目時就變成了“呆滯的眼睛”。此時,這個生活世界的真實性降低,娛樂事件的純粹現象在本體上超過了日常社會世界,這個時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先前我提到過對某些事物的信念進行“懸擱”可能使它看起來更真實,也就是說,它與其他一些情況比起來可能更生動、強烈、統(tǒng)一和集中。作為世俗事物的簡要構成部分,它將擁有比它所做到的更少的結構力量,使得它能夠看起來像它自己那樣,而不是運行的世界一部分。與運行的世界相分離似乎也能夠除去以往的偏見,并且使某些事物變得更加清晰,它使他們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進一步說,如果我們添加這樣的語境控制——這是有組織的、通過生動的、統(tǒng)一的和連貫的故事展現的——然后這種表象會變得更加真實。它似乎更深刻、更豐富、更厚重,它似乎有更多的實質和質量,現實就是由奇境構成的[14]。
所有這一切的效果是“懸擱”的消極態(tài)度和健康娛樂的積極引導方式,共同展現了我們所處的微觀世界的構成?!皯覕R”和娛樂使我們放松了警惕,并使我們按照最初的方式重新建構我們自己。藝術和娛樂離開客觀世界進入我們自身,使我們每個人成為我們應然的樣子。我們成為我們所看到的,然后發(fā)生辯證的轉向,我們使自身成為的世界,再也沒有從現實世界中提煉出娛樂的簡單的感覺,事實上,娛樂想象往往是基于某種模型繪出的[15]。
我們重新審視數據的案例。在所有的可能性中,有關“人的估量”片段的倫理的和政治的結論會走出熒屏進入大多數觀眾的生活。物理特征的觀點與道德和法律地位無關,這可能會重新建構我們的思考對象,改變我們關于權利和現實的認識,迫使我們重塑真實的社會生活。意識或感知作為權利和尊重的基礎,不僅僅是因為《星際迷航》的劇集做得好,而是因為它是由瑪麗·安妮·沃倫的討論,這個討論確實比哲學家做得更生動,娛樂讓她討論的現象變得更加真實,也比沃倫和萊肯所設想的還要真實,在一定程度上,這是因為我們更為關注生動的虛構人物,它在引導著我們回歸家園?!缎请H迷航》的人物是我們世界的一部分,因此我們應該更多地關注它們。不管是好還是壞,皮卡德都比沃倫、萊肯或其他任何一個人更像是一個權威人物。這些戲劇從哲學文本和電影熒屏富有戲劇性地向外滲透,有時甚至出現在我的課堂——一些學生因此而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正如我所認為的,與“懸擱”、還原和章法相關的情形[16](P209-211,225-230),在思想中會像泉涌般的泄露,并按照章法指示重組世界。正如胡塞爾所意識到的,不僅過去的人類成就會流向由意識構成的世界,構成的意識也會不斷地流向這個世界[17](P208-210)。當現實關注的焦點通過娛樂事件進入意識,這些強烈的意圖將利用某些事件指導著世界。
我提供一個范例的變體。多年來,我兒子一直是一名體操運動員,但他并沒那么喜歡體操。在這么多年的體操生涯中,他一直想練跆拳道或空手道。最后,為了確定他是否有足夠的運動天賦,我決定和他一起考察這些運動項目。我確認了這些運動項目究竟如何,然后我們決定將體操換為空手道——這是從開始他就很愛的一項運動。但以下情況是我認為是會發(fā)生的:得知特里斯坦和他的朋友在跆拳道節(jié)目中與其他孩子的父母談話之后,我認為,似乎很長時間以來,我們的孩子不只是我們的孩子,他們是李小龍、成龍、史蒂芬·席格、楊紫瓊。這些英雄流傳給了他們,成了他們,而他們,反過來,當他們練習跆拳道時就成了這些英雄。他們成了他們所看到的那樣,而不僅僅是簡單的替代。他們看到的電影中的人物特性經過他們吸收之后出現在他們各自的特性之中。這里雖有很多導致?lián)牡囊蛩?,但也有很多能制造快樂的東西。我將不斷增加有關娛樂中的“懸擱”程度,并以解決問題的好處和壞處、危險和快樂來結束這篇文章。
我認為不能對娛樂在當代的作用僅僅作過于簡單和片面譴責。太快的批評聽起來像夸張的、古怪的,就像華茲華斯對瘋狂和病態(tài)的過高消費進行警告的小說那樣,他認為,那些閑扯的和奢侈的故事會增加保守的基督徒的憤怒[18](P243),這樣的閱讀也會增加讀者的暴怒與無情的情緒。當然,這些對流行娛樂的態(tài)度是我們今天許多人所擔心的。但是,我們應該擔心嗎?
我難以想象成龍對我兒子的影響比哈克·費恩、野蠻博士、霍爾頓·考爾菲德(上帝所禁止的)曾經對于我的影響更深刻。再往前推遠一點來說,比野蠻博士、湯姆·斯威夫特,陰影甚至是《無賴》對我父親的影響更深。在所有這些情況下,那些令人擔心的原因同樣也是令人喜悅的原因,考慮我們所應用的例子應該會得出以上結論。
在重新觀看“人的估量”之后,我們可以回想“特蕾西”,采取與她相聯(lián)系和沖突的開放而又平等的行為。例如,如果她決定對所有具有感情、意識和自我意識的人給予平等的道德考慮,那么她的行為將是對所有同齡人發(fā)出的挑戰(zhàn)。再如,她決定停止食肉,或者是不再欣賞性別、種族或種族的笑話,這可能會引起其熟人的憤恨和懷疑。采納“人的估量”的倫理視角將會被證明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試圖實現它們將會使許多古典美德得到重現。年輕的女士需要推理的技巧、勇氣和毅力,相信她自己和她自己新發(fā)現的思想等,這將是娛樂活動和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之間的非常具有真實性的辯證法。類似地考慮虛擬角色對孩子們的影響。同樣,他們必然會遭遇充滿娛樂事件的外部世界。特里斯坦表演的優(yōu)雅的旋轉側踢,他感覺到自己和成龍合為一體,當他在空中旋轉試圖打破板子時,因為沒有擊破板子而迅速停止。他的腳很痛,在觀眾面前他十分尷尬——這些都是被虛構事物吸引的孩子可能遭遇的,他常常在一個簡單的世界里重構自己。
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他仍然堅持,那么虛構的、超現實的設想就會被修改,對于孩子也是這樣,而且他們可能會做得更好。由于孩子的努力使得虛擬人物不斷具體化和現實化,虛擬人物將會被降落到地球,進行嚴格的審查和現實性測試。一些藍圖將會因“簡單且非現實”而被拒絕,而其他元素將會因為值得模擬而出現。同時,孩子被重塑,他成為一個更加專注的個體,更具有批判精神,并且在如何工作和如何有紀律方面更具有現實導向性。然后,電子科學使孩子開始走向超現實的路,但是現實中的“超現實”從來沒有在現實的強烈打擊下真正釋放自己。在更廣泛的意義上,我們應該如何評價這個過程呢?
在一定層面上,娛樂活動所提供的歡樂、解釋模型和團結意識是非常好的東西,因為它們增加了生活的穩(wěn)定性;它們不斷強化,使生活更加多樣化,并對豐富的生活予以贊美。然而,問題的另一方面,它們通過使人類存在簡單化,通過促進實際生活狹窄的現實感,用簡單代替復雜的方式提供了團結意識和穩(wěn)定性[19]。但我對現實的信仰是:現實將會一直減弱它的非現實性。生存的假設和偶然性永遠不會給簡單的、想象的逼真性以絕對的統(tǒng)治地位。超現實肯定會帶來更多時尚元素,并更加關注現實,但是現實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絕不會成為超現實。它在我們制造和虛構事實方面永遠都設有程度上限制,現實是絕對的,真實是絕對的另一種存在。我們的比照刻畫必須始終參與其中,而創(chuàng)造性的意識必須在某個點或另一個點上屈服。
因此,沒有任何環(huán)境可以因為人的特定行為方式的簡單性和單一性能夠被合理地孤立。沒有任何一個超現實的“世界”是一個真正的客觀世界,最多它只是使特定的人或組織中的人顯示其重要性的廣泛背景之組成部分。在個人生活中任何扮演重要角色的特定的超現實活動或事件都幾乎總是先要受到選擇和評估的,在它們能夠個人休閑活動中發(fā)揮作用之前,或許可能、或許不可能被認定是有意義的。當重復選擇時,娛樂事件總是在一定程度上與某人選擇的世界觀視野相一致。正是由于這些原因,異化、侵略和感性尋求的特征可以作為青少年觀看暴力電影,使用計算機和瀏覽網站內容的預測因素,并且更有可能的是這些媒體的使用可以被作為使用者使用實際侵略和暴力的預測因素。將一個人的存在意義降低為簡單的單向因果關系,這是由于大多數社會科學承諾這樣去做[20],這種做法是將人類主體理解為一種休閑產品、一類事物,而不是作為一個具有意識動機和審議人,這種對于人的看法是一種鮮見的觀點,胡塞爾現象學還原顯示它是錯誤的。
這里強調道德問題意在給出有關現象學分析的完整意義。娛樂活動是微觀環(huán)境,它們在更為廣泛的現實世界的宏觀環(huán)境中存在,而且有其獨特的意義。在娛樂活動能夠發(fā)揮作用的任何情況下,它們也通常通過隱含的或無意識的意圖進行篩選,并且根據和諧或不協(xié)調的關系去對重要的(或不重要)事物進行篩選。從現象學角度來講,一個人的價值將是以無限的、更加微妙的方式去有意圖地對娛樂活動產生影響,而且是以比娛樂活動更有影響力的方式決定一個人的在世界中的價值。這就是為什么家庭世界的倫理——家庭、朋友、社會——預想的所有媒體會遭遇的影響和后果。在家庭中會允許個人依其視野選擇性地使用甚至是誤用對他或她有交互作用的娛樂事件。然而,即便考慮到影響因素的復雜性和權重,它也總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就在于將人類復雜的行為簡單地指認為孤立的、單一的媒體因果事件。如上所述,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把人降低為事,把他或她的世界看成是一堆死物質的堆砌,是簡單地將人與事堆放在一起。
總之,讓·鮑德里亞以他的著作《世界的模擬》而聞名,它是一份從真實(事物)到超真實(想象)的沒有原稿的復制品。但是,在我看來,至少從對事物理解的方法論意義方面說,胡塞爾不僅再次站在開始,也站在他的繼任者道路的盡頭。世界一直處在從真實到超現實的轉變之中,從模糊的、不連貫的、平凡到有意識地聚焦、連貫和逼真地強化之中。事實上,如果我的描述和論點是令人信服的,那么理解“電子遺傳”可能就是理解我們當代世界的關鍵。娛樂業(yè)已經做了什么,正在做什么,將來在更廣泛的意義上繼續(xù)做什么,將日常世界“懸擱”,以減少它的表象,逼真它的變化,從而重新聚焦和建構,使它比以前更加真實。當然,我們每個人——我們的孩子,我們自己——共同在作為這個過程的中介瞬間。以胡塞爾的方式理解這個過程或許可以幫助我們邁出第一步,這種方式也能夠確保在我們的生命結束時我們留下的不僅是數字記憶——至少對我們每個人來講我們可以主導在我們身上發(fā)生的事情。
(安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倫理學專業(yè)碩士生李晴晴譯,安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王習勝校)
注釋:
① 數據(Data)是美國科幻片《星際迷航:下一代》中的企業(yè)號二副兼操作官、科學官。
[1]Husserl, E. Ideas: General Introduction to Pure Phenomenology[M]. Trans. F. Kersten, 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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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Goffman, E. Gender Advertisements [M].New York: Harper Colophon Books, 1976.
[10]Nozick, R. The Examined Life: Philosophical Meditations[M].New York: Simon & Schuster,1989.
[11]Nozick, R. The Examined Life: Philosophical Meditations [M].New York: Simon & Schuster,1989.
[12]Card, O.S. How to Write 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M].Cincinnati, OH: Writer’s Digest Books, 1990.
[13]Husserl, E. Ideas Pertaining to a Pure Phenomenology and to a Phenomenological Philosophy[M].Translated by F. Kersten.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1982.
[14]Baudrillard, J. Simulacra and Simulation[M].Translated by Shelia Faria Glaser, AnnArbor: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4.
[15]Baudrillard, J. The System of Objects[M]. Translated by S.F. Glaser. New York: Verso, 1996
[16]Harvey, C.W. Husserl’s Phenomenology and the Foundations of Natural Science [M].Ohio University Press, 1989.
[17]Husserl, E. The Crisis of European Sciences and Transcendental Phenomenology[M].Translated by David Carr. Evanston, IL: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70.
[18]Wordsworth, W. Lyrical Ballads[M]. “Prefaces of 1800 and 1802,” ed, R.L. Brett and A.R. Jones. New York: Barnes & Noble, 1963.
[19]Baudrillard, J. The System of Objects[M]. Translated by S.F. Glaser.New York: Verso, 1996.
[20]Kromar, M. and Greene, K. Predicting Exposure to and Uses of Television Violence[J].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1999,49(3):24-45.
Epoche, Entertainment and Ethics: On the Hyperreality of Everyday Life
Charles W. Harvey
(DepartmentofPhilosophy&Religion,UniversityofCentralArkansas,Conway,AR72035,USA)
In this essay, the author argues that popular entertainment can be understood in terms of Husserl’s concepts of epoche, reduction and constitution, and, conversely, that epoche, reduction and constitution can be explicated in terms of popular entertainment. To this end the author uses Husserl’s concepts to explicate and reflect upon the psychological and ethical effects of an exemplary instance of entertainment, the renowned Star Trek episode entitled “The Measure of a Man.” The importance of such an exercise is twofold: (1) to demonstrate, once again, the fecundity of the methodological procedures Husserl bequeathed to us; more than any other philosopher, he tapped into the fundamental manners in which we lose, make and remake the meaning of our lives; and (2) to demonstrate how popular entertainment, similarly, plays a central role in the making and remaking of the meanings of our lives. If my zig-zag procedure between Husserl’s philosophy and popular entertainment is productive and cogent, in addition to elucidating Husserl’s philosophy, it will demonstrate the reality-generating potency and the constitutive power of entertainment in the contemporary world. Entertainment, via ourselves, has become the primary producer of the meanings via which consciousness constitutes the world.
constitution; entertainment; epoche; fiction; Husserl
2017-03-22
查爾斯·W·哈維(1954-),男,美國人,美國阿肯色中央大學哲學與宗教學系教授,博士,主任,研究方向:現象學、存在主義哲學、自我與社會批評。
B82
A
1009-9735(2017)04-003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