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潔儀 野馬與韁繩

邱苑婷+孫改云

母親以前總說陳潔儀是一匹野馬，任性得很。野馬跑得快，但若不控制，它就只是野馬。這和《我是歌手》舞臺上那個陳潔儀大相徑庭。聚光燈下的她，多數(shù)時候知性安靜，雙手握話筒，體態(tài)端莊氣息平穩(wěn)，悠悠唱慢歌，一秒鐘讓人陷進情緒里。

“那個詞用中文怎么說，paradoxical（自相矛盾的）？”她擰著眉頭望向助理，語調(diào)變低，有種含糊的快速，語氣卻極熟稔，像是在對話邊畫出一個不經(jīng)意的注腳。生長在新加坡，她最習(xí)慣的語言是英語。和許多新加坡華裔一樣，她在語言頻道間轉(zhuǎn)換自如：粵語是從小的耳濡目染，普通話是21歲出道后在臺灣現(xiàn)學(xué)的，倒也順溜地道，只是偶爾會因為想不起對應(yīng)詞匯而卡殼。

發(fā)現(xiàn)我聽得懂后，她合掌一拍，大為高興：“哎呀原來你懂英語，太好了！”一副大松口氣的樣子。找回母語的陳潔儀，一下子變成另外一個人。

還有很多個不同的陳潔儀：新加坡國慶慶典，萬人矚目下盛裝演唱《Home》，如女王般一步步走下臺階的，是她；隨便一個房間，白襯衫、牛仔褲、窩在布藝沙發(fā)里，肘下夾著抱枕，用腳打節(jié)奏，唱到盡興處打響指、不時與樂隊伴奏目光相接的，也是她。

那么，野馬呢？

才不讓你得逞

眼前的陳潔儀穿著水袖上衣和垂墜到地的藍色長裙，右耳墜下一大枚羽飾耳環(huán)。利落的三七分短發(fā)讓她看上去遠遠年輕過實際年齡，但要把這個她和年少時的她聯(lián)系起來依舊不容易：再早十幾二十年，把端莊矜持都褪去，穿超短裙，化煙熏妝的她，會抹黑色口紅，把頭發(fā)染成最夸張的紅色……

第一次染了紅發(fā)回家，陳母大為光火：“晚上睡覺我要把你的頭發(fā)全部剪掉！”

陳潔儀心想，才不讓你得逞。新加坡一年四季都熱，但還沒到開冷氣的季節(jié)，陳潔儀卻套上了帶帽毛衣，把脖繩死死綁住，就這么睡了一夜。早上醒來，頭發(fā)還在，如釋重負。一摸，滿頭的汗也是紅的。

嚴厲是母親一貫的管教方式。家里四姊妹，陳潔儀是挨打最多的那個?！艾F(xiàn)在大家一定覺得是虐待小孩，可我們那個時候，只要做壞蛋的事就會被打，比如叫你不要做你偏做，或者叫你不要回嘴你偏回嘴?！标悵崈x簡直是長著反骨，哪怕被打，也要邊哭邊繼續(xù)頂嘴，母親一怒之下拿辣椒擦她的嘴巴。嘴巴又腫又痛，陳潔儀還要說。

母親氣到發(fā)笑，于是挨打的場面變得滑稽：拿著藤條的邊打邊笑，挨打的也邊挨邊笑。當(dāng)然，也有時候，媽媽會哭起來——通常是被叛逆少女陳潔儀的傷心話刺痛了。

如今說起這些經(jīng)歷，陳潔儀帶著回憶童年逸聞的口吻。沒有怨氣，她反而慶幸，正是由于母親的嚴厲，野馬不曾跑偏：“她其實很了解我，從來就知道這個小孩一定要用非常手段對付，可她不是對每個孩子都這樣。我媽會說你小時候真的很壞，但你本性是好的。很有能力、很會跑，只是如果不控制，就會是一匹野馬?！?/p>

后來，陳潔儀發(fā)現(xiàn)，只要把藤條藏起來，媽媽哪怕再生氣，也不會直接抽巴掌，多半是氣急敗壞地說：“好，我明天就去買藤條再跟你們算。”原則上，隔天算賬是不會少的，但因為氣頭過了，打的力度也會輕很多。

后來，陳潔儀問媽媽，當(dāng)年為什么只用藤條、不直接用手打。媽媽回答：“因為我不要你恨我。我要你記住，只是家法在打你，而不是我?！?/p>

野馬遇上馴馬人

陳潔儀從小愛唱歌，和朋友在樓梯間唱，在浴室唱，自然的回聲效果讓她著迷。她也不露怯，小學(xué)時同學(xué)起哄，她就大大方方來一首。很難想象，她3到5歲時有過一段口吃的經(jīng)歷。盡管在家里調(diào)皮搗蛋，但只要來了親戚，她提前半天就會緊張，蹲在臥室角落蒙頭不出。內(nèi)向和外向同時在她身上糾纏，但說不清緣由地，上學(xué)后，一切又自然而然好起來。

順理成章，她加入小學(xué)的合唱團，卻覺得“只能站在那里唱好無聊”，到了中學(xué)，無論合唱團老師怎么因循誘導(dǎo)，她都故意傲嬌：“不去?！标悵崈x在歌唱比賽里拿了亞軍，老師看中這棵苗子，試探著?？嵘倥难酝庵猓骸澳闶遣皇且粋€人出來唱？”

“對。”和別人一樣的事情，我才不要做，少女這樣想。

“可以啊，你來合唱團我們給你做一個solo。我們每年都有一個音樂劇，很棒，你可以演公主?！?/p>

陳潔儀心動，卻依舊裝高冷：“好啊，我考慮一下吧?！?/p>

幾乎每周，音樂老師都會問一遍：“考慮得怎么樣？”整一年，老師都在吃閉門羹。但那年合唱團的演出，讓陳潔儀第一次看到了音樂劇的樣子。老師趁熱打鐵，每次見到她就例行地引誘一番：“明年我們會演一個很經(jīng)典的童話故事，你可以演女主角，公主會嫁給王子哦?！?/p>

“不要?！?/p>

“我們已經(jīng)買了布料，是粉紅蕾絲?！?/p>

陳潔儀終于繳械投降。

這樣厲害的馴馬者在陳潔儀的生命中算是貴人。媽媽是，合唱團老師是，后來，簽約讓她出道的海蝶音樂老板許環(huán)良更是。那是1993年，還是大學(xué)生的她被選中在英國女王御前獻唱，一首《I'd rather give my life for you》讓許環(huán)良找上了她。退學(xué)出道，這是足以改變?nèi)松拇竽憶Q定。

嚴苛的魔咒

兩名馴馬者相遇，一場短暫的較量就此展開。在陳母的觀念里，演藝圈幾乎等同于風(fēng)塵場，說得最難聽時，甚至直言做藝人不如做雞。陳潔儀也氣壞了，母女冷戰(zhàn)了整整兩天。

最后，許環(huán)良親自上陣解圍，恭恭敬敬來敲家門。人都來了，陳母不得不請他進門。用陳潔儀的話說，許環(huán)良本就長了一張笑容滿面、容易讓人信任的臉，再誠懇地解釋一番，陳母態(tài)度軟化了不少，終于應(yīng)允。但這段冷戰(zhàn)在陳潔儀心里種下嚴苛的種子，也是一種暗自的較勁：潔身自好，堅決不讓母親的偏見得逞。

慢慢長大，陳潔儀似乎越來越像母親了?！皣栏瘛币渤闪怂奶幨路▌t，有時甚至是魔咒。如果在工作場景遇到陳潔儀，你大概會認為她是一個充滿上進心的工作狂，自律、不容瑕疵。太合音樂企劃總監(jiān)李麗蘭說，哪怕通告是在早上4點，她也會準時出現(xiàn)，而每次開演唱會前，她會閉關(guān)20天，不接受任何干擾。

早在中學(xué)時期，她的嚴苛已經(jīng)顯現(xiàn)得淋漓盡致。加入中學(xué)合唱團后，她和朋友因為領(lǐng)袖氣質(zhì)自然而然成為“大姐大”，演出前帶領(lǐng)大家排練，每唱錯一個地方，就要全部從頭來過——哪怕那意味著從組曲的第一首重新開始。沒有老師監(jiān)督，完全是自我鞭策，她把這稱為“drill（軍事操練）”。

“但結(jié)束后，我們就可以去吃麥當(dāng)勞，這是一個獎勵。我們當(dāng)時是非常棒的女子團體。我對自己很嚴厲，對身邊的人也會，但嚴厲的時候也得有愛，不可以只是兇?！?/p>

她說自己是處女座，因此一切較勁的完美主義行徑都可以開玩笑地歸罪于此，但她心里明白：“我就是這樣子被帶大的。要么不做，要么做到100分。不做也沒事，最怕接了這工作，只做到75分，我會很不高興?！?/p>

籠中鳥

出道當(dāng)新人已經(jīng)是23年前的事了。陳潔儀還記得剛出道時，有人問，當(dāng)明星是什么感覺？“很奇怪，沒什么感覺。我就想，為什么沒感覺？后來明白了，因為在學(xué)校里已經(jīng)有一點像明星了，常會有學(xué)妹來要簽名、合照、幫你拿書包。所以覺得也沒有很特別，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私底下都是一樣的?！?/p>

上世紀90年代初，新加坡藝人的發(fā)展路徑大同小異，她被送到臺灣出道。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她學(xué)語言、出專輯、參加大大小小的綜藝節(jié)目。臺灣綜藝節(jié)目向來熱鬧咋呼，她不大喜歡，又不得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胺炊钱?dāng)了歌手以后，內(nèi)向的一面又出來了?！?/p>

出道4年后，她獲張學(xué)友賞識，出演音樂劇《雪狼湖》女二號?！堆├呛吩谙愀?、內(nèi)地都有上演，但無論1997年粵語版還是2005年國語版，終歸是“流水的女主，鐵打的女二”，女一號從粵語版的林憶蓮和陳嘉露、陳松伶到國語版的湯燦和許慧欣，但陳潔儀沒換過。在樂評人鄧柯看來，《雪狼湖》是她履歷上最漂亮的一筆，畢竟音樂劇的演唱強度高，而陳潔儀發(fā)揮足夠穩(wěn)定。

2004年，陳潔儀突然宣布，無限期暫別歌壇。

對外界是突然，對陳潔儀自己，這件事已經(jīng)準備了好幾年。

從出道到2004年，大概有11年，我曾經(jīng)覺得無路可走。

剛開始過得不開心，網(wǎng)上有人評價我想唱就唱，想走就走，其實我本來只是想唱就唱，但進去之后就覺得完蛋了，怎么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窄是因為我看到身邊一些人，會想，TA真的想這樣子過生活嗎？我也觀察到其他藝人，只是會唱歌，年紀大了之后變得怪怪的……很多有憂郁癥。

當(dāng)藝人跟一般的工作不一樣的是，我在很早期就獲得成功。它有它的好跟壞。壞的是，你一成功，公司立刻給你很多保護，久而久之你就變成籠中鳥了。

可是當(dāng)我年紀越來越大，開始接近30歲——比方說你20歲還可以接受做一只籠中鳥，可是后來就不行了，按捺不住了，也覺得有點恐懼。我想很多人可能到30歲，就像一個里程碑，會想你做了什么。我就想，OK你唱歌不錯，但作為一個人，我好像沒做什么，好像沒學(xué)到什么。甚至我覺得，小時候那個封閉的自己又開始回來了。

所以我所謂的“越走越窄”就是這個，公司要保護我，剛開始別人要跟我講話，我不能回她，要叫她直接跟經(jīng)紀人或者助理聊。當(dāng)然那是有一定好處的，因為有時候會有些奇怪的人跟你講話。可是久而久之，我只有讀書時候的朋友，沒有成人的朋友。每次見同學(xué)，講來講去都是小時候那些事，其實那也是一種很不健康的情況。

而且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這些朋友都是做別的行業(yè)，當(dāng)她們開始講一些經(jīng)歷或者困擾，我都發(fā)現(xiàn)我沒辦法參與。她們會說，哈，算了吧你就是住在象牙塔里面的人。這些話說的時候是玩笑，但久了它會鉆進耳朵里去，你就會問自己：我真的是這樣一個人嗎？

差不多28歲的時候就在想，但也想等我約滿。所以等到那個時候（2004年）就很自然地說，不續(xù)約了。我想出去看看。

發(fā)布消息前，她推出的專輯名叫《東彎土星》——粉絲猜出了諧音，“Dont want to sing”，同名歌曲里寫著：“唱完這首歌真的就不想再唱了/甚至麥克風(fēng)感覺到我已很傷神/每一次唱著所謂意境美的情歌/受夠了/哎，時代已變了/……/從不覺得我像被放逐的靈魂/唱歌還能勝任/我會唱的/如果我不唱了/我會說的?！?/p>

休耕期

離開娛樂圈，32歲的陳潔儀想找份工作?？墒窃趺垂ぷ?，找什么工作？這些常人的必經(jīng)之路成了陳潔儀明星人生中失落的一環(huán)。她想到，當(dāng)年出道導(dǎo)致學(xué)業(yè)中斷，媽媽一直很生氣，不如先回去把書讀完。

曾經(jīng)想做的事情，隱退后有了大把時間：學(xué)法語，和朋友一起寫小說出書，在美國和伴侶過家庭生活……

退隱的5年，是陳潔儀的休耕期。她甚至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抱著體驗真實生活的心態(tài)，在朋友的牽線下進了新加坡一家公關(guān)公司。從臺前到幕后，最開始時，她對一切都感到初生兒般的新奇：上班刷門禁卡，她雀躍地來來去去試了好幾回，聽“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工位上的水筆也能讓她興奮一番。

陳潔儀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引以為傲，上司也直接表達了提拔她的意愿?？杀M管喜歡自己的工作也喜歡同事，正常的上班族作息卻讓她喜歡不起來。陳潔儀上班前，曾有朋友告誡她：“你出去上班，要調(diào)適你的作息?！迸笥言鴰兔ψ鲞^她一段時間的助理，用“燒烤”來形容她的工作節(jié)奏：

“燒烤那個火很熱很烈，煮完東西呢，水灑下去就會變冷，直到下一次燒烤又起火。但出來工作，是一個燉鍋，慢火，每天燉8小時，你要省著點用，不要一下子一把火，得一直開著?！?/p>

上了19個月的班，她體會到朋友的意思——5天不夠她工作，兩天也不夠她休息。

陳潔儀這才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來，燒烤的方式確實是適合自己的。她用“農(nóng)夫理論”來解釋自己的狀態(tài)：“大自然是有它的季節(jié)性的，春天到秋天比較忙，可是一到冬天就可以休息。大自然有它的智慧。人都會覺得自己很聰明，但我們做的事情卻在傷害自己，我們不是機器，可是發(fā)明了機器后卻要讓自己像機器一樣。”

野馬的自由天性得到了自我確認，2009年，她遞交辭呈，決定復(fù)出。

春風(fēng)又綠

復(fù)出后，陳潔儀還是那個陳潔儀，唱都市抒情慢歌，知性又安靜——這是她在流行唱片市場上從一而終的“人設(shè)”。

獨立樂評人鄧柯傾向于把歌手的起落與樂壇環(huán)境聯(lián)系起來：“受到互聯(lián)網(wǎng)沖擊后，傳統(tǒng)唱片沒落，音樂審美的多元化趨勢并行出現(xiàn)。大概從2002、2003年開始，周杰倫這批人，包括之前王力宏、陶喆、張震岳、哈狗幫……把樂壇變得多元了，R&B、爵士、Hip-hop這類黑人系音樂當(dāng)?shù)?。多元音樂一起來，這酷勁兒完全就把抒情歌抹殺掉了，好多人就改行了?！?/p>

“當(dāng)然，這種老派的抒情情歌還是有需求的。前些年突然整體萎靡，一方面是風(fēng)格沒那么新潮，年輕人都不聽，另一方面是傳統(tǒng)唱片產(chǎn)業(yè)受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盜版資源的巨大沖擊。但后來呢，產(chǎn)業(yè)慢慢恢復(fù)，老派抒情歌也在慢慢回暖。陳潔儀給人感覺還是比較舒服的，狀態(tài)又保持得不錯，橫向比較這個年齡段的很多歌手狀態(tài)都不行了。復(fù)出的歌，也都是熟悉的味道嘛，到這個階段，她也沒必要再改變歌路了?！?/p>

陳潔儀剛發(fā)了新專輯《天堂邊緣》。問及有無新突破時，她這樣說：“其實我想做的曲風(fēng)我都做過了，R&B、爵士、舞曲、電子都做過。坦白講，那個時候比較叛逆，因為沒做過，是為了做而做；可是當(dāng)你做過了所有的東西，現(xiàn)在的我，就是要去找到最純粹的、最佳的表達方式?！?/p>

的確，這次復(fù)出，陳潔儀帶著我行我素、自由的標(biāo)簽。淡出華語流行樂壇5年，她錯過了新加坡歌手“進軍”內(nèi)地的潮流，在孫燕姿、梁靜茹、蔡健雅等新一批新加坡歌手乘勢而起、在內(nèi)地迅速發(fā)展人氣時，回歸平凡生活的陳潔儀變得“小眾”。

每種選擇都有代價

《我是歌手》第三季的宣傳片里，她幾度拒絕、導(dǎo)演最后親顧茅廬的故事是必被提及的一段。音樂不是用來比賽的，這也源自她的家庭教育：常常念叨“人比人，比死人”的爸媽從不提別人家的孩子，家里四姐妹，爸媽買東西也一定要平分4份。

她天生不愛非要拼出個你輸我贏的運動。直到如今，她還是沒有改口：“我不適合做藝人?！彼龕郾憩F(xiàn)自己的才藝，但希望對私人生活保持盡可能的低調(diào)，“可是在這個什么都要出面曝光、Instagram的時代，很多人覺得你這樣很吃虧，說不行你一定要更推銷自己?？墒俏也辉敢膺@樣做。”

無論拒絕的戲碼是不是一種以退為進，但如今，她確實有了拒絕的底氣。更何況，她曾有5年時間，足夠想清楚，每種選擇都有代價：

“那你就知道，你不會有那么多曝光率，it's OK；可能意味著你不會那么紅，it's OK。重點是我的作品，每當(dāng)我唱一首歌、做一個演出，它真的影響到一個人，可能讓你笑、讓你哭、讓你喜歡，這才是真的。假如我真的觸動到你，你不會忘記，就夠了?！?/p>

在北京初秋干燥的涼意里，她把披肩往上扯了些，把自己裹得更嚴實。有幾個瞬間，放在她身邊的大容量加濕器噴出過多的水霧——無論到哪兒，加濕器、鮮花和水果是必備。霧氣朦朧，阻隔了視線。她舉起水袖，揮開霧氣，輕盈利落。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